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淺淺猛地一驚,“是哪個王八蛋不想活了?敢打斷我大哥的雙腿!”
老管家欲言又止,說又說不清楚,卿淺淺看着又着急,只好叫老管家帶路她自己去看情況。
左拐右拐,好不容易拐到後院臨時騰出來的空房,卿淺淺人還沒有到,先聽見一片哭聲,再看見一盆一盆染紅了的血水倒了出來。
卿淺淺疾步走過去,順手抓了一個丫環就問:“你們在這裡哭什麼?我大哥情況怎麼樣了?”
丫環也只會哭了,抽泣半天一個字都說不清楚,急死人了,卿淺淺本來想闖進去看情況,被老管家攔了下來,“三小姐,我知道你關心大少爺,可是大夫現在還在替大少爺治療,三小姐你就先別進去了。”
卿淺淺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該胡來,可是叫她這樣乾等着也很痛苦,卿淺淺來回踱步,試圖緩解一下心中的擔憂,可是這樣對她來說真的是太痛苦了。
蘇譽之和公儀珩也聽到消息很快就趕了來,見卿淺淺一副暴走的樣子都不敢惹,不過兩人照舊是看不慣對方,要不是在這個緊要關頭多半又要去掐一架。
公儀珩見卿淺淺實在是等得不耐煩,想安撫下卿淺淺的情緒,可是處於暴走邊緣的卿淺淺是沒辦法聽進去任何人的一個字的。
公儀珩一早就知道卿雲這一身傷是如何得來的,可是他現在不能說給卿淺淺聽,不然依照卿淺淺的個性,鐵定了會馬上就跑去找人報仇,少不得又是個爛攤子要他去收拾。這都不緊要,緊要的是,那人現在他還不能動。
好不容易熬到屋子裡沒有響動了,卿淺淺再也按捺不住了,一個箭步就衝了進去,公儀珩和蘇譽之也跟了進去。
屋內瀰漫着一片血腥味,只見卿逸和卿蒙雙雙坐在牀前,臉色鐵青,尤其是卿逸,握着柺杖的手都在發抖。
卿淺淺渾身發木,也不知道是怎麼走過去的,聲音發乾,“爹爹,爺爺,是誰把大哥傷成這個樣子的?”
牀上卿雲還在昏迷當中,他雙膝下面空空如也,是硬生生被人砍了雙腿。
饒是卿逸這等見慣了生死的人都不免發怵,何況卿淺淺,要不是因爲牀上躺着的那人是自己的大哥,她早已經吐了。
卿逸沒有說話,眼中流露出哀茫,卿蒙沉默了片刻,苦道:“這都是命,都是命啊。”
卿淺淺怔怔看着卿雲,回想起卿雲對自己的好,心中像是被人拿着刀子在割一樣痛苦,卿淺淺死死的握着拳頭,說話卻絲毫不含糊:“是誰傷的大哥?我一定要爲大哥報仇!”
卿蒙苦笑一聲:“罷了,我們如今已是一介草民,拿什麼去報仇?淺淺,認命吧。”
卿蒙一生戎馬倥傯,早年更是英氣勃發,可是到了這個時候,卻不得不感慨命運的無情,卿家現在什麼權勢都沒有,又怎麼去報仇?對方身份尊貴,他們又拿什麼去報仇呢?爲君爲國幾十年,沒有想到,到最後連
自己兒子都保不周全,何其的可悲啊。
卿淺淺還想再說什麼,卿逸卻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淺淺,你還年輕,這事你就不要管了,好好照顧你的大哥,這些事,交給我爺爺去處理。”
卿逸說完,拄着柺杖慢慢走了出去,不知道爲什麼,卿逸的行爲讓人無端端的感覺到一陣害怕。
卿蒙重重的嘆了口氣,“淺淺,你多陪陪雲兒,爹爹去看看爺爺。”
卿淺淺道:“爹爹,大哥是我們卿家唯一的男兒,不管是誰傷的他,我都要那人拿命來償還!”
卿蒙一時心緒複雜,不知道是該欣慰還是怎樣,反正已經不知道該怎樣表達自己的感情了,拍了拍卿淺淺的肩膀,黯然走了。
卿淺淺對蘇譽之道:“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單獨和三公子說。”
要是平時,蘇譽之肯定一跳八丈高,質問卿淺淺憑什麼要單獨對公儀珩說話,不單獨和自己說話,但是他就算再橫也知道這個時候不是鬧這些小脾氣的時候,不情不願扭扭捏捏的走了,還一步三回頭,卿淺淺差點一拳就砸過去了,不過現在實在是沒有這個心情。
等蘇譽之出去了,公儀珩率先道:“你想要我爲你大哥報仇?”
卿淺淺死死捏着拳頭:“是,我不管你用任何辦法,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要你替我殺了傷我大哥的人!血債血償!”
公儀珩沉默的看着卿淺淺,半晌才低聲道:“你知道傷你大哥的人,是誰嗎?”
