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錯覺的話,冷翼凡的呼吸有那麼一瞬間的急促。
他的手指冷得就像冰塊,沒有帶給穆向晚任何溫暖,反而讓她感覺到徹骨的涼——好像是從靈魂深處散發出的寒氣一般。她下意識地手指一顫,但冷翼凡把她的手緊緊握住,用力到她的骨頭都要被他捏碎。她的怒火一下子迸發,冷翼凡沉默了很久,問:“很疼嗎?”
“當然疼。藥流是把孩子活活從母體裡打掉,就好像斷手……啊,比斷手斷腳還要疼。因爲這裡疼。”穆向晚指指自己的心臟,微微笑着:“可惜我還沒感覺到胎動他就沒了,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真是可惜啊。那是我第一個孩子,就這樣沒了。”
穆向晚說得平靜,但是眼睛發酸,幾乎要控制不住落下淚來。她擡起頭,極力把淚水忍耐下去,淡淡地說:“呵呵,說這些做什麼?三少早就忘記了吧。”
“我沒忘。”冷翼凡說:“怎麼可能忘?”
那也是他第一個孩子啊。
怎麼可能忘。
雖然他沒有什麼父愛,但那也是他的孩子。
這是他通往權力道路的犧牲品……他的孩子。
呵。
坐上“凰”當家人的位子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滿足,他的野心開始向着歐洲、美洲擴張。他搖身一變,成爲熱衷慈善事業的企業家,有時候他都會忘記自己手上沾滿的鮮血。
在他的領導下,“凰”總算結束了紛爭的局面,槍戰、暗殺也終於拉下了帷幕。他是勝利者,是新時代的開創者,也是謀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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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事業犧牲了自己的孩子。
他以爲自己不會後悔,但是看到穆向晚悲痛欲絕的樣子,看到房間裡那麼小小的嬰兒用品的時候,好像是覺得自己失去了什麼寶貴的東西。他把穆向晚囚禁,因爲他知道他放手的話,她會毫不猶豫地離開他……
他真的輸了嗎?
真是,不甘心啊……
他輕輕撫摸着穆向晚的頭髮,感受着她的憤怒和顫慄,心中一片蒼茫。他看着遠方,知道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也許真的到了該放手的時候了。
“穆向晚,對不起。”冷翼凡說。
穆向晚擡起頭,詫異地看着他。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事情的發展是和我的預期有了偏差……對不起。我會放手。”冷翼凡說。
他知道他帶給她的只是災難罷了。
雖然現在的他有足夠的實力讓她臣服,給她幸福,但是這樣似乎把她越推越遠。他已經知道了這招行不通,自然不會戀戰,此時放手反而會讓她感激和內疚。
他需要這樣的情緒。
“三少,你說……”
“我不會再影響你的生活了,孩子自然也是你的——永遠只是你的。向晚,我希望你不要恨我……或者說不要那麼恨我。”
“三少……”
“抱歉帶給你那麼多災難。真的很抱歉。以後不會了。”
冷翼凡輕輕摸摸穆向晚的頭髮,語氣有點悲傷,穆向晚的臉色果然變了。她看起來很欣喜,又有點不可置信:“三少,你說的是真的嗎?”
冷翼凡只是淡漠一笑。
穆向晚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樣。
那個不可一世的男人居然對她說了“對不起“,居然願意放手……這一切會是陰謀嗎?他會那麼好心?
可是,可以不相信他嗎?放棄已經到手的幸福?
可以……再次相信他嗎?
”我相信你。“穆向晚終於說。
“嗯。“冷翼凡說。
他離開的時候留了一個小盒子在桌上,過了很久穆向晚才把盒子打開。盒子裡是一副鑽石耳環,華光異彩,盒子下壓着一張支票——2000萬的支票。要不是破碎的窗戶,她幾乎不敢相信方纔發生的不是夢境。
冷翼凡……
怎麼了?他的腦殼壞掉了?抽風了?受刺激了?
但願他不要後悔。
可是他後悔的話我也沒辦法……
只能聽天由命罷了。
穆向晚想着,愣了很久,終於進入了夢境。
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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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禮拜天,她找維修工換了玻璃,然後給自己泡了熱茶,在牀上窩了一天。她不知道冷翼凡送她鑽石耳環是什麼意思,也許是……對司徒宸給她禮物的一種示警?
