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仙城中,無處不是風聲颯颯,塵土飛揚。
城主府內的山脈,由於兩人的打鬥,不知被瞬間摧毀了多少,塵土四溢,初時張麒天尚無知覺,但到得後來,這塵土鋪天蓋地,張麒天和司徒清寒兩人,也不得不各自閃避着這塵土。
好在張麒天的鬥氣,還可微微的向外散發一點,倒也不至於在司徒清寒面前出醜。
卻見在這一刻,副教主一口舌尖血噴出,瞬間和鬥氣融化在了一起,鬥氣以十倍百倍的速度向上瘋長,而副教主的臉色,卻是蒼白了幾分。
山脈之間,光牆恰是接合之時,這方圓百里,竟是被這禁制牢牢的控制了起來,如同憑空出現的四面城牆,和那正中央的一道通天之柱。
副教主,想也不想,便是一拳,打在了面前光牆上,光牆剛剛接合,尚未完全融合在一起,他這一拳,是用了渾身上下全部的力氣,只聽一聲巨響,似乎地面都跟着顫動了一下,張麒天定睛看去,卻是副教主面前,已經出現了一個僅容一人的小洞。
背後的水旗,已經是觸手可及,近在眼前,城主一聲怒喝,水旗極速的捲來,如一片水幕猛然降落。
這間不容髮之刻,副教主已是將剩餘鬥氣,都凝結在了背上,只見那水旗捲過處,副教主竟是借力飛去,瞬間便從洞口鑽了出去,而那洞口又是瞬間融合,此時,方纔全部融合了起來。
城主手中掐決,雙手翻舞之間,也不知打了多少手印進去,只是這些手印,卻是瞬間都融進了面前的光牆內,片刻後,面前的光牆開了一口,城主從裡面追了出去。
說來話長,但也不過只是幾息的時間。
副教主探身而出,便是大喝一聲“走”,一把拉過那護法,鬥氣奔騰中,向着遠處疾馳,而城主出來後,看到的便只有他的背影了,城中一片歡呼之聲,遠處觀看的民衆,猛地都從各處跑了出來,對這城主無比崇敬。
強者,本應受到崇敬!
而那城主卻是吐氣開聲,高聲喊道:“司徒清寒,出來!”話聲剛落,城主突然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面色極速的蒼白了下去。
所有歡呼的人,都在瞬間停下了聲音,好似一把鋒利剪刀,瞬間將這一切話聲剪成兩段,所有人都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嚨,生生的把話咽回了肚子裡。
城主似乎很是虛弱,腳下虛浮無比,走到城主府大門前,輕輕的扶住了石碑,才能勉強站立,擡頭處,卻是看到了魏揚風的屍體隨風飄蕩,不由眼中有着一絲疑惑。
司徒清寒聽到城主的叫喊,連忙拱手說道:“前輩,城主叫我,我先出去了。”
張麒天點點頭,平靜的開頭道:“去吧,記住,我的事不可對城主說起。”
司徒清寒低頭回道:“晚輩明白”,說罷,轉身向着城主府門口跑去,鬥氣環繞在腿上,衣袂飄飛,速度竟也是極快。
人已走遠,張麒天卻還是盯着遠處早已空白一片的天空看去,咬牙恨恨的說道:“副教主,火麟教,總有一天,我會回去的。”
林雪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的憂慮轉眼不見,輕輕的開口道:“外面風大,先進屋子吧。”
卻是如同清水,潑灑在一蓬火苗上,張麒天心中的怒火,突然就消散了下去,轉頭看向林雪清,她如水般溫柔的眼眸中,倒映着他的倒影,如此的動人。
張麒天心頭一跳,便想將自己的一腔心事說與面前的絕美女子聽,嘴動了幾次,終究還是嚥了回去,點點頭,轉身走進石洞。
看着少年的背影,林雪清卻突然生出了一陣孤寂感覺,這背影,爲何卻是如此蒼涼,似乎是揹負着整個天地。
甩甩頭,把自己的心思都甩到一邊,跟着少年的腳步,走進了石洞。
洞中,小狗正是酣睡。
微微的呼吸聲,竟是如此清晰。
林雪清的心中,有些淡淡的溫馨。
卻說司徒清寒一路不停腳,速度極快,轉眼便跑到了城主面前,一看城主臉色無比蒼白,身子搖搖欲墜,而對面圍過來的民衆,卻是滿臉的茫然,連忙將城主攙扶住,輕聲的詢問道:“城主大人,這是怎麼了?”。
城主微微的笑一下,說道:“沒什麼大事,我本在閉關之中,卻被那人驚擾,不得已出關,體內鬥氣受了些許震動,休息幾日便好。”
司徒清寒一愣,接着便急切的說道:“城主,這經脈中走竄了氣息,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啊。”
城主搖搖頭,說道:“此事不急,待此間事了,你去府庫中取幾瓶回元丹來便行,我調息幾日,也就沒有大事了。”
兩人竊竊私語,府前圍觀衆人卻是並不知道這事情的來由,看到司徒清寒一臉的急切,心下也是惴惴不安,連忙走上前來詢問,到底是何種事情。
司徒清寒正想說出去,卻被城主輕輕的拉了一下,他心中心念急轉,面上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向衆人說道:“城主並無大礙,謝謝大家關心,城主只是在戰鬥的時候,受了一點輕傷,回去休息幾日便好,大家請回吧,稍後,我會把修繕滅仙城的錢款發下去的。”
衆人聽說城主並沒有大礙,面色稍安,告別之後,也是匆匆的返回了自己的地方。
看到人們逐漸散去,城主咳嗽兩聲,卻是一臉的嚴肅,問司徒清寒道:“清寒,這揚風是怎麼回事,怎麼會被掛在這裡?”
