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難題

當寧家人盼回寧芳的消息,哪怕只是一張的小紙條,也讓闔家上下安心不少。

等程嶽告訴她們,寧芳不僅保全了自身,還幸運的保全了寧萱,免除給永泰帝做小老婆的命運時,連寧四娘都念起了佛。暗暗在心中發願,一定要去廟裡替姐妹倆做場法事才行。只如今爲着派哪兩個丫頭進宮服侍,倒是頗費思量。

寧萱那邊根本不必考慮。

她身邊雖一樣有着四個大丫頭,但寧懷瑜走時,全都被梅氏帶到任上去了。而就算四人全都留下,寧四娘也覺用不上。

否則當日就是勸着寧萱假意去撞個牆上個吊什麼的,也不至於落到今日處境。

倒是寧芳這邊畫眉幾個丫鬟忠心,聽說此事,人人皆願跟去。縱不是跟着寧芳,跟着寧萱她們也願意。

寧芸想想,插了一言,“二姐姐身邊的丫頭自是好的,只你們多半身上還擔着二姐姐的差使,不一定走得開。我這裡的大丫頭紅綢,原本是伺候大姐姐的,只從前二嬸定丫頭份例時,大姐姐看我身邊沒個象樣丫鬟,便把她給我使了。這些年很是忠心得用,且跟大姐姐也熟。只紅綢,你願意去嗎?”

紅綢一聽,忙表示願意。

主子都點到頭上來了,若再推辭難免讓人寒心,倒不如痛快應了,還能博個好名聲。

夏珍珍還想說從自己身邊調個丫鬟過去,誰知寧茵也道,“我看紅綢可以。我們姐妹的丫鬟當中,除了山雁,就數紅綢力氣最大,身手最好。大姐姐性子綿軟,就得有個這樣的丫鬟跟着才放心。”

這些年寧芳姐妹爲了強身健體,跟念葭學了粗淺的鍛體之術,丫鬟們也跟着學了些三招兩式。

只如畫眉之流穩重的,怕練粗了手腳,不敢下力氣死練。倒是紅綢,因她爹脾氣不好,小時候常常捱打,心中懼怕,生怕自己日後嫁人也這樣,倒是學得比誰都用心。

念葭道,“方纔四姐兒不說,奴婢也不好自誇,此時倒要多說兩句。都曉得進宮危險,那可不是光有機靈懂事就夠的,首先得捱得住辛苦。我算盤針線樣樣比不得畫眉喜鵲百靈,但我身子最結實。就算哪天要挨板子,我不還能替二姐兒多挨幾下子麼?”

這倒是實話。

連寧四娘都覺得,若不是念葭生得太過豐乳翹臀,她去是最合適的。可就她這惹火的身材,可怎麼去得?況且年齡也不合適。

“你就算了吧。快二十的大姑娘了,還是安心嫁人吧。”

寧芳在宮中還不知要留多久,若三五年後出來,念葭都多大了?可不好耽誤人家青春。

念葭卻道,“二姐兒替我操了這麼些年的心,也沒找着合適的,說不定我去一趟宮中,便轉運了呢?太太您且等等。”

她轉身出去,不一時回來。不過是拿布條勒了胸脯,再把眉眼稍稍修飾一番,頓時變成個粗手大腳,平平無奇的丫頭了。

不說寧四娘夏珍珍看得嘖嘖稱奇,連程嶽上下打量她兩眼,最後也點了頭,“我看這丫頭可以。”

若不是英王府上下早被永泰帝盯得死緊,他府上自有更好的丫頭。但如今矮子裡頭拔將軍,光憑念葭這份心機和豁達,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

寧四娘婆媳對視一眼,給了念葭和紅綢一句話,“好丫頭,你們不負寧家,寧家必不負你們。日後等兩個姐兒出來,讓她們認你們做乾姐妹,嫁妝親事皆着落在寧家身上。”

