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屏風外面的王姨娘豎起耳朵,不知不覺停下了步子。()
姜明月笑盈盈地問了一句:“老太君可知那姓範的怎麼死的?”
“侍衛們找到他的屍體時,說是燒焦了,我倒奇怪,據說那天雨下得很大,他怎麼會被燒死呢?”姜老太君順着姜明月的話,匪夷所思地問道。
姜明月掃了一圈驚疑不定的人,斂了笑,道:“老太君,那姓範的舉刀殺我時,有一條龍爪形的閃電抓住他的刀尖,然後閃電從他刀尖灌入,流竄他的全身。他是被雷電劈死的!”
寧芳夏驚呼一聲,緊緊捂住嘴巴,驚恐地瞪大眼。
姜寶珠打了個哆嗦,姜如桃驚訝了下,隨後恢復平靜,笑道:“明月受了佛祖保佑,這種弒主的惡僕活該被雷劈!”
姜老太君則摟住姜明月,心驚膽顫道:“我的兒,若不是那道雷,祖母可就看不見你了呀!”一時感懷,又道:“今後我定吃齋唸佛,感謝佛祖保佑。”
姜明月眼角瞟着姜寶珠,拍着姜老太君的背安撫道:“老太君彆着急,多行不義必自斃,做了壞事自然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他當時追着要殺我,我跑不動了,恰好看見天上閃電,隨口詛咒了那麼一句,誰知就應驗了。那姓範的臨死前還道,他是行過軍打過仗的,手上沾了不知多少人的血,要償命早就償命了,他不信報應,可不,這報應就來了。”
前半段話是說給姜寶珠和王姨娘聽的,後半段話直指涼國公。
整件事她不敢說是涼國公謀劃的,但絕對是涼國公下的命令,三番四次相害,涼國公對她的最後的一點生養之恩都消磨沒了。
以後這個人是生是死,跟她沒關係,她再也不會爲了所謂的良心去幫涼國公維護什麼,不管是他的名利,還是他的地位,甚至是他的性命。她現在真後悔當初把霍元琪想方設法地弄去西涼。
當然,出於天道,她不會動涼國公的命。
留他一命,其他的,她要全部給他毀了!
王姨娘母女,她也不會再手軟。
姜老太君嘴脣顫抖,她自然知道姜明月明指範侍衛長,實際上指的是涼國公。她這個兒子真是太過分了!
可是又能怎麼辦呢?再混賬,那也是她兒子啊!
所以,她是不怪姜明月這番暗含詛咒的話的。
姜如桃明白那個範侍衛長最是忠誠涼國公,其行爲自然是受涼國公指使,但是她不如姜老太君體會深刻,覺得姜明月詛咒父親是大逆不道,因此,越發看不上這樣睚眥必報的人。
心中琢磨着,她兒子心心念念着姜明月,得知姜明月失蹤,瘋了一樣去泥石流裡刨,還把自己給弄得病上加病,連續十日不見人不見屍,他天天借酒消愁,身子骨都要垮了,所以,她得早些離開京城,把兒子帶走,早些讓他成親,他對姜明月的心自然便會淡了。
姜明月的話震住了大家,衆人散了,姜老太君帶姜明月進入內室,揮退一干下人,慈愛的臉色突然變得嚴厲,喝道:“明月,跪下!”
姜明月看看她手邊的匣子,瞭然,愧疚地跪了下來。
姜老太君卻突然淚流滿面,聲淚俱下地控訴道:“你這孩子,郝嬤嬤說你留你熙躍表哥多呆一天,我說是爲什麼事呢,還想着難不成你開竅了?誰知道,你竟然存了死的心,早早給你那羣丫鬟嬤嬤們留了後路,難怪你去萬安寺只帶了個白龍,其他的貼身伺候的一個都不帶。我姜家哪裡對不起你,你會想着去死?”
那匣子裡有封信,是求姜老太君把匣子裡的財物分給她貼身伺候的丫鬟嬤嬤們,還求不要爲難她們,她們並不知情云云。
她當時一看那封信便明白了,姜明月留韓熙躍是假,留姜如桃在這裡安慰痛失孫女的她是真,思及那時的心情,當真是天塌地陷,恨不得跟她去了。
這丫頭算得周詳,如桃在她身邊撫慰,她想死卻不敢真的當女兒的面死了。
姜明月昨晚思考一夜,她跟在姜老太君身邊多年,而且老祖母十分精明,說謊話是騙不過去她的,索性說了實話,這樣一來也能讓姜老太君放棄把她嫁出去的念頭,也不必提心吊膽地隱藏景福長綿簪的秘密了。
思及此處,她心一橫,冷靜地說道:“老太君,孫女是迫不得已。當初我在萬安寺遇到刺殺,是衛世子救了我,但因着我冒犯了他,他便給我吃了顆毒藥,名爲九花玲瓏丸,我以爲是尋常毒藥,過後意外遇到他,他言明是在三月十五毒發。這種毒我在古書上查過,稀世罕有,解藥不可尋,我怕死在府裡,老太君傷心,便苦求表哥留下,自己去了後,姑母也能撫慰老太君不至於過於心傷。只是我這番赴死的心情,卻被人鑽了空子利用。”
她這話半真半假,只是不想讓姜老太君聯想到那顆歸元丹。
“衛世子?他,他怎麼這般狠,給你吃這種毒藥?”姜老太君一聽,面色越發蒼白,連忙扶起她,急急問道,“現在已過了三月十五,你那毒……”
“老太君放心,”姜明月忙道,“原來那天爲祖母求解藥,淨空大師看出我身中劇毒,將解藥放在茶水裡,我那毒已經解了。”
“阿彌陀佛,淨空大師真真菩薩心腸,我們祖孫倆被他救了三次,明天我就上山親自道謝。”姜老太君以爲姜明月是跟淨空大師一起回來的。
姜明月黯然道:“老太君,不用了。淨空大師救了我之後,當天便圓寂了。”
“什麼?淨空大師這般仁善慈悲,怎麼就去了呢?阿彌陀佛,如此,我只能多爲他抄些經書,再多給萬安寺捐些香油錢,讓菩薩多多普度衆生。”姜老太君雙手合十,唸了幾聲佛號,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心疼地直流淚,“淨空大師救你之後便圓寂了,那你是一個人找到回京的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