“……二叔,父親得勢時,你依附姜家庇佑,父親失勢時,你撇清關係,你就不怕御史的彈劾麼?”
姜如林面色羞愧,但也惱火姜明宣對他這個長輩不敬。
姜老太君瞅了眼姜明宣,蒼眉隱着一抹凌厲,嚴厲地說道:“明宣,你怎麼對你二叔說話的?這是對長輩的態度麼?還有,分家是我提出來的,以前他們不分家,是因爲我活着。
你父親的行爲已經牽連整個姜家、整個姜氏族人,難不成他往死路上走,還要整個人姜氏給他陪葬?”
這時候說團結,真是可笑,他差點害死姜明月的時候,怎麼沒想着團結?王姨娘害死寧芳夏的孩子的時候,怎麼沒想着團結?
涼國公闖了大禍,他這個直系的兒子跑不掉,就想把整個姜家拉下水,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自私的人!
姜明宣才十歲就敢溺死自己親妹妹,姜老太君本就看這個孫子不順眼,現在越發厭憎他。
姜明宣沒有忽略姜老太君眼中濃烈的厭惡,心底也起了反感,他在救姜家,姜老太君一個頭髮長、見識短的內院女人懂得什麼?
姜明宣信誓旦旦地保證道:“老太君,孫子並沒有這個意思,須知道,一個大家族,團結一致,外面人就很難打垮,如果內部不團結,自己就把自己打垮了。
父親的事雖然兇險,卻並非沒有轉機。老太君,請相信我一次,只要我們整個姜家團結一致,我定然會挽救國公府的頹勢。”
這話說的極爲自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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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老太君譏諷地看了他一眼,涼國公揮劍向太子,能苟延殘喘已是皇恩浩蕩,誰能指望太子登基後放過姜家一馬?
姜明宣的話不過是空話,姜老太君是半個字都不信。
“長輩之間的事,你不需要管。”姜老太君說完,繼續跟姜如林商討分家之事。
她自己的嫁妝分了一半給姜明月,剩下的全部給姜如林,一來,兩個兒子不能厚此薄彼,涼國公得了爵位,姜如林就該多些錢財補償,二來,長房只有個庶孫,二房卻有兩個嫡孫,給二房是理所當然的。
而公中財產,是兩個兄弟平分,涼國公佔了嫡長,國公府的祖宅就給了涼國公。
這樣是最公平的。
姜明宣雖然代表大房,卻因爲輩分低,不能代表長房發言,姜老太君和姜如林完全忽視他的存在,他心中一陣陣惱火,而姜老太君如此偏頗的分家方法,也讓他認定她在偏心。
如果是以前,韓氏定然會開心,畢竟以前姜老太君可是說了,她的嫁妝都會給姜明月,沒想到最後還給他們二房留了一半。
但是現在他們朝不保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逃都沒地兒逃去,有命拿錢,卻沒命花啊!
姜老太君本來是打算把所有的嫁妝都留給姜明月的,但是姜明月後來勸止了她,讓她爲二房留些東西,畢竟二房有兩個嫡孫。
兩邊分割清楚,這時候,孟長過來了。
姜明宣心思複雜,既痛恨孟長是姜明月丈夫的身份,又感激孟長救了姜家,他微微一嘆,如果孟長娶的不是姜明月,而是姜寶珠就好了。
現在姜家就指望孟長在皇帝面前周旋。
這麼想着,他率先出去迎接孟長,笑若春風,謙謙有禮:“衛世子。不知世子爺今天過來爲的何事?若是不嫌棄,我今天設宴款待衛世子,答謝世子救我父之命的恩德。”
“姜明宣?你這麼開心,應該是從你姨娘死了的悲痛中,抽離出來了。甚好。”孟長突然被擋住去路,斜眼睥睨了眼姜明宣,口吻輕蔑張揚。
姜明宣登時面色漲紅,一口氣堵在嗓子口,不上不下地吊着。
孟長沒有爲他的謙謙有禮停頓一瞬,越過他,把他視若無物,徑直進了壽安堂。
見過禮,孟長開門見山地道:“老太君,孫婿和世子妃打算,明年開春之後去往父親的封地。父親離開封地多年,無人打理,我過去幫下手。走之前,想把京城的事了了。
涼國公曾說與世子妃斷絕父女關係,他這等無情無義的父親,朝野皆知,我就不多說什麼了。今兒過來,就是請涼國公出來,寫一封斷絕書。”
孟長的話不可謂不強硬,完全是吩咐,而非商量。
不僅是姜老太君,連韓氏和姜如林也震驚了。
跟進來的姜明宣見孟長說出這麼無情的話,明顯是要與涼國公府撇清關係啊!
皇帝是看在孟長的份兒上,才饒過姜家,一旦兩邊斷絕關係,太子更會肆無忌憚地打壓涼國公府,涼國公的命能不能保住還難說。
他現在毫無功名,反而有惡名留在朝堂,此時的形勢極爲不利他繼承爵位。
“世子爺!”姜明宣溫文爾雅的聲音有一絲尖銳,“此事萬萬不可,世上哪有女兒要求與父親斷絕關係的!這可是大不孝,皇家怎麼能容得這樣的兒媳婦?還請世子爺三思再定奪。”
孟長當他是狗吠,抿了抿脣角,泰然自若地問道:“老太君認爲呢?世子妃只是與姜如海斷絕父女關係,而非是跟整個涼國公府斷絕關係,老太君依然是我們夫妻倆敬愛的祖母,二叔也是我們的二叔。”
姜如林和韓氏俱都鬆口氣。
姜老太君吐出一口濁氣,吩咐道:“郝嬤嬤,你去叫國公爺過來。他若是不來,就請侍衛們擡他來!”
郝嬤嬤應諾。
“老太君,這怎麼可以!難道我們姜家就沒有倫理綱常了麼?”姜明宣鎮定的神色不復存在,急得去攔郝嬤嬤。
孟長手掌運起勁風,推開姜明宣的阻攔,姜明宣氣得要動手,但意識到面前站的人是衛世子,便咬緊牙關,暗暗生恨。
孟長瞅都不瞅他一眼,坐在姜老太君下手吃茶。
姜老太君問起姜明月的身體,他一一回答。
過了大概小半個時辰,涼國公被擡過來,他喝得醉醺醺的,眼睛都睜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