念葭倒還罷了,紅綢聽了着實歡喜。

這幾年,她生怕那個爆脾氣的爹會由着性子給她亂訂親事,如今有太太發話,想來她爹也不敢亂來了。

道了謝,二人就去收拾行李。

程嶽動作很快,第二天傍晚,趁着宮門落鎖前,把兩個丫頭送進宮裡。

紅綢自去陪伴吳太妃的寧萱處,念葭就到了寧芳這裡。

原以爲一定是條件極其艱難,念葭都做好睡柴房打地鋪的準備了,誰知卻給領到一所幹淨清幽的小院。

領路的小宮女指着東邊廂房客氣道,“姐姐請進,這就是小寧書女的屋子了。知你今日要來,特意給你留着門的。只她這會子不在,你且進去等等吧。”

因寧萱已是寧書女,所以寧芳此時便成了宮人口中的小寧書女。

念葭進門一瞧,見屋子不大,隔成裡外兩間。

屋裡靠內牆處擱着張木榻,看着有些年頭了,只鋪着的粉色帳幔倒有七八成新。牀邊靠後窗處擱着個小小的梳妝檯並兩隻箱籠。因如今天冷,牀橫頭處還有隻熏籠,只白日裡無人,便沒生炭火,顯得有些冷清。

至於外屋,因地方狹小,並沒有桌椅板凳,而是按北方人的習慣,在窗邊盤了個炕,炕上擺着張炕桌,桌上有套茶具。頂頭有個三層的炕櫃,櫃裡空空的,沒什麼東西。屋角的盥洗架上擱着個銅盆,上頭搭着疊得整整齊齊的大帕子。

整間屋子簡陋得沒有任何裝飾,唯有窗臺上擺着盆未開花的水仙。綠油油的生機勃勃,一看就被人打理得很好。

念葭摸着那肥厚的葉片,輕輕笑了。

就算還沒有見到寧芳,她也知道她過得不錯。寧家的二姑娘啊,就是有這個本事,總能把不怎麼如意的日子過得愜意。

當主子的都不擔心,丫鬟有什麼擔心的?

將身上背的大包袱拿下來,念葭開始收拾東西,才整理宛,忽地厚厚的棉布門簾一動,寧芳吃力的提着個大食盒,進來了。

念葭忙迎上前去,接了食盒問好。

寧芳十分歡喜,“聽說家裡要來人,卻不想是你!早知道我方纔打飯便多要兩個饅頭,要不你先等等,我再去找人要兩個來。”

“不用了!進宮前,二奶奶生怕我們餓肚子,硬是一人塞了三碗飯,還給我們包了好些雞腿點心,姐兒你餓不餓?要不你先吃吧,正好奴婢跟你說說家裡的事。”

要說念葭進宮,實在是正確的。

一沒抱頭痛哭,二沒表敘忠心,在給寧芳安置好碗筷後,一面伺候着她吃飯,一面就挑要緊的把家裡的情況說了。

寧芳也不是矯情的人,冬天飯菜容易冷,別看她這裡的環境不錯,但宮裡明火管得嚴。她這屋裡就一個取暖的小火盆,尋常燒口熱水都難,飯菜冷了就只能乾嚥。所以一面聽着念葭說事,寧芳先把飯菜吃了。

吃完拿茶水漱了口,寧芳道,“你既來了,等出去那日便算我姐姐,你的終身,還有嫁妝,便都包在我的身上。”

念葭笑了。

她方纔沒說寧四娘那話,誰知寧芳就跟祖母就想到一塊兒去了。可見不進一家門,不是一家人。跟着這一家子,還是很妥貼暖人心的。

但眼下這些不是要緊的,念葭反倒問起,“姐兒若有精神,不如跟我說說這宮中情形。今兒領我進來的小宮女說,從明兒一早,我也要跟着您學規矩呢。”

寧芳道,“從現在起,快把嘴裡這些你呀我呀的改掉吧。哎,這宮中規矩真是愁人,不是得自稱奴婢,就得自稱臣女。我今兒就不小心說錯了兩回話,便已經罰站兩柱香了。”

念葭嚇一跳,自家小姐當中,寧芳可一向是姐妹們的表率。她都受罰,那得有多嚴?

寧芳很是愁眉苦臉,“我算是知道大姐姐爲什麼那麼怕文鴛姑姑了,如今我一見了她,腿也打哆嗦。”

主僕兩個於是在交流宮中心得中,安頓下來不提。

而那邊,趕去桃縣上任的寧懷璧,收到一個不大不小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