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宋箬溪態度堅定,岳氏和陳氏倒也不敢強迫她比試,於是四人騎着能日行千里的馬,在林中緩慢行進,嘴裡說着今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春意盎然,春風拂風,柳葉青青,花香淡淡等閒話,伴着林中的鳥鳴,頗有點在郊外野遊的味道。
行至林中,前頭一團白影閃過。
宋箬溪下意識地拉住繮繩,定神看去,一隻小白兔站在草叢邊,瞪着雙紅紅的眼睛看着她們。
“咦,怎麼會有隻小兔子?”鄴淑婷詫異地道。
“這兔子挺肥的,肉嫩嫩的,炒着吃,一定很好吃。”陳氏嚥着口水道。
岳氏斜了陳氏一眼,笑罵道:“你這個饞嘴貓。”
“快去捉住它。”陳氏回頭吩咐侍女。
侍女們聽命行事,去抓兔子,兔子被她們嚇得竄進了林子裡,侍女們就追了進去。宋箬溪等人原地等着,陳氏和鄴淑婷就商量着一會抓住兔子怎麼煮,是紅燒?還是清燉?
只是,她們沒有等到侍女們抓回兔子,等回了一羣野蜂。
“啊,蜜蜂!”陳氏尖叫。
“不是蜜蜂,是馬蜂。”岳氏喊道。
不管是蜜蜂也好,還是馬蜂也好,它們都蟄人,一行人調轉馬頭,落荒而逃。可是,四條腿的到底比不過有翅膀的,紛紛中招,慘叫聲此起彼落。
馬場有馬蜂襲人,襲擊的還是少夫人,馬場的侍從不敢隱瞞,趕緊回稟城主和少城主。鄴疏華一聽這話,什麼事都顧不上了,飛奔回漱玉院。
鄴繁嘆道:“這小子就是兒女情長。”
鄴疏華進屋看到宋箬溪靠坐在榻上,額頭腫起一個大包,心疼地道:“瓔瓔,很痛是不是?”
宋箬溪淚眼盈睫地點點頭。
“怎麼會捅到馬蜂窩?”鄴疏華在榻邊坐下,蹙眉問道。
“誰沒事會去捅馬蜂窩。”宋箬溪把事情始末告知於他。
鄴疏華啞然失笑,“你要吃兔子肉,讓人送進來好了,用不着去抓野兔子來吃。”
宋箬溪委屈地癟着嘴,“我又不想吃兔子肉,是陳氏要吃,我是被她連累的。要不是她的馬攔在我前面,害我的馬跑不快,我連這一下都不會被蟄到。”
“瓔瓔不想吃兔肉,那想吃什麼肉?”
“我要吃馬蜂肉。”宋箬溪捏着小拳頭,一副要找馬蜂拼命報仇的樣子。
鄴疏華朗笑出聲,手握着她的小拳頭,道:“馬蜂可沒肉,你只能喝它釀出來的蜂蜜。”
“沒肉吃,喝蜂蜜也成。”宋箬溪記恨馬蜂,跟它槓上了。
“來人,端碗蜂蜜來給少夫人喝。”鄴疏華有意分散她的注意力,不讓她老惦記頭上的包。
“不用端,我不喝。”宋箬溪擡腿,輕輕踢了他一下,“我又沒說現在喝。”
“那瓔瓔打算什麼時候喝?”鄴疏華笑問道。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宋箬溪表情嚴肅,眼含笑意地道。
“要不要我幫你一起報仇?”
“要,以後我們每天早上喝一碗。”
“好,這樣既可養胃,又可以報仇。”
夫妻倆一本正經地商量着如何向馬蜂報仇。
昭平縣主知道了此事,打發周嬤嬤過來探望。
鄴疏華和宋箬溪問了昭平縣主的情況,知道她一切安好,也就放了心。
到晚間,宋箬溪額頭上的包消了些腫,也沒先前那麼疼痛了,鄴疏華這才放心。次日,命馬場的侍從把馬場周圍林子裡的馬蜂窩全給摘除,運出城去。
過了一日,材料準備齊全,工匠們進苑修葺沁芳閣和雅靜齋。鄴疏華怕有壞人混進來,又調了一隊人馬進苑保護宋箬溪。
外面忙忙碌碌並不影響宋箬溪的生活,漱玉院一如既往的寧靜。宋箬溪小睡起來,讓香朵搬了把搖椅放在廊下。香繡泡來了茶,端來了點心,放在搖椅旁邊的小圓桌上,宋箬溪半躺在椅子上看書。香朵等人或坐在小木杌上,或坐在欄杆上,做針線打發時間。
“少夫人,您這樣看書會傷眼睛的。”綠袖走了過來。
宋箬溪放下書,揉了揉眼睛,笑道:“是有些累。”
“就是怕少夫只顧看書,不顧眼睛,才專門給夫人泡的是菊花茶。”香繡笑着起身讓座。
“這胭脂香粉,奴婢做好了,少夫人聞聞味,看可喜歡?”綠袖把手中五個精巧細緻的胭脂玉盒奉到宋箬溪面前,
宋箬溪嫌外面的脂粉用的是鉛粉,知道綠袖會做胭脂香粉,就讓她用米粉和珍珠粉做幾盒,省得以後鉛中毒,打一個盒子,見裡面的胭脂色澤細潤,還未放到鼻尖,就聞到異香,比外面買的要好得多,用小指甲從盒裡輕挑了一點,抹在手背上,冰冰涼涼,非常舒服,笑道:“綠袖的手藝可真好。”