司徒清寒講城主扶住,擡頭看了那屍體一眼,魏揚風本來是昨日才死亡的,可是經過今日這一戰,水汽和火氣交相變幻下,這屍體的皮膚,已經是變得恐怖無比,臉上的表情,也是極爲可怖。
看了兩眼,司徒清寒連忙低下頭來,想起張麒天所囑咐自己的話,輕聲的說道:“城主,你有所不知,那日,魏兄弟從城內找了一女子回來作樂,可是半夜時,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他就死了,第二日,這屍體就掛在了此處,而且,那女子好像並沒死,反而是說有魔神下凡,講這魏揚風收走了。”
城主眼神中光芒閃爍,盯着那屍體看了半晌,也不知是在想着什麼,片刻後,纔開口道:“把這屍體撤了吧,好好的安葬了,攙我回去。”
司徒清寒連忙答應,當下便吩咐周圍的護衛,將魏揚風的屍體取下來,好好的安葬,然後扶着城主回到了府內。
城中一片狼藉,但在城主府全面出資修築後,已經在傍晚前,全面開工,這些修行者做起這些事來,順暢無比,所以速度也是極快,不過片刻,那些廢墟便清理乾淨,上面,嶄新的建築,已經是初具模型。
夜晚,如水一般浸潤着大地,絲絲風吹,劃過樹枝,發出嘩嘩的響聲,白日間的風,似乎小了不少。
張麒天許久未睡,和衣臥在牀上,月光下,林雪清便在自己身邊不遠,盤膝而坐,輕輕的調息着,那一絲若有若無的呼吸聲,在這寧靜的夜晚,竟是顯得如此美妙。
張麒天心中突然一陣滾熱,血液都好似有些沸騰的徵兆,這樣的夜晚,這樣的情景,怎能不讓人心生旖旎。
黑木便在手邊,發出熟悉的清涼氣息,張麒天逐漸的鎮定了下來,深深吸氣,努力的將自己全部的雜念,都通過呼吸放出體外。
洞內,暖暖的,全不似洞外的苦寒。
閉上了眼睛,張麒天漸漸的失去了感覺,只覺一絲遊魂,在這天地之間,飄飄蕩蕩,竟是無處可去。
天地浩淼,蒼穹廣闊!
這重重疊疊的山脈,串流不息的江河間,爲何卻沒有一個人。
這一絲遊魂,心中有些微微的害怕,天色,陰霾無比,呼呼的風聲吹過,似乎是無盡的厲鬼在呼喊。
陰雲滾滾,突然間,一道閃電劈了下來。
譁!
所有的物體,在這剎那都亮了一亮。
這一絲遊魂縮着身子,竟是寒冷無比,但藉着那微弱的亮光,他依稀看到了極遠的地方,有着如豆般的一點燈光。
他連忙向着那一點有着希望的地方飛去。
天地間,更加陰霾了,似乎有着無盡的黑暗,充斥着這片荒涼的大地。
天地靜默,蒼穹無語。
雨水,在寒風的吹拂下,斜斜的灑了一地,淋在這一絲遊魂身上,竟是如此的冰涼,他緊緊的縮着身子,可竟然還是如此的冰冷,整個人,就如同是泡在了冰水之中,冰涼刺骨,森森寒意,直達骨髓。
那是從心中流出的一絲冰冷,竟然將這整個身子,都變得如此冰涼。
近了,近了遠處那如豆的火光,逐漸變的清晰起來,一絲微微的溫暖,似乎復甦了他的心靈。
他喜極,便努力的奔跑而去。
近了,近了突然間,那如豆的燈光,卻化作了一個人的眼睛。
好可怕的眼睛,那森森的寒光,如同刺穿了他的身體,他不由的顫抖着,無力的掙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