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萬里路,讀萬卷書,布衣亦可傲王侯?!”
荀彧原本正揮毫練字的手一下子停了下來,他緩緩地轉過身來,臉上卻帶着極爲感興趣的面容。
他略微一思量,轉而繼續問着那小廝,開口問道,“他還說了什麼?”
“他.....他說他要主人您親自去迎接他,而且還要打開中門來迎接他,”
小廝唯唯諾諾地有點猶豫,卻最終還是將陸西法說得話重複了一遍,雖然他覺得這個名叫陸西法的傢伙太過於大逆不道了,但是既然敢在主人府前這麼大放厥詞,應該也是有幾分本事的吧?
至少在那小廝聽起來,這對聯聽起來還算順口,就是不知道主人怎麼想的了。
“哈哈,倒是有幾分少年英才的樣子,”
荀彧點了點頭,一揮衣袖,也顧不上自己練習到一半的字帖了,居然當真打開了中門,將陸西法迎了進去。
“好一個俊俏的書生!”
即便是見過形形色色的書生,荀彧也不得不讚嘆起陸西法的這一張面容,當真是英俊帥氣無比。
“你就是那個前來拜訪我的兄弟?哼哼,我可沒有你這麼一個兄弟!”
小廝看着主人那一張突然陰沉下來的面容,下意識地也朝前進了一步,人多壯膽。雖然不知道主人爲什麼剛纔還一臉讚歎,真到了迎接的時候突然臉色陰沉下來,但是這並不妨礙他一同站出來表一表忠心。
一時間,兩人就站在大門口,眼看着空氣中那股古怪的氣氛開始升溫,而小廝也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只要主任一聲令下,他就敢上去痛揍這個不知深淺的無名小輩。
“天下英雄唯曹操耳!但是沒想到一代英雄,手下的首席內策居然只有這種水平,依我看,這天下曹操怕是難平定了。”
此言一出,場面上鴉雀無聲,大堂中似有寒風吹過,原本還想着圍上來的家丁們都愣住了。
這傢伙是誰啊?看起來沒見過,也沒聽說過的樣子,居然敢在這一畝三分地上,直呼曹公的性命?
“我不過是一平凡的書生罷了,既然先生那麼看不起我,想來先生應該覺得自己已經如同聖人一般,不知道先生對於曹公的領地有何高見?”
荀彧不溫不火,沒有多大反應,反而繼續詢問着陸西法。而陸西法也沒有絲毫破口大罵或者惱火的樣子,如同旁觀人一般,不緊不慢地說道,
“承藉於士農工商,祠堂阡陌,纔有藩臬的司道以及閶闔的皇宮,曹公相比於其他奢靡成風的諸侯來說,如同人中龍鳳,其他諸侯沒有一個比得上他的。”
“但是曹公欠缺一個機會,一個能夠登上臺面的機會。不過以曹公務實的性子,想來這一戰過後,機會就會來了。不過其中涉及到的國之隱晦微末和諸多的廟堂不便之處,就看曹公有沒有信心能夠做了。”
荀彧眼神閃爍了幾下,他心中有點暗暗吃驚,沒想到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居然和他對於這次長安城的戰爭預計是一樣的。
這個傢伙還真是有幾分本事?
但荀彧表面上還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正氣凜然地說道,“曹公爲人一向清白,國之隱晦微末的事情他自然不會去做。好了,休要胡言。”
荀彧的目光重新仔細地打量着陸西法,隨即他沉默了幾秒,腦海中迅速地理了理現在現存着的空缺官員名錄,隨即說道,
“罷了,本來不想着提點你一下的,畢竟你依靠着我的任命可能會讓人在背後嚼舌頭,說你是依靠着我才能夠當上官員的。不過,既然你親自來到我這裡,我也不好不管,既然如此,你去水城當一個上計掾吧。”
“上計掾需要輔助佐理大大小小的所有事務,事無鉅細,都要經過你的手。是龍是蟲,都看你自己的表現了。陸西法,陸兄,你可願意?”
“哈哈哈,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陸西法一臉正氣的仰天長笑,這讓荀彧心中一驚,這個人才該不會傲氣到不願意接受自己的橄欖枝吧?
如此一來,這種人纔可不能夠留給別人,只能夠錯殺,不能夠放過!
正當荀彧這麼想着的時候,出乎旁人的意料,陸西法一下子收住了,面帶正氣地說道,“好,我願意的!這種挑戰,這種爲國爲民的大任,我自然是願意的,擇日不如撞日,不如我這就去上任吧,麻煩通關文書給我一下?”
