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皇后看他們回來了,見姜明月臉色疲憊,趕忙讓她去內殿休息:“……先睡一覺,養足精神,晚上還要認宗室裡的親戚。”
姜明月上下眼皮打架,聽袁皇后柔聲細語,像是母親的聲音一樣,點點頭,由着兩個宮女扶着就去睡了。
袁皇后轉眸看向自己的親外甥加侄兒,嘆了口氣:“真是爲難了明月。長,不管你跟明月之間有什麼恩仇糾葛,你這輩子都欠了她的。以後好好補償她。”
“原來姨母知道了!”孟長先是震驚,後是平靜。
至於怎麼對待姜明月,他自有分寸,這話不必跟誰承諾,一切看他日後的行動。
“是淨空大師告訴我的,你這個孩子,什麼事都悶在心裡,讓人以爲你要不行了……”袁皇后察覺到這話晦氣,連忙掐斷話頭。
“姨母,明月可以救我,她體質特殊。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所以我隱瞞了所有人。您知道,這種話若傳出去,明月沒有活路了。”孟長淡漠地說道。
“原來如此,還是你思慮得周全。”袁皇后露出舒心的笑容。
孟長補充道:“師父圓寂前說過,明月前世受了我恩惠之類的話,所以她的體質特殊,也僅僅是對我特殊而已。”
袁皇后微微一笑:“她是你的解藥,我怎麼會告訴別人呢?瞧你緊張的,我愛護她還來不及,巴不得她長命百歲,你也能長命百歲呢。”
孟長猛地擡眸,旋即壓下眸中的情緒波動,笑道:“是我想多了。”
“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去歇歇罷。”
孟長告退,他是不能歇在後-宮的,即便他是袁皇后的親外甥,便去前殿找了個地方休息。
晚上,宮裡擺了更盛大的宴席,由於天熱,地點在湖邊的閣樓裡,很是涼快。
皇族制定天下的規矩,但天下的規矩在皇族這裡卻不是樣樣得遵守。
就比如,一般世家的兒媳是不能見男客的,男性的親戚也很少見,放在皇家就不管用了,姜明月雖然不用給男賓敬酒,但男女賓之間是沒有屏風的,只是貴人這邊坐在高臺上,讓遠處的男賓看不到清晰的臉罷了。
姜明月這天晚上,可算是見識了什麼叫做“皇帝也有幾門窮親戚”,在座的孟家人,有的穿着富貴,滿身銅臭味,有的一身讀書人的書卷氣息,有的打官腔,有的穿着普普通通,甚至還有穿乞丐衣服來赴宴的。
孟家的宗族堪比一個小型社會,各行各業的人都有,五花八門。
孟長逐一敬酒,對穿乞丐裝的白鬍子老爺爺也一視同仁,這是他第一次正式在宗族裡亮相,很快獲得大家的好感。
孟長得人喜歡,自然就有人不開心了,其中之一便是太子孟長信。
寧王妃笑眯眯地說道:“原來世子不是不會吃酒,而是不會在隨便的場合吃酒啊。”
點明孟長籠絡宗室,別有用心。
太子臉色更沉了些,昨夜孟長只給皇帝和晉王敬了酒,然後便裝醉回去洞房了,完全視他這個太子爲無物。
更可恨的是,皇帝對孟長的容忍度越來越高,不僅不揭穿他,還幫他掩飾!
寧王妃接着道:“這麼在燈光下看世子妃,還挺美貌的,與我那十五妹各有千秋,一個是傲雪冰霜,一個是國色傾城。是罷,姐姐?”
寧貴妃輕哼一聲:“若是個無鹽女,他怎麼瞧得上。”
寧王妃瞟了眼盯着姜明月的太子,含笑道:“今兒才知道,長也是個疼媳婦的,對姜氏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太子瞥向孟長,目光又轉回姜明月身上,經寧王妃這麼一刺激,他竟是越看姜明月越覺得美,美不勝收,美得他捨不得移回目光,看慣了溫柔如水、小鳥依人的美人,再看姜明月,莫名覺得她的高貴冷豔就像冬天裡的梅花。
天地間,彷彿就只有她這一抹色彩,曾經認爲的美人瞬間變成了庸脂俗粉。
寧貴妃也看向了姜明月和孟長,笑道:“太子,你別光看別人了,看看你自己,早些找個太子妃,本宮就安心了。”
太子有些慌亂地斂回目光,回答道:“兒臣的太子妃要母妃喜歡纔可以。”
寧王妃想到姜明月是孟長自己求的,沒通過她,一陣堵心,違心地笑道:“太子真是孝順。”
寧貴妃覺得應該爲妹妹出氣,等袁皇后領着姜明月轉了一圈認完親戚回來,便嫣然笑道:“原想着姜家二姑娘那般聲名狼藉,擔心世子妃會不自在,如今瞧着你在這裡如魚得水,本宮十分欣慰,今晚上終於能睡個好覺了。”
仿似昨晚上她擔心姜明月品行不端,而整夜不能安睡。
提及姜寶珠,在場衆人不約而同地靜了靜。
姜寶珠的大名,便是販夫走卒、三教九流都如雷貫耳啊!
而且寧貴妃這話實在誅心,暗示姜寶珠名聲狼藉,姜明月作爲嫡長姐,要是個要臉的,就該去死,而不是嫁進皇家,更不該如此坦然地站在皇親國戚中,這是帶累整個皇族的名聲啊。
就差直接罵姜明月不要臉不要皮了。
孟長臉色鐵青,直接朝寧貴妃走過來。
姜明月心裡咯噔一聲,孟長早上得罪寧王妃已是不妥,生怕孟長再當衆把皇帝的寵妃給得罪死了,腦中急轉,旋即真誠地笑道:“這得多謝母親的教誨與開導。妹妹的確聲名狼藉,出了那些事後,痛不欲生,一度生無可戀,臣媳也是惶惶不可終日,幸好母親及時開導,教導妹妹重新做人。”
底下有人疑惑地問:“姜氏母親是哪家的?聽着不太對啊。”
“是繼母,出自承恩侯府,與貴妃娘娘是親姐妹。”
“哦,是繼母啊,原來如此。”問話的人恍然大悟。
姜明月淡定自如,孟長臉色稍霽,繼續敬酒。
太子看着姜明月,感覺她臉上似乎有一層淡淡的光圈,整個人發散着柔和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