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搞定了。”聞若江走在後面,剛出樓洞,然後對常達煜說。
常達煜帶上頭盔,坐到摩托車上:“走吧。”
聞若江點點頭,坐了上去。
“那老太太八成沒買過保險。”常達煜把陳麗瑗的摺子遞給聞若江,接着又把手放到車把上。
聞若江看着摺子,將其放進兜裡。
“楊董找我們,今兒晚上有大事。”常達煜對聞若江說。
聞若江看着常達煜:“什麼大事?”
常達煜笑笑,偏偏頭,聞若江知道是在看他,就不耐煩道:“看路行不行。”
常達煜停了一秒,然後扭回去。
“其實楊董挺器重你的。”常達煜說。
“爲什麼?”聞若江問。
“你像咱們老闆年輕的時候。”
聞若江遲疑了一下,問:“你怎麼知道的?”
常達煜喊:“你大點聲!”
“我說你怎麼知道!”聞若江喊。
常達煜也遲疑了一下,回答:“我和楊董從小認識。”
“什麼?大點聲!”聞若江笑道。
常達煜見聞若江戲弄他,就吼:“我說你這小子猴賊!”
天邊的雲彩越積越重,慢慢風也刮不動了,飄也不動,吹也不動。直到晚上開始下雪。
“這幾天都等到晚上下雪。”常達煜厭厭的道。
聞若江點點頭,感慨道:“是啊,晚上下雪第二天上凍,車也不能開,真麻煩。”說罷,他坐在常達煜辦公室的沙發上,說:“今兒晚上到底幹嘛啊?”
常達煜倒了杯咖啡,喝了一口,然後說:“你和冼楓相處起來,怎麼樣?”
聞若江佯裝愣了一下,接着就聳聳肩:“還好,爲什麼問這個?”
常達煜扶扶眼鏡腿,然後笑着搖搖頭,又撤回方纔的問題:“既然說了是晚上,到晚上就知道了。”
“已經晚上了。”
剛剛說聞若江佯裝,是因爲常達煜問這個問題很正常,答好或者不好都不行,假設此人多疑,則好就是假的,爲了叫他信任,不好是會認爲自己就是怕他不相信,纔要採取反極面。此刻中道最合適。
常達煜將手插進兜裡,盯着聞若江,過了一會兒,他扯扯嘴角,然後往門口走。
他走到電梯口,在這碰見了軼妍。
兩人打了招呼,不再說話,安安靜靜的等電梯。聞若江看了軼妍一眼,又轉眸看向前面。
這時,常達煜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安排兩個人先上去,他隨後到,就往外走去接電話了。
聞若江看着常達煜走出去,沒說話。
“走吧。”軼妍指了指開了的電梯門。
兩人走進去。電梯間只有這兩個人。
“你能和我說說,你能被那麼器重的理由嗎?”軼妍揣着胳膊,看向聞若江。
聞若江愣了一下,看向軼妍,見她在看着自己,又扭過頭:“常大哥說我和楊董年輕的時候一樣。”
軼妍笑笑,將手插進衣兜裡:“你們不一樣。”說罷,又轉身打量了他一下,心下明白了什麼一樣,“嘶”了一聲,點頭道:“好像還有些一樣。”
說罷,電梯門開了,兩個人走出來,往董事長辦公室走去。
“這到底,算是個什麼公司?”聞若江在離軼妍開門還有三步遠的地方問。
這算是正常反應。軼妍低低頭,將頭髮掖到耳後:“你看到什麼就是什麼。”
接着,兩人就走了進去。
軼妍進去後,徑直來到沙發旁坐下,自顧自倒了茶。
聞若江看向楊董,微微點了點頭,坐在了單人沙發上。
大概又過了一刻鐘,常達煜才進來。期間沒有人說話,楊董一直都只盯着手機。軼妍一直若有所思的喝茶,聞若江坐在那兒,等着常達煜來。
“久等。”常達煜笑着推開門,第一句話就是說這。接着,又從他身後走了進來幾個人,聞若江本以爲又常冼楓,卻不曾有他。
“我們公司的骨幹都在這了。”常達煜磨磨手掌,笑着看向楊董。
楊董站起身,臉上表情難掩雀躍,伸手叫常達煜看手機:“可以了。”
常達煜也笑着點點頭,揣着手站立:“這下可以宣佈破產了吧。”
楊董點點頭,回到辦公桌後處理事宜。
“如果宣佈破產,那那些保險……”聞若江擡擡手,又放下。
“好了,帶上東西,離開這吧!”常達煜一種要大幹一場的表情,擼起袖子。
軼妍斜眸看向常達煜,掖掖頭髮,道:“那我先走了。”
常達煜看向軼妍,臉上的笑意漸漸消逝。
楊董看向那堆年輕人:“誰去送送……”聞若江立刻請纓,轉身跟了過去。
聞若江連忙追上軼妍。
“我去送你。”聞若江掏出煙正要點,就見軼妍指指電梯裡的禁菸標誌,他才把煙收起來。
“你幹嘛要跟出來?”軼妍看了一眼聞若江。
“因爲,我覺得在那裡站着,還沒有去送你會知道的多。”聞若江笑着揣起手。
軼妍擡擡眉毛:“你想知道什麼?”
聞若江看向軼妍,見她也正看着自己。
“我想知道,我什麼時候會面臨危險,求生欲吧。”聞若江開始自圓其說,表面上自然要像被戳穿一樣。
“其實,你不冒險做不該做的事,你就能好好的。”軼妍輕嘆了口氣。“不過我覺得,冒險做不該做的事是死,不做,也不過是將死期推遲而已。”電梯門慢慢打開。
“早晚的事。”她走出去,高跟鞋在地板上踏出聲音,比他的腳步聲要大,聲音越大越容易被發現,聲音越小越好隱藏。
“爲什麼會這麼想?”
軼妍扭頭看向走過來的聞若江。
“要去醫院嗎?”
“怎麼去?”
“走着。”軼妍往前走去。
聞若江看得出來,軼妍平時很少說話,只是因爲她不願與那些人多說話,她似乎想用同樣的方式對待聞若江,卻發現,聞若江的每一句話她都想回答,她有太多話,也有很多疲憊。
夜色籠罩着城市上空,車水馬龍和燈紅酒綠間,沒人能真正由內到外的保持住摯心,時代不允許,現實不允許。但在冬日的冷風裡,在冷風的夜裡,在夜裡的回家的路上,往往人們身上的灰塵與皮殼都會被刮掉,他們或許西裝革履,卻又如同浪者,雖然疲憊,可這一刻,沒有太多負荷,太多期望。
“你是怎麼入夥的?”聞若江走到軼妍旁邊,扭頭看她。
軼妍看着前方,走着說着:“我和楊維立和常達煜都是高中同學。”
“高中畢業後,沒考上大學就出來打拼。
“被別人欺負,說是高中畢業文憑,飯店洗碗的都是大學本科。
“後來跟社會上的學到了這個,常達煜就是買保險,還有搞‘東西’,楊維立是打電話騙。”
“你呢?”聞若江問。
“下屬。”軼妍笑了一下,然後往前走。
“靈靈怎麼樣了?”聞若江又問。
“就那樣。”
她站在病房門口,往裡面看着,靈靈躺在牀上,寧靜的睡着。她怕吵醒她,就站在門口,頭抵在門上,一直看着她。
“半年前確診的。可只半年,就蔫兒成現在這樣……”她睜着眼,怕錯過一分一秒看着靈靈的時間,淚就直接從眼裡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