卿淺淺眼露寒芒,厲聲道:“我不管他是誰,我只要他償命!”
公儀珩嘆了口氣,“卿家被革職之後,廷尉蘇牧的勢力越來越囂張,沈忱的死更是讓蘇牧的勢力擴張到前所未有的局面,蘇牧表面聽命沈潯,暗地裡卻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盤。蘇牧一人勢力坐大,聖上有意重新啓用卿家來平衡朝中勢力,蘇牧看出天子有意啓用卿家,所以想借刀殺人。你大哥與西衛國國侯公孫羽的長女公孫月相愛,兩人已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公孫家看也樂意促成這門姻親,蘇牧卻從中作梗,故意下藥害你大哥與那公孫月,本來這事也沒人知道,不過蘇牧卻因此大做文章,公孫羽這人極要面子,好在有公孫月替你大哥求情,公孫玄素來又十分敬重他這個大姐,所以只廢了你大哥雙腿將他送了回來,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但公孫羽卻不肯善罷甘休,一定要手刃你大哥卿雲。”
本來郎情妾意一段佳偶天成的愛情,卻被蘇牧那個老匹夫橫插一腳攪成這樣子,真是太可惡了!
公儀珩看着卿淺淺,嘆道:“我剛纔看你爺爺意思,是不打算拿卿雲去換卿家的平安,但如果公孫羽真的要上門來討說法,卿家現在已經失勢,只怕也沒有人會站出來幫忙。”
卿淺淺雙眼發紅,“我不管這些,我只問你,肯不肯替我大哥報仇。”
公儀珩深深望着卿淺淺,一笑傾城:“只要是你開口,就算是叫我
去死,我都心甘情願。”
“那好,我要你替我殺了蘇牧,凌遲三千刀,我要他拿九族的性命來償還!”
“好。”
公儀珩悄然離去,因爲知道此刻她需要安靜的陪伴大哥,公儀珩其實很想留在卿淺淺身邊,哪怕是一句話都不說,就這樣無聲的陪伴着,可是他知道,驕傲倔強如卿雲還在昏迷當中,也許是傷口太痛了,卿雲在昏迷中也仍舊皺着眉頭,卿淺淺心頭髮哽,她慢慢伸手,想去替卿雲撫平眉頭,可是不管她怎麼努力都是徒勞無功。
大哥,你放心,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我絕對不會讓你白白犧牲掉雙腿!這個世界上,誰都不可以欺負卿家!就算是天皇老子都不行!
早朝,聖上已經聽說了卿家與公孫家的事,在這個節骨眼上出這麼一件事,聖上自然不能啓用卿家了,聖上看着卿逸曾經站的位置,心中難免一陣感慨,幾十年君臣,想不到最後會是這樣的結局,他現在就算有心偏袒卿家,卻都不知道該怎樣去插手卿家與公孫家的事了。
廷尉蘇牧這老狐狸當然看得出來聖上的猶豫,可是人都是一旦權力到手,想要他再放出來,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聖上坐在龍椅上,聲音略顯疲憊,他近日來連喪兩子,就算是天家無情,可也畢竟是自己的兒子,這二十幾年也不能當做沒有存在過。
蘇牧這時出列,稟道:“聖上,一年一度的武王爭霸賽就要開始了,往年都是由卿家主持這武王爭霸賽,如今卿家已被聖上革除官職,不知聖上將讓何人主持今年的武王爭霸賽,臣請聖裁。”
“臣附議。”
“臣附議。”
至少有十幾個朝廷官員提出附議,聖上也不是不知道蘇牧的目的,他之所以這樣問,實則是想自己來主持武王爭霸賽,聖上再嘆,難道說當初忌憚卿家,革除卿家官職,做錯了嗎?
聖上目光倦懶,望下看去,朝臣個個垂着頭一副恭敬順從的樣子,可是這些人裡,有幾個是真心輔佐他的?他當初爲何不聽沈涼的話,偏偏要爲難卿家,如今卿家又出了這等事,就算是他現在想請卿蒙出仕,卿蒙都未必肯出仕了,何況如果他啓用卿家,那麼西衛國那邊,又該如何去安撫呢?
皇權從來都是這樣,容不得一點情,也容不得一點閃失,他站在這最高的位置上這麼多年,沒有哪一天活得安生,他很害怕,害怕暗殺毒害,有朝一日他自己怎樣死的都不知道,這就是當初他無所不用其極的去爭來的皇位,不過擁無邊江山,享受萬里孤獨,君臣猜忌,父子之間也不能承歡膝下,想想要來着帝位,到底是爲了什麼呢?
“蘇卿家文治武功,此次武王爭霸賽,就由蘇卿家你來主持吧,退朝。”聖上靠在龍椅上,覺得無限疲憊。
他也很想停下來,很想還想小時候那樣安安生生的過幾天無憂無慮的日子,可是,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