不管怎麼說,要是冷翼凡會放手的話,她自然也會履行自己的承諾。她絕對不會給冷翼凡反悔的機會。她的生命已經被預見了結局,但是孩子們能自由就好。
既然冷翼凡主動給錢,她不會傻到退回,多筆錢總是好的——雖然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去用。鑽石耳環她也妥善收好,把它和她的藍寶石項鍊放在了一起——就算再艱苦的時候,她也沒把那條“人魚之淚“賣掉,雖然並不是因爲愛,只是不想被發現罷了。
現在也許她可以處理這條項鍊了。
她不喜歡它。
她曾經發誓一輩子不會進入賭場,她違背了她的誓言,果然受到了嚴厲地懲罰。雖然只要一想起在賭場的風光,叱吒風雲的快感就會情不自禁地嚮往,但是她知道這種欲。望就好像罌粟,必須剋制,不然就會深陷泥沼。
這個世界上早就沒有叫“藍寶“的跟在冷三少身後的女人了。
他是冷總,而她是穆向晚。
他們只是永遠不會相交的兩條平行線罷了。
冷翼凡不可能給王雪晴教訓,她也不能動手,但是送禮什麼的總可以吧。
也許她給這條項鍊會找到最合適的主人。
穆向晚想着,微微笑了起來,只覺得暢快無比。
下午,她帶着孩子去顧子期的診所,順便幫顧子期打掃一下衛生,做做家務——雖然顧子期的房間比她自己的還要整齊。兩小時心理輔導完畢後,穆向晚已經做好了飯菜,房間瀰漫着誘人的香味,只等着開飯了。顧子期看着琳琅滿目的菜色,見她心情很好,忍不住問:“中彩票了?”
“哪有。”穆向晚的臉微微一紅。
“第三春?”
“顧子期!”穆向晚漲紅了臉,狠狠瞪他:“你再胡說我這頓飯可好收費了。”
這是比什麼都好的威脅,顧子期立馬閉嘴。
穆向晚很少在和顧子期的交鋒中會勝利,所以她得意地笑。
吃完飯,小楓和小葵一起看電視,穆向晚在廚房洗碗。顧子期在一邊看着她,看着她臉上時而甜蜜微笑時而眉頭深鎖,再次發問:“李暮,我看你也需要心理輔導。”
“我叫穆向晚。”穆向晚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還有,我沒瘋也沒傻,謝謝。”
顧子期於是不再說話——因爲他知道真的有什麼大喜事的話,穆向晚會忍不住和他說的。
沒過十分鐘,穆向晚果然忍不住了。她鬼鬼祟祟關了廚房的門,神秘到顧子期都要覺得她想偷。情。穆向晚把窗簾拉上,見無論哪個角度都不會暴露才鬆了一口氣,對顧子期得意洋洋地說:“我自由了。”
“哦?”
“孩子的父親願意放棄他們的撫養權。”
“那真是好消息。也許你們公證過了,達成了統一的意向?”
“沒有公證。可是……他說的話不會是騙人的。”
雖然穆向晚不喜歡冷翼凡,但是她也清楚冷翼凡不會瞎承諾什麼事情,他說的話都是可以相信的,並且她願意相信——因爲他根本沒有哄騙她的必要。雖然心中有着莫名其妙的淡淡的失落感,但是她的喜悅還是大於一切,她甚至想和全世界分享她的喜悅。顧子期情不可聞地冷哼了一聲:“女人的信任真是廉價。”
“不爲我高興嗎,顧醫生?”
“當然爲你高興。當然。”顧子期淡淡地說。
“小楓好點了嗎?”
“情緒有些不穩定。”
“是嗎?”穆向晚急了。
“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啊……有人打了他。”
“誰?”
“一個討厭的女人。不過我也打了那個女人。”
“你真是好母親。”顧子期說。
穆向晚聽的出他語氣中的諷刺意味。
“小楓他……沒事吧。”
“現在已經沒什麼大礙了,也不會產生什麼心理陰影。要是想痊癒的話,我還是建議你採用回顧、催眠療法。”
“不行。”穆向晚斷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