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一章 探望

蘇寶林受驚,這在後宮不得不說是一件大事。

據聞她被嚇得臥牀不起,御醫幾番診脈,也道是驚嚇過度,需小心靜養。芝蘭殿一干奴才被新帝痛斥護主不力,得寶林求情,這才酌情通通打了二十大板了事。

蘇言倚着軟榻,心不在焉地聽着小日子四處打探來的消息,權作是飯後消食的樂子。

只是,這事不可能如此就能了結。

果不其然,兩日後,謝家派人入宮前來探望。

這其中,便有謝家當家謝昊。

聽聞此事時,蘇言正難得在瓊華殿的小院子裡迷糊地曬着日光。她懶洋洋地擺手,笑眯眯地道:“寶林受驚,我們也該去瞧瞧了。”

仍舊是素淨的衣裙,未施脂粉,蘇言便帶着一行人去了芝蘭殿。

這樣的熱鬧此刻不看,更待何時?

她來得正是時候,君於遠坐在上首,與謝當家微笑寒暄。

謝昊一臉淡漠,似乎進來探視的人不是他,面上絲毫沒有關切之色,視線甚至不曾往寢殿內看一週。

蘇言尚未踏入前殿,卻在芝蘭殿的後院內隱約瞥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由微微發怔。

“愛妃,你的身子弱,怎麼也過來了?”君於遠見她走來,淡淡笑道。

蘇言只得回過神,向兩人福了福身:“回皇上,聽說芝蘭殿內鬧蛇,妹妹受了驚嚇。原該早些前來,只是臣妾近日着實不適,所以……”

“愛妃有心了,蘇寶林歇息了兩日,已有了起色,倒是愛妃需得好生保重。”君於遠幾乎是無視掉身邊的謝昊,牽着蘇言柔聲說道。

她面帶羞澀,低低問道:“皇上,臣妾這會可否進去看看妹妹?”

“謝公子剛來,蘇寶林正梳妝換衣,愛妃在此與我們一併候着便好。”君於遠拉着她在軟椅上坐下,畢竟是後宮嬪妃,此次新帝破例讓謝昊來探望,終歸是不符合規矩,不可能進入內殿與蘇賢見面。

如此,也得蘇家二小姐自個兒走出來了。

他們不急,蘇言自是更不會急了。

只是方纔匆匆一瞥,不知是否看錯了。那人,怎麼會出現在宮裡?

她正低頭沉思,卻聞一陣叮咚輕響,蘇賢被兩個宮娥小心攙扶着,碎步上前。

一襲桃紅色的綢緞紗裙,剪裁合身,更顯出盈盈一握的細腰。飛雲鬢,金箔步搖,微微一垂首,發出清脆的低吟。那張平凡的容顏,略施脂粉,確實突出了那一雙最爲不同的丹鳳眼,勾魂動人。

蘇賢半闔着眼,抿着脣越發楚楚動人,嬌聲一喚:“臣妾拜見皇上……”

話音剛落,不知何時宮娥早已乖順地退開一邊。

蘇寶林扶着額角晃了晃腰身,軟軟地往君於遠這面倒下。

蘇言正被她頂着那張臉卻發出嬌媚的聲音冷得一抖,見狀更是目瞪口呆……

“砰”的一聲,蘇賢跪在地上,蜷着身子,單手捂着左腹,略略擡起頭,那一個梨花帶雨。

蘇言一口氣憋着,險些破功大笑出來。

這蘇家二小姐想來個投懷送抱,眼珠子盯着君於遠,卻沒注意到靠椅上的扶手。

這半個身子狠狠一撞,聽那聲響,估計夠疼的了。

一旁的宮娥手忙腳亂地扶起蘇寶林,蘇言憋紅了臉,偷偷瞄了一眼。卻見不遠處的小日子悄悄擠眉弄眼的,似乎是不滿蘇賢裝模作樣地偷學自家主子的邀寵招式,暗地裡恨恨咬牙。

君於遠看向手邊白了臉的人,輕聲問道:“讓朕瞧瞧,蘇寶林磕着哪裡了?”