“少夫人喜歡就好。”綠袖笑道。
“送去給婷妹妹用。”宋箬溪挑了兩盒出來。
“少夫人,讓奴婢去送好不好?”巧桃喜歡到處跑,可是被香繡壓着做女紅,苦悶的要命,有機會能出去,不等宋箬溪指派,主動請纓。
宋箬溪見巧桃用渴求的眼神看着她,抿嘴一笑,道:“好。”
“謝謝少夫人。”巧桃拿着兩盒胭脂飛奔而去,那模樣象是後面有什麼東西在追趕她。
“這丫頭定是屬跳蚤的,沒一刻安靜的時候,讓她繡花,打絡子,就跟要她命似的。”香繡嘆道。
衆人笑了起來。
一個時辰後,巧桃回來了,面有異色地進房給宋箬溪行禮,“婷姑娘說胭脂顏色好看,氣味清香,用着舒服,多謝少夫人。”
“好,辛苦你了。”宋箬溪笑了笑。
巧桃遲疑了一下,道:“少夫人,奴婢有一事,不知當說不當說。”
宋箬溪擡眸看着她,笑道:“不當說就別說了,要說就趕緊說,你賣什麼關子啊。”
巧桃笑,道:“奴婢看到五公子的奶孃進了蘇姑娘的院子,覺得有些奇怪。”
“你確定是五公子的奶孃?沒有看錯?”宋箬溪挑眉。
“奴婢怕看錯,特意躲角落,等到她出來再確認了一回,的的確確是五公子的奶孃齊嬤嬤。”
“五公子的奶孃怎麼會去蘇姑娘的院子裡。”衆人都覺得有些奇怪。
“蘇姑娘院中應該有她相熟的人,她過去走動走動,也很正常,用不着覺得奇怪。”宋箬溪不甚在意,只要不是鄴疏華的人去找蘇念錦就行。
過了兩日,鄴繁突然在晨會上命人擇吉日,讓鄴孝敬和鄴孝恭搬去公府。恰巧前一天晚上,李夫人爲討好鄴繁,親自送了道燜乳鴿給他,還伺候他用了晚飯。於是邵夫人就懷疑是她在攛掇。
雖然知道遲早有這麼一天,可是邵夫人這心裡總不是滋味,不敢去找鄴繁,只能拿李夫人出氣,“還真沒看來李姐姐的嘴這麼巧,只是,她都已經禁足了,你用得着這討好賣乖嗎?讓四公子搬出去,對你有什麼好處。”
“哎,我說什麼了我,我可什麼都沒說。”李夫人滿臉委屈,“你別亂冤枉人好不好?”
“你沒說,城主怎麼會好好的想起了這事?”邵夫人斷然不信。
“昨天見過城主的可不止我一個。”李夫人道。
“見過城主的還有虹兒,她可是你院子裡出去的。”邵夫人認定是李夫人多事。
李夫人沉了臉色,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沒說。”
邵夫人斜眼看着,不住的冷笑。
“成親後的庶子移居城外公府,這是祖宗定下來的規矩,這與李姐姐有什麼關係。邵妹妹,你喝杯茶,消消氣。再說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四公子的公府還在這登瀛城內,你要見他也容易,沒必要生氣。”卞夫人勸道。
“你少在這裡裝好人了,難道你就不怪她多事?你可別忘了,你兒子也是要搬出去的。”邵夫人恨聲道。
“我沒忘,所以要回去幫着收拾收拾了。”卞夫人不想跟邵夫人多說廢話,起身先行離去。
李夫人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呸”邵夫人衝着她的背影,吐了口唾沫。
兩位側夫人端着架子,講究儀態和禮儀,只是鬥鬥嘴,可她們身邊的人爲了給主子出氣,由口水架發展成全武行。
愛四處亂跑的巧桃及時向宋箬溪稟報她打聽到的消息,“據說,有的人把門牙都打掉兩顆。”
“據說,有人的頭髮被扯掉了幾縷。”
“據說,有人衣服扯破,露出了胸口。”
“據說,……”
這些事,能傳到東苑,自然也瞞不過鄴繁。
鄴繁下令罷免李邵兩人管理苑中的權利,罰俸半年。苑中的事,交由卞夫人、小李夫人和嶽夫人三人打理。這對小李夫人和嶽夫人來說是喜從天降的大好事,笑得合不攏嘴。
在李夫人和邵夫人受到懲罰的同一天,鄴孝敬和鄴孝恭搬家的日子也選定了,一個是二月初五,一個是二月初九。
鄴繁處理完鄴孝敬和鄴孝恭的事,關懷的目光落在幼子鄴孝良的身上。五月初十日是鄴孝良二十歲的生日,及冠娶妻是登瀛城的風俗。鄴繁依歸規矩,分別寫了信函給五國的皇帝,告訴他們鄴家有公子要娶妻,貴國有適齡女子,可送到登瀛城來參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