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秀琴是珉大奶奶的妹子,算是大老太爺這邊的人,要出門不能不跟祝大太太回報。
只祝大太太卻瞬間猜到褚秀琴的心思,冷笑道,“吃我們家的,喝我們家的,莫非還想踩着我們家飛高枝兒麼?也不照照鏡子,縱是帶她去了,連身象樣行頭都沒有,去了是當小姐,還是充丫頭啊?”
今天所有要去的,都是她親生孩兒的競爭對手,當然能少一個是一個。
那婆子聽着這話難聽,也不敢答話,只道,“那奴婢去回一句便是。”
可祝大太太到底有些不快,便道,“你去跟表小姐說,二姐兒這話說得太晚了,若能早些說,還能找姐妹們借些衣裳首飾什麼的,如今都要出門了,實在來不及準備,讓她別往心裡去,下回再說吧。”
這便是讓她記恨寧芳了。
婆子明白她那意思,不過她收了寧芳的錢,也不願出頭當壞人,只把後頭那話帶到,卻也把褚秀琴氣得躲着在園子裡,揹着人大哭了一場。
丫鬟勸道,“擺明大老太太不願意帶你出門,小姐再哭又有什麼用?不過二姐兒也是的,若能早些說一聲,或是直接把二奶奶的衣裳首飾借咱們幾件,怎就去不得了?到底都不是親的,沒一個真心替小姐打算。”
若寧芳聽到這話,真心冤枉。
她想着禇秀琴有心想去,自會準備衣飾,若提前說了,只怕祝大太太有了準備,出門前故意使個絆子,更加空歡喜一場。誰知這樣用心,還是被誤會了。
“別說了!”褚秀琴心裡正窩火,哪經得起丫鬟這樣撩撥?
心中一時暗恨祝大太太,一時又怨寧芳。也越發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出人頭地,再不叫人看輕了才行!
才正想着,忽地瞧見假山後頭,有個青年男子正目不轉睛的看着自己。
再一細看,卻是認得。那是寧守信最心愛的小兒子,寧雲偲。
禇秀琴臉上一熱,纔要低頭避開,寧雲偲忽地快步走到她跟前笑道,“表侄女這是怎麼了?莫非在咱家,還給人欺負了麼?”
禇秀琴哪敢承認?
只紅着臉道,“不是,只因今兒重陽,想起過世的爹孃,一時傷感罷了。”
寧雲偲還想撩撥幾句,忽見有打掃的婆子路過,只得作罷。道一句,“切勿傷心,保重身子”,便走開了。
而禇秀琴離開老遠,還只覺得心口怦怦跳得厲害。
身邊丫鬟悄聲笑道,“這位爺,瞧着倒是個憐香惜玉的。”
“別胡說!”禇秀琴嗔她一眼,卻也動了心思。
要說寧雲偲這樣年輕英俊,身上有功名,又未婚配的後生,自是婚配的好人選。
可她也知道,寧守信盯這個小兒子盯得有多緊。
就因爲怕寧雲偲迷戀女色誤了科舉,所以寧守信不想那麼早給小兒子娶親,想等他考上舉人再挑個高門閨秀。於是寧雲偲房中,也只選了兩個模樣周正,老實聽話的丫頭伺候起居。
可寧雲偲正是風流倜儻的年紀,滿腦子想的都是紅袖添香,如花解語,自然看不上這樣丫頭,只拿來泄火罷了。今日偶然見着禇秀琴,倒讓他生起別樣心思。
禇秀琴纔來他家時,因年紀還小,又養得面黃肌瘦,甚是不起眼,寧雲偲也沒怎麼留意。今日忽地再看,卻是好一個美人胚子!
蜂腰削肩,身姿窈窕,一頭烏油油的頭髮上綴着兩朵珠花,十分清麗。
只是衣着略寒酸了些,未免有些縮手縮腳,不過卻越發惹人憐惜。況且這樣,纔有機會上手的不是?
寧雲偲想着入神,未免身上火起。想喚丫頭過來伺候,可瞧那姿色卻又十分不入眼。索性藉口讀書關了房門,看着春宮,想象着那些不堪畫面,自己動手解決起來。
偏寧守信還以爲兒子當真上進,十分高興,吩咐人不許打擾不說,還特意囑咐廚房給他燉湯進補。
而那邊同樣心懷怨恨的,還有被留下的辛姨娘。
今日要不是寧芳挑了個頭兒,怎會弄得自己這樣被動,被寧四娘教訓?
原本她想得好好的,趁夏珍珍不在家,正好去那重陽詩會上好生出一回風頭,讓金陵城中人人皆知寧家有她這麼一個貴妾。往後就算夏珍珍回來,人家也能有個先入爲主的印象。誰知一招不慎,滿盤皆輸。
失了這麼好的機會,往後只怕她一個妾室想要露臉,就更難了。
事到如今,辛姨娘也有些暗悔起來。原先只當夏珍珍是個活死人,所以她才孤注一擲的嫁到寧家。打的就是步步爲營,妾大壓過妻的念頭。
可如今看來,非但夏珍珍不是個死的,甚至隨着寧芳姐妹的長大,她想要鬥過這個妻,也越發不容易了。
甚至,在寧四娘眼裡,只要那個兒媳婦不闖禍,她總是願意護着那個傻媳婦,要自己安分守己的。
可憑什麼要她屈居那個蠢女人之下?
畢竟,她還有兒子,還是兩個呢!
望着搖籃裡順哥兒的小臉,辛姨娘忽地冷笑起來。命奶孃抱起順哥兒,吩咐道,“太太既把家裡託付給我了,咱們便到帶哥兒去他哥哥那裡去。親兄弟,自是要多親近纔好!”
金陵行宮。
在雨後溼潤的秋色裡,依舊那麼金碧輝煌,精緻華美。
自寧芳進來,那雙眼睛就沒停過。她知道這樣有些失禮,可祖母沒有嚴加約束,她就仗着自己年紀小,索性多看幾眼了。
其實,就寧芳觀察,跟她一樣好奇的還有不少來賓。
年紀大的可能矜持些,但青年男女的目光更加熾熱和直接。他們不僅上下打量這行宮,更着重看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同齡男女。
寧芳一路跟着家中長輩們進來,就看到好幾撥膽大的,故意站在顯眼之處高談闊論,生平別人看不到他們一般。
多看幾眼,連一路牽着她的爪子不敢放鬆,生怕走丟的小寧茵都疑惑了,“二姐,不是說出來做客要守規矩麼?之前青嫂還教我,不能任性胡鬧,怎麼這些人就這樣說說笑笑了?”
寧四娘聽得微微一笑,卻不答話,聽寧芳給她妹妹講道理。
平安夜了呢,有聽到聖誕老人的馬車鈴鐺聲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