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怎麼樣你。”聞若江笑笑,看着陳季。
“畢竟我沒做錯。”陳季又坐下來,看了一眼手裡的盲杖。
“可你把你母親推到了懸崖邊上。”聞若江走上前一步,彎了彎腰,正視陳季。
陳季躲開眼神:“她在懸崖邊,我不就也在了嗎?”
“你用她的雙手殺人,好減輕你的罪惡對嗎?畢竟,她已經快要死了。”聞若江滿不在乎一樣坐下來,翹起二郎腿,看起來像極了朱紹。
陳季抿抿嘴脣:“我們自願的。”
“相濡以沫嗎?”聞若江冷笑着攤開手,繼續說:“你其實很聰明,但是,也很瘋狂。”
陳季低下頭,什麼也沒說。那片陰影下什麼都看不到,只是在頭髮間,她隱藏起來的表情,陰暗,悲傷,痛苦。
“我可能是個瘋子吧。”
“所以是說,因爲頭部撞擊而導致的失明嗎?”韓零覺着像是聽天書,簡直就是個大玩笑。
聞若江,韓零還有於傾然在病房外站着。
聞若江只覺着像是老天爺開了個玩笑,覺着絕不會在自己身上上演的大戲還真的叫自己攤上了。怎麼想都覺着可笑,可看着兩眼無神的吳言秋,怎麼也沒有覺着自己在做夢。
“已經做了手術了,現在就是……”聞若江沒說完,於傾然接話:“聽天由命唄。”韓零怪於傾然不會說話,聞若江也沒心思聽於傾然道歉,轉身進了病房。
“若江。”吳言秋的眼睛上蒙着紗布,語氣倒是和往昔一樣,沒覺着有什麼失落的樣子。
“怎麼了?”聞若江坐下來,剛把煙掏出來,想起這是醫院,就又放回了兜裡。
“我是不是不用上班了?”
聞若江笑了一聲,道:“你說呢?”
吳言秋勾勾嘴角,伸了個懶腰,說:“倒是因禍得福。”
“聞隊也是因禍得福,能光明正大把言秋姐接自己家去了。”於傾然和韓零走過來,笑着說。
“這該過年了,打算怎麼辦呢?忙嗎?”吳言秋問。
韓零拉了拉圍巾,病房裡倒是暖和:“沒什麼了,結了案,就能輕鬆點。”
結案……
記得聞若江逮捕了封漣之後,陳季因其教唆其母行兇也被逮捕。
“陳季!”徐然跟上了陳季,看了一眼陳季:“你去哪兒啊?”
陳季看了徐然一眼,停下腳步:“謝謝你。”
“這……什麼理由呢?”徐然慘然一笑。
“……”陳季沒有說話,看了一眼紅綠燈,往馬路對面走。
她左腳邁到臺階上,聽到徐然喊:“要不要我等你啊?”
陳季扭過頭,看着徐然。傻子,她不是去買早飯,也不是去買書,她在岔路口沒有走向學校,而是選擇了另一條路。如果要在這裡等她,青果又要熟幾季呢?
陳季沒有回答他,轉過身,往前走去。
徐然站在原地——
“你要不要我等你啊……”
“你有沒有對別人,用真面目對別人的?”
“從我在謀劃這一切之前。”
“你什麼時候發現你母親的病歷的?”
“一早就知道了。”陳季將頭髮掖至耳後。
“一切都是你透露的嗎?陳曦跑馬拉松,愛吃牛肉乾,等等?”
“對,我還提起過烏頭,還在筆記裡說了我媽賣的就是牛肉乾,好叫你們更好破案。”
“你有想到我會猜到你是裝瞎嗎?”
“有。但是沒有想你知道後我該怎麼辦。”陳季勾勾嘴角,眼裡依舊沒有光彩。
“後來呢?你有真心與誰相處嗎?”
“我媽,還有徐然。”
“徐然?”聞若江笑出聲來。
“對,他太傻了,或者,是我太傻了。”
“你媽知道你裝瞎嗎?”
“知道。”窗外的雪吹進屋子,在光芒中和塵埃一同飛舞。
她的眼睛恢復了顏色,是沉澱在眼底的灰色,本來包裹着整個眼球,如今融化了的灰色。
“後悔嗎?”
“不後悔,她應得的。”
“你說封漣還是陳子暢?”聞若江又笑了一下,站起身。
“我對不起我母親,但是我還是成功了。我將來,還能重來。”
“可你母親不行了。”聞若江皺皺眉:“她覺得很對不起你。”
見陳季沒有再說話,聞若江又說:“對了,徐然說你頭髮很漂亮。”說完,聞若江一邊點燃手指間的煙,一邊朝外走。
她的頭髮在光芒裡反照着雪花,烏黑的色彩,是她眸子本來的顏色。
“都說只有有神的眷顧,纔會生長橄欖樹。”
徐然輕輕一笑,叫她忘了青果也有澀的味道,還有外面的冬陽有多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