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老太太垂下眼眸，似笑非笑道：“大哥還是這麼有孝心。”
林肅的目光落在老太太身旁的中年美婦身上，笑問，“這是一爲的媳婦吧？許多年不見，我都不記得模樣了，一爲今天沒跟你們過來？”
“他想來也來不了啊，”老太太淡漠的道：“他去陪他的死鬼爹去了。”
林肅一怔，妹夫蘇順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去世了。
他蹙了蹙眉道：“我記得一爲也就比聞博大三歲吧？年紀輕輕的，怎麼就……”
老太太這些年早傷心過了，她在林肅身邊的草地上坐下，轉動着手中的佛珠道：“命不好，祖宗們做的虐都落到了他身上。”
“小妹！”林肅不贊同的叫了聲，憂心看着她問，“是生病了？”
“不是，”老太太終於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睛，捏緊手中的佛珠道：“走在路上，被一個酒駕的司機撞了，我不要錢，不諒解，對方也就判了三年，他的命這麼廉價，不是命不好是什麼？”
林肅張了張嘴，看着明顯鑽了牛角尖的小妹說不出話來。
老太太已經緩過神來，重新轉動手中的佛珠道：“我也好多年沒回老家了，大哥是先在家祭掃了纔過來的吧？”
“嗯，前兒大家論起在外面的兄弟姐妹，還提到了你呢，我一直以爲你還在國外的。”
老太太不動聲色的觀察他的面色，見他面無異色，手中的佛珠不由頓了一下。
“嗯，是要找個時間回去看看了。”老太太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墓地左首那個坑。
林清婉也不動聲色的收回了目光，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大哥，我看剛纔你們從裡面拿起一個盒子，那是大伯父和大伯母的陪葬？”
“岳父和岳母去世時都新中國了，哪還有什麼陪葬？”林肅看了易寒一眼，轉開話題道：“小妹今天也是來祭掃的？怎麼不跟蘇家的人一起？”
“合不來，我纔不去受那個氣呢。”老太太直白道：“我自己掃也是一樣的。”
“多少年前的恩怨了，我們都半截身子入土了，當年的那些舊人現在還活着幾個？你何必還執着於以前的恩怨？”
老太太嗤笑一聲，沒有作答。
林肅便嘆了一口氣，沒有再勸。
他這位小妹脾氣犟得很，越勸只會越走死衚衕。
“媽，我們該去奶奶那裡了。”中年美婦見問不出什麼來，便上前扶了老太太，對林肅歉意的笑笑，“舅舅，我們先去掃墓，一會兒再過來和您說話。”
“去吧，我們兄妹難得相聚，一會兒好好的說說話。”
林清婉對倆人淺淺的笑笑，躬身讓她們離開。
林清婉早已在腦海中搜索這位姑婆的記憶，卻發現從沒聽爺爺或奶奶提起過，不由好奇的問，“爺爺，這是我親姑婆？”
“嗯，”林肅扶着腿站起來，目送小妹越走越遠，微微的嘆息道：“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你親姑婆。”
林清婉愕然，“我不記得太爺爺有兩任妻子啊？”
林清婉看過自家的族譜，她太爺爺那裡只有一欄妻子，子嗣下面也只有爺爺一個。
“她是庶出，她母親是你太爺爺的妾室，身份有些尷尬，所以沒上族譜。”
林清婉：“……”
她沒想到他們家還有妾室這樣的存在。
林肅瞥了林清婉一眼，點了點她的額頭道：“傻姑娘，那會兒可不是一夫一妻制，養姨娘是很正常的事，不僅你太爺爺養，你太姥爺家也是有妾室的。”
林清婉：“……”
“你姑婆嫁的就是蘇家一個庶出的子弟，跟你奶奶家關係有點遠，當時又亂糟糟的，各種破除封建糟粕，所以兩個家族之間一娶一嫁也不是不可以了。”
不然，除了貧苦之家換親外，一般有些底蘊的人家都不會一娶一嫁，實在是有換親的嫌疑。
可那時候提倡戀愛自由，他們父母又都去世了，嫁娶自願，宗族根本管不到他們身上。
林清婉明白了，“所以她這次是來掃蘇家這邊的墓的？”
“嗯，應該是你姑姥爺的生母，蘇家這邊雖然也會祭掃，但不會太盡心的。”
難怪爺爺沒讓她跟過去，不然換做別的親戚，他早讓她過去上一炷香了。
林清婉眯着眼睛去看他們一行人在一個小小的墳塋前停下，和易寒對視了一眼。
顯然，倆人都懷疑起來。
實在是老太太出現的時機太巧，而且她似乎很在意他們挖出來的這個洞。
易寒已經將洞填起來封好，將盒子打開，裡面是一塊手帕包着的東西。
易寒打開來看，發現裡面有一縷頭髮，而裡面還有一張符紙寫着一個生辰八字。
林肅走上前看，捏起那張符紙臉色難看。
他看向易寒手裡的帕子，問道：“這是什麼？”
易寒捏了捏後道：“應該是胎髮，是上面這個生辰八字的人的。”
有生辰八字，又有胎髮，這簡直是加倍的效力，難怪林清婉的功德會被攫取得這麼快。
“這是清婉的八字，”林肅喃喃的道：“她的八字連她爸爸都記不住的。”
更不要這胎髮了，孩子的胎髮都會被好好的保存，當年清婉的母親提前生產，正碰上老妻生病。
她怕把病氣傳染給孩子，所以沒去醫院帶孩子，當時跟着他一起去的是……
林肅面色一變，不由扭頭看向遠處的小妹，捏着符紙的手微微顫抖……
“爺爺？”林清婉擔憂的扶住他。
林肅對她搖搖頭，苦笑了聲道：“你放心，爺爺這輩子什麼沒經歷過？不要怕，有爺爺在呢。”
林肅將東西交給易寒，沉聲道：“把東西收好來，我們回去再處理。”
林清婉鬆了一口氣，對易寒微微頷首。
易寒便不動聲色的動了動腳，一株藤蔓卷着一樣東西悄無聲息的向東而去。
挖出了東西，他們祭掃的速度便也快了起來，很快就掃完太姥爺和太姥姥的兩個墓，這便拿了東西去舅姥爺和姨姥姥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