聽了這話,蘇賢眨着眼收了淚,小聲抽泣:“臣妾好疼,皇上給揉揉。”

WWW •тTk Λn •c o

蘇言又是一抖,實在受不住,扯了個笑提醒道:“妹妹,謝公子看你來了。”

蘇賢帶着幾分羞澀與窘然,垂眸喚道:“謝哥哥,妹妹這廂有禮了。蘇叔可好?”

這一聲“蘇叔”,讓蘇言又忍不住想要發笑。

因爲蘇家二小姐成了謝昊的義妹,若是稱呼蘇和一句“爹爹”,蘇當家不就立馬矮了一層輩分。

如此不敬之事,蘇家自然是不敢的。於是蘇和便從爹變成了叔,謝昊這位陌生人,反而成了

“親”哥哥了。

這一齣戲,還真夠滑稽的。

只是攀龍附鳳,也不過如此。

謝昊沉默地點了下頭,一言不發,神色淡淡的。

這一頷首,不知是應了蘇賢,還是指蘇和近日還尚好。

見此,蘇賢的面色不由多了一分尷尬。

蘇言含笑掃向幾人,適時開口道:“聽說妹妹後院有一汪荷池,正是含苞待放之際,可否讓姐姐去看看?”

“姐姐言重了,不過是些尋常的花兒,能入了姐姐的眼,也是它們的福氣。”蘇賢笑吟吟地一揮手,便遣了一個宮侍替她帶路。

“如此,就多謝妹妹了。”蘇言迫不及待想要真清楚後院那人,急急起身,擡步便要離開。

可是剛剛踏出前殿,回頭便見君於遠快步走來,不得已,蘇言只能頓住腳步:“皇上怎地不陪陪妹妹多坐一會兒?”

她前腳走了,後腳這人就跟着溜,蘇賢肯定恨不得咬手帕扎小人詛咒自己。

君於遠笑了笑:“謝公子難得入宮,就讓他們兄妹倆聊聊。朕坐在那裡,也只會令兩人倍感拘束。”

蘇言睨了他一眼,這是放手讓那兩人有獨處的機會密謀?

君於遠是對自己太自信,還有篤定謝昊此時並不會對蘇賢提起半個字?

芝蘭殿的後院,柳樹鬱鬱蔥蔥,飛絮隨風飄起。

兩人剛入了院,便落了滿身。

蘇言轉頭撥開肩上的白絮,遠遠望見一人獨自立在荷池前。

仍舊是一身雪白的長衫,冷逸的側面能看見緊抿的脣瓣,以及專注於荷池的目光。

師傅……

蘇言不解,謝昊入宮居然帶上蕭霖。

這是炫耀,還是另一種示威?

半晌,蕭霖仍舊沒有轉身的意思。

即便以他的功力,兩個大活人就站在幾丈外,不可能不知曉。

蕭霖素來如此,不在乎的,便全然漠視。

蘇言只得走前幾步,輕聲一喚:“蕭公子。”

君於遠立在她的身側,盯着背對着他們的白衣男子,輕輕笑了:“我以爲,先生再也不會踏足皇宮一步。如此,倒是我想多了。”

“的確不願回來,”蕭霖終於將視線從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移開,淡然道:“只是這個冷冰冰的地方,終究也不是留人的好去處。”

蘇言一怔,餘光瞥見君於遠登時笑容全無。

平日如若春風的笑臉,像是被轉眼間捲走了,丁點痕跡沒有留下。

這樣滿是寒意與尖銳冰冷的人,並不是她熟悉的君於遠。

遲疑地又看向蕭霖,卻也沒看出任何端倪。

“不勞先生擔憂,皇宮之大,自是有留人之處。”君於遠漠然地答着,略略垂下眼,掩去了所有的神色。

零落的光華落在他俊雅的面上,明亮、刺目,臉頰微顯透明。蘇言這一刻,卻覺得君於遠有種說不出的脆弱。

只是這位明國新帝,她看着這人一步步登上最高處,如何翻手爲雲覆手雨,又怎會與脆弱有所關聯?

蘇言不由失笑,或許這日明媚的陽光令她產生了錯覺……

“該留的留不住,該放手時不放。”蕭霖直視着君於遠,冷笑道:“我教導了十多年,這便是皇上學會的爲君之道?”

