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寧靜無比,遠處輕輕的波濤聲音,穿過層層林海,如清淺的入夢曲,將張麒天輕輕的帶入夢境。
這裡,是一片蒼茫的大地,是一片毫無人煙的大地。
張麒天的夢中,自己卻變作了那一絲飄飄蕩蕩的遊魂,在這廣闊浩淼的天地間不斷的穿梭。
遠處,一點如豆的燈光亮起,如絲如縷,卻是清晰如此。
張麒天心中歡喜,只覺得自己身上都被這一絲燈光溫暖了許多,他連忙向着那邊飛去。
只是,那絲燈光,瞬間變作了一個人的眼睛!
他悚然而驚,心中的恐慌,如海Lang一般蔓延起來,渾身上下,竟是冰涼至斯,害怕至斯。
他不顧一切的向回跑去,急切的想跑進那片被陰雲所覆蓋了的蒼茫之地,那裡,雖然沒有人,但也不會有如此劇烈的恐懼感,彷彿,那雙眼睛後面,是一個永遠都不敢去探索的陰暗角落,那裡,埋藏着最驚天的秘密。
那雙眼睛,卻是如同附骨之蛆,如影隨形的跟了上來,時刻在張麒天腦後一尺處。
但就在此時,這天地,卻突然變化起來,天上地下,無數的變化正在產生,背後,似乎有一聲陰陰的笑容,寒到了骨髓裡。
張麒天打了個寒顫,不由得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時,眼前的景色,卻已經翻天覆地。
天空,不是陰霾,而是,血紅,如血般的豔紅。
心中,突然產生了無邊的恐懼,想要閉上雙眼,不去看這懾人心魄的情景,但又一個隱約的聲音,告訴他,看下去,看下去。
他慌亂的奔跑,背後的眼睛,已經不知去了哪裡,隱約有着淡淡的血腥味,從遠處飄來。
張麒天突然停下了腳步,有一種冥冥的感覺,告訴他,他害怕前面的事,不能再向前,可是,他依然是緩緩的一步一步踏上前去,前方,到底是什麼?
驀然間,眼前一亮,一片血光從遠處極速轟來,穿過了張麒天的身體,落在了後方。
半空中,似乎是有着一雙眼睛,在默默的注視着發生的這一切。
張麒天呆呆的,看着面前。
屍山血海,堆積在面前的,是那熟悉的面容,熟悉的表情,張麒天心裡狠狠的一痛,輕輕的向後退去,裡面,那熟悉的場景,他不敢再看,他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害怕什麼了,他是在害怕,在夢中,會碰到那一張和藹的臉龐。
但在這時,裡面卻突然有一聲怒喝傳出,天空那雙眼睛,驀地一睜。
張麒天心中一跳,忍不住的向前方看去,只是,他的身體,在微微的顫抖,這一絲遊魂,從靈魂深處,瀰漫着冰冷。
“啊!!”
張麒天猛地睜開了雙眼,額頭,已是一片冷汗,身上,也是被冷汗浸溼。
“做噩夢了?”聲音輕輕的,柔柔的,帶着一絲冰冷與淡漠。
張麒天還未從噩夢中回過神來,聽到這話語,心中緊緊的一縮,片刻後,才意識到林雪清也在自己的屋子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睛中流露出了一絲茫然。
“沒事,沒事”彷彿是在安慰自己,張麒天開口輕輕的說道,通過小洞的風,將他額頭的汗水吹乾,一片清涼。
恍惚間,已是第六個年頭了嗎?