荀彧一聽這話,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他腦子裡有點兒懵,這麼一個剛纔還鐵骨錚錚,收到了侮辱仰天大笑的傢伙,居然下一秒就接受了?
雖是如此,但是荀彧也並不打算反悔,千金買馬骨的道理誰都懂,而且上計掾這個位置,容易出成績的同時,也容易背鍋。反正如果真是一個無才之輩,不出幾個月也就下去了。
很快,拿到了通關文書和官印的陸西法,就這麼快速地離開了,而荀彧也接機大肆宣傳,將曹公營造出一副求賢若渴的樣子。
而他和陸西法對的對子,也在有意無意間流傳了出去,一時間,天底下倒是還真有不少人都知道了這一個叫做陸西法的傢伙。
.......
而另外一邊,宋訥卻等不了了,他眼看着李榷和郭汜兩人相互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大,即便有着三公居中調解,但是出於對權力的渴望,兩人之間雖然沒有明面上的打鬥,但是私底下的士兵可是已經出了不止一條人命了。
宋訥哆哆嗦嗦地打開了陸西法給他的第一個錦囊,錦囊裡是一張被對摺了很多次的紙條,上面詳細寫着一道名爲反間計的詳細實行步驟。
看完了上面寫着的步驟後,宋訥手中的茶杯都差點掉到地上。無他,陸西法的計謀也太大膽了一點,而且他還是提早了那麼一個多月給自己的,這現實中的人當真會按照他的預測一步步走?
哪怕是頭豬也不不可能這麼蠢吧?
而且,一旦計謀敗露了,自己就死定了!他可沒忘記王允是怎麼死的,上一個提出反間計的就是王允,現在墳頭草都長出來了。
正準備將紙條撕掉的宋訥忽然間又想起了今天上朝的時候,李榷和郭汜二人冷冰冰的目光,這種冰冷的目光他只在屠宰場的屠夫身上看到過。
那時候,那屠夫正準備對一隻又白又胖的豬崽子下手,正想着,宋訥順勢朝着自己圓滾滾的肚皮看了過去.....
“不行,現在留在長安就是死,我要想想辦法,也許還可以聽信陸西法一回?”
不一會兒,宋訥原本有些猶豫的目光逐漸堅定了下來,他對於陸西法誘導的能力十分有信心,他對於自己會中了陸西法的計謀也十分有信心。
他唯一沒信心的就是自己,天知道以自己的智商,這次會不會再被坑一次。他又將陸西法的話仔細想了一遍,好像也沒有別的什麼陷阱或者漏洞了。
實際上,他現在還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嗯,朝堂上的地理位置來說,確實如此。
而這次陸西法承諾自己只會有驚無險,而且說不定被人迎接了後,還會有一碗熱乎乎的雞湯遞上來。
雞湯啊!
這麼說着,宋訥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他已經快兩個月沒有吃肉了,李榷和郭汜對待劉協的待遇是餓不死就行,天天都是白菜,有時候米飯都不夠,他好像喝一碗雞湯啊。
雞湯!
宋訥的目光一下子堅定下來了,他深吸一口氣,而後將陸西法寫在紙條上的內容全部記下來後,直接將紙條點火燒了,而後一步步地朝着宮外走去。
“楊將軍,您可是當年黃巾軍的火種啊,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我可是粒粒記在目的,”
宋訥感覺自己的聲音也開始變得尖細,不過他可不在意了,他只想着喝上一碗熱乎乎的雞湯,而後還能夠和之前的十常侍一樣,位極人臣!
而他按照陸西法的計劃,第一步就是離間李榷的一個部將——楊奉,沒錯,陽奉陰違,這個楊奉十分有野心,平日裡的衣食住行都要按照最高標準。
當然了,他的野心可不是隻是想想而已,他也是有着背景和人脈還是資源的,他是目前黃巾軍最大的殘黨之一。
原本的黃巾軍已經給爲一方了,都不願意追隨着李榷和郭汜殺回長安城,但是隻有這個楊奉帶領着自己全部的兵馬,和李榷郭汜一起直接殺了回去。
“哼,那又如何,黃巾還不是敗了,”
楊奉長出一口氣,他的眼中名爲不甘心的火焰正熊熊燃燒,貪婪的目光看着自己房間內的擺式,像是要將它們全部吞下去一樣。
“所以,雜家這不是來了嘛,雜家覺得楊將軍可是有着帝王之相的,所以雜家也願意爲此出一份力,”
宋訥的聲音雖然尖細而刺耳,如同砂紙在摩擦一般,讓人聽着很不舒服,但是楊奉還是瞬間眯起了眼睛,迫不及待地追問道,“你想要怎麼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