君於遠蹙起眉,似是不願與他再起爭執:“我感激先生多年來的教導……這是我唯一的念想,也請先生成全。”

聽罷,蕭霖並無不悅,彷彿對此早有預料。

君於遠和蘇言都是他傾心教授的徒弟,一言一行一念,他眨眼間都能猜出七八分。

可是,這並不代表蕭霖會放棄:“皇上終究會改變主意……我會再來的。”

說罷,他轉身要走。

蘇言在一邊聽得滿頭霧水,這時下意識地伸手要抓着蕭霖的衣袖。

蕭霖一時不察,竟是被她這個不懂武藝的女子捏住了袖子的一角。

側過頭,他的視線滿含不愉之色。

手臂一抖,隱含微弱內力的衣袖將蘇言震退數步。

她捂着胸口,微微的刺痛,深知師傅已是手下留情。要不然

,此時自己怎麼還能站着……

蕭霖不喜旁人近他三步之內,這一點蘇言一焦急,竟然忘記了。

畢竟,她以往靠近,師傅雖然冷着臉,卻並不排斥。

今時不同往日,蘇言不知怎地,心底略略發酸。

不管如何,這會都不是適合傷感的時候。

她略微平復心情,頭疼於收拾殘局。

蘇言長長地吁了口氣,歉意道:“唐突了……只是據聞蕭公子對淚荷情有獨鍾,謝家正好送來幾顆種子,想請蕭公子指點一番。一時心急,還請公子見諒。”

一個嬪妃在皇帝面前跟別的男子拉拉扯扯,實在有違宮規。

蘇言當下轉身跪在君於遠腳邊,滿臉愧疚:“皇上,臣妾有罪。”

新帝垂頭睇着地上跪着的人,微微笑開了。

這女子確實有趣,不像平常的大臣那般兢兢戰戰地高呼“罪該萬死”,又不若後宮女子挽淚求饒,恨不得以死明志。只是輕飄飄一句“有罪”,便要打發了他。

“確實有罪。”

蘇言眼皮一跳,暗忖着以退爲進這一招竟然沒有成效?

卻聽君於遠話語一頓,又彎腰扶起了她:“此事朕先記下了,下不爲例,嗯?”

“臣妾遵旨,”蘇言暗歎,還來一次,她這是嫌命長了?

好不容易雨過天晴,蘇言就差擡手擦擦額上莫須有的冷汗。

稍稍擡頭,卻見對面的蕭霖一雙黑沉的眼眸直直地瞅着她,嚇得蘇言又是一身冷汗。

她頗爲心虛的低下頭,師傅的目光過於銳利,自己還沒有自信能阻擋其像要穿透身心的探究視線。

半晌,待蘇言緊繃着神經就要受不住斷開時,才聽見蕭霖淡聲說道:“淚荷喜冷,此處並不適宜下種。”

她應了一聲,虛心請教,還恰到好處地帶着一點遺憾的神色。

“愛妃若是喜歡,這又有何難?”君於遠撫掌而笑,眼眸卻定定地看向蕭霖:“宮中正有一處冰庫,藏於地下。若是把荷池建在那處之上,淚荷喜寒的習性便能迎刃而解。”

竟然如此大費周折,也要將淚荷種活?

蘇言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不贊同,君於遠如此是對師傅的挑釁,還是與謝家暗暗較勁?

“皇上,淚荷素來生長在雪山之巔,聖潔之處。若移居在這濁世之中,即便費勁心力,也只能延緩它們的衰敗而已。”蕭霖的語調一如往常的冷然,卻還帶着絲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皇上這般大興土木,只會讓更多的朝臣效仿,終究會毀了那片清淨之地。再說,淚荷有它的生存之道,爲何要逆天而行?不要忘記,皇上如今腳下的位置,是用什麼交換得來的?又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