時光,竟是在不知不覺中,過的這樣快。
張麒天搖搖頭,從牀上站了起來,月光中,林雪清恍若月宮仙子,冰清而不染纖塵,似乎遠離這人間萬里。
“是夢到了什麼嗎?”林雪清輕輕的開口,似乎是在詢問,她的語氣,很少有波動,但這次,卻是有着一絲安慰之意。
“我夢到了小時候的事情”張麒天站在小洞旁,外面吹來的風,通過小洞,已經變的有些溫暖,吹在臉上,將他驚嚇過度的情緒,漸漸的平復了下來,他輕聲的說着,不知爲何,以往這深藏在心靈最深處的秘密,此時卻不由控制的說了出來。
“十二的時候,村裡被屠了,除我之外,一個人都沒有剩下”聲音沉重,但卻平靜無比,張麒天,似乎是在敘述着一件和自己毫無關係的事。
可是,月光下,少年的身體,卻在微微的發抖,他的臉色,也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如此蒼白,林雪清點點頭,開口道:“這些都是小時候的事了,用不着害怕了,以後去報仇便是了。”
張麒天點點頭,轉回身來,說道:“從十二歲開始,我就不太敢睡覺了,幾乎每次一睡着,就會夢到那些事情,似乎睡着之後,我的能力就全消失了,面對那些人,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輕輕的看着,誒”,說着,一聲沉沉的嘆息,從他口中傳出。
石洞內,一時陷入了沉默。
良久,林雪清開口道:“睡夢,總是會把人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出來的”,她睜着眼睛,盯着站在不遠處的張麒天。
月光下的容顏,竟是如此美麗,悄悄的撥動着少年的心,張麒天不敢再看,轉過頭,說道:“謝謝。”
“謝什麼”林雪清也低下了頭,聲音輕柔,彷彿是在自言自語。
張麒天笑笑,沒有說話,只是卻盤腿坐在了牀上,身邊的小狗,依然在熟睡之中,似乎對什麼事,都沒有察覺。
“我們什麼時候傳去亂星海”林雪清像是突然想起這事,出聲問道。
張麒天卻是一愣,自己的目的,不就是亂星海麼,爲何卻在這裡待了如此多的時日,不由的轉頭看向林雪清。
她,始終是要回到修仙之地的。
明知道自己非去亂星海不可,但越是接近亂星海,便越是靠近了分別的時刻,或許是心下在害怕,亦或是在希望着什麼。
“你很想去麼?”張麒天不知道自己爲何會問出這樣的話,只是說這句話時,腦海中卻是劃過了一道身影。
曾幾何時,這樣的場景也曾發生,恍惚間,竟有熟悉感覺。
天邊,似乎是飄來一朵烏雲,將皎潔的月光阻擋,石洞中,一時有些昏暗。
林雪清幽幽開口:“我也不知道”,她的內心,也在茫然,而且,還有一絲微微的惶恐掠過心頭,似乎,是在害怕着什麼。
將自己的眼睛閉了起來,張麒天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這幾日間的生活,讓他感到很是安心,他害怕失去一切美好的東西。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順着東邊的小洞照射進來,將洞中映照的明亮無比,清晨的溫度,似乎又下降了不少,有一種隱隱的清新感覺,張麒天二人都睜開了眼睛,卻是第一時間向着對方看去。
目光,在中央匯聚。
兩人都是慌亂的轉過了頭,像是被旁人,發現了自己的秘密,氣氛,一時有點尷尬。
小狗,似乎是適應不了陽光的強度,把頭往自己的身子裡深深的埋了下去,但片刻後,它又擡起頭來,睜開惺忪的眼睛,打了個哈欠,看了看面前的張麒天,又低下頭去繼續睡覺。
張麒天被它這動作弄的一愣,開口笑道:“難道我還能丟了他不成。”
打開門,清晨的涼風,順着房門吹了進來,張麒天深深的吸氣,呼氣,然後信步走了出去。
昨日城主出關,導致這城主府瞬間人便多了起來,以往這山脈間都看不到人,但是張麒天此時出來,卻見無數的護衛,沿着這山脈,走向各個地方,司徒清寒正站在遠處,清晨的風,將他的長髮吹起,一臉的不羈,正在人羣中指揮着什麼。
張麒天並沒有叫他,只是遠遠的看着,眼神中有些疑惑。
倒是司徒清寒,突然看到了張麒天出來,和身邊人招呼兩聲,連忙向着這邊跑來,走近了,行禮說道:“前輩,竟然起的如此早啊。”
張麒天點點頭,問道:“今日這護衛怎麼如此多啊,有什麼事嗎?”
司徒清寒搖搖頭,眼睛轉向了那邊不斷行走的護衛,回到:“也沒有什麼事,只是以往城主閉關,這些人就都各做自己的事情去了,現在城主出來了,要加強一下守衛而已,還有,這城主府裡多處破損,也得要人手修繕啊,另外,最重要的是”說道此處,司徒清寒壓低了聲音,向着張麒天靠近了一點。
張麒天看他這狀態,心中一動,莫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也連忙將耳朵湊了過去。
卻聽司徒清寒輕聲說道:“昨日,城主並不是自己出關的,他是被那人給驚醒的,在經過和那人的一番對戰,所以,現在他體內的鬥氣,都紊亂了,現在正在養傷,這城主府,有許多禁制,都在昨天的對戰中,損毀了,這護衛裡,也有一些找來的禁制大師,幫助這城主府,佈置新的禁制。”
張麒天心中一動,點點頭,說道:“城主應該看到了那魏揚風的屍體吧,他怎麼說的?”
司徒清寒愣了一下,點頭說道:“能怎麼說,城主只是吩咐把那屍體厚葬了,別的就什麼都沒說,區區一個魏揚風而已,以前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兩個人互相看着不爽,打一下,失手打死了哪個人,又能怎麼樣呢,也不是世家子弟,沒有人會爲他出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