說到最後,蕭霖自然而然地恢復了往日的凜冽,卻多了一分咄咄逼人。

兩人不歡而散,蘇言也未能用任何理由留住師傅。

確實如蕭霖所說,淚荷有它適合生長的地方,君於遠站在如今的位置,也有更多需要他做的,符合他身份必須要做的事。

登基之初勞民傷財,並非明君所爲。

所謂遷走冰庫,種下淚荷之事,君於遠再未提起。

而蘇言,也當作從未聽過,乖巧地沉默着。

回到芝蘭殿,沒有歡聲笑語,只見蘇賢苦着臉,與謝昊一併靜靜品茗。

殿內一片肅靜,周側的宮侍繃着臉。不知是被謝當家的氣勢嚇着了,還是生怕呼出的氣息也會驚擾兩人……

唯一不同之處,便是角落一名小太監拎着小巧的竹籠子。

蘇言走近一看,裡頭居然是一條手指粗的青蛇,了無生氣地趴在籠子裡,顯然是半死不活。

這就是小日子所說的,嚇得蘇賢尿牀的罪魁禍首?

碗口粗,還有劇毒的大蛇?

蘇言無奈地暗自低嘆,宮中所謂的以訛傳訛,果真出神入化。一條無毒的小青蛇,也能傳出完全不一樣的版本。

只是,蘇家二小姐竟然被這樣一條小東西驚嚇住了……

她眨巴着眼,方纔鬱悶的心情突然一掃而空。

這一出,似乎又是一場好戲。

(本章完)

正文_第二十四章 白玉琴正文_第三十九章 臨幸正文_第六十章 燙傷正文_第五十四章 殺伐正文_第六十四章 有喜正文_第十四章 夜會正文_第二十四章 白玉琴正文_第十五章 情愫正文_第四章 相遇正文_第三十九章 臨幸正文_第十九章 同榻正文_第十章 宮宴正文_第五十五章 厚禮正文_第四十一章 暗涌正文_第六十九章 難捨正文_第五十七章 延緩正文_第二十章 鬧蛇正文_第六十二章 文華正文_第三十章 結案正文_第五十章 闖宮正文_第三十六章 爭鋒正文_第三十八章 下毒正文_第六十一章 驚疑正文_第五章 調戲正文_第二十三章 醉酒正文_第三十九章 臨幸正文_第五十七章 延緩正文_第六十七章 落胎正文_第三十八章 下毒正文_第六十九章 難捨正文_第二十七章 噩夢正文_第六十章 燙傷正文_第六十三章 毒發正文_第七章 才人正文_第四十章 晉升正文_第四十章 晉升正文_第九章 侍寢正文_第二十九章 刺客正文_第八章 入宮正文_第五十二章 火光正文_第五十三章 冊封正文_第十一章 戒酒正文_第二十六章 冰棺正文_第五十九章 放下正文_第五十四章 殺伐正文_第五十八章 請離正文_第三十七章 操控正文_第四十六章 相擁正文_第六十一章 驚疑正文_第三十五章 疼惜正文_第六十三章 毒發正文_第十二章 蘇和正文_第三章 反擊正文_第三十五章 疼惜正文_第二十一章 探望正文_第二十章 鬧蛇正文_第四十六章 相擁正文_第六十八章 醫族正文_第四十七章 聖裁正文_第十五章 情愫正文_第五十七章 延緩正文_第十章 宮宴正文_第二十八章 求親正文_第二十七章 噩夢正文_第四十二章 夜闖正文_第二十五章 心動正文_第六十六章 至親正文_第二十九章 刺客正文_第二十四章 白玉琴正文_第三十二章 出宮正文_第四十六章 相擁正文_第十四章 夜會正文_第十六章 選秀正文_第四章 相遇正文_第六十二章 文華正文_第二十章 鬧蛇正文_第二十六章 冰棺正文_第十六章 選秀正文_第二十二章 壽宴正文_第二十六章 冰棺正文_第六十四章 有喜正文_第三十章 結案正文_第四十四章 限期正文_第十七章 執手正文_第六十五章 遊園正文_第六章 美人計正文_第六章 美人計正文_第三十章 結案正文_第二十一章 探望正文_第四十七章 聖裁正文_第六十一章 驚疑正文_第五十七章 延緩正文_第四十二章 夜闖正文_第二十章 鬧蛇正文_第三十九章 臨幸正文_第五十四章 殺伐正文_第六十三章 毒發正文_第五十九章 放下正文_第十四章 夜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