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

等我?我掐掐手指,好像不是夢,再摸摸他的額頭,確認沒發燒,繼而我傻傻地陷入疑惑中,卻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的脣就要靠上我的脣了,我條件反射似地將他推開,他的眼神尷尬,繼而低聲說:“去睡吧,今天坐車一定很累。”

我回到臥房,姐姐睡得很香,而我則猶然沒有回過神來,睡意全無,我背靠着門,狠狠用牙齒咬了咬自己的嘴脣,我只覺心跳加速,呼吸不暢。

“我想在這裡等你,蘭馨。”

……

這句話在我的耳邊反覆播放,或許我猜對了天才的心事,只是……我卻不知道答案竟然是如此匪夷所思!

良久,我勉強恢復了清醒,輕輕挪步到書桌前,緩緩坐下,輕輕打開抽屜,拿出一個小小的帶鎖粉盒,我深深吸了口氣,然後三年來第一次打開這個粉盒,裡面靜靜躺着一封信,藉着手機微弱的光亮,上面稚嫩的筆跡若隱若現,心底深藏的秘密也隨着盒子的打開重新浮現,這不是一封普通的信,而是飽含羞澀、無助和彷徨的情書……

“哈哈,你寫給謝倫的情書,我要念給大家聽。”

那是三年前了,我轉到新學校的第三天,應該是下午上課前吧,原本由於午休而非常安靜的教室因爲一位女生突然的喊叫而陷入沸騰,被吵醒的我煩躁地一望,一個女生舉起一張粉色信紙在教室裡到處跑,另一個女生漲紅了臉,在後面追。

“在我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喜歡你,你……”

“別念了。”寫情書的女生哭着說。

其他人則紛紛大笑,我皺皺眉,這眼看就要中考了,這些人是爲了減壓還是幹嘛?天天給天才寫情書,如果我是天才,我也煩了。果然,不一會兒的功夫,教室門口傳來憤怒的聲音,“別念了!”謝倫臉色冷然,眼神凌冽,原本氣氛活潑的教室瞬間一片安靜,大家紛紛乖乖地回到座位。

“對不起謝倫,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覺得她太自不量力。”搞怪的女生溫順得像一隻小貓,將情書交到謝倫手上。

謝倫拿着情書,向寫情書的女生走去,我不由得心裡一緊,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別人告白,以前只是聽說而已,真是又好奇又緊張,不知道這位會不會是天才的菜呢?

只見那位女生充滿期待地看着謝倫,我第一天來學校就有人警告我,千萬不要給謝天才寫情書,天才兄連校花都拒絕,給他寫情書被拒不僅丟人,而且還會直接在他的世界中被屏蔽掉,不過儘管前車之鑑歷歷在目,姑娘們還是前仆後繼,心心念念希望自己就是敲開天才心門的那個人。

我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是剛走進新學校的時候,校門的右手邊是耀眼的宣傳欄,而更耀眼的則是宣傳欄上學生會主席團成員的照片,第一個就是謝倫,我只覺猛然見到了小說中的王子:大大的眸子非常閃亮,白色襯衫襯托出他的英氣逼人,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超越他年齡的成熟感。耳邊彷彿響起姐姐羨慕的聲音:“你居然可以和謝倫同班!”

不過同班又如何,面對強大的中考壓力,小蘭馨這樣的乖學生是不會胡思亂想的。我收回飄忽的思緒,天才已經走到了已然全身發抖的女孩面前,“嗤嗤”兩聲,情書已經粉碎在地,我驚呆了,真是傳說不虛啊,天才兄對待告白者從來不知道什麼叫“憐香惜玉”,這位女孩可是他兩年多的同桌,居然一點兒舊情也不念,怎麼說也互相借過幾次橡皮擦吧?

教室裡的氣氛尷尬到了極點,謝倫甩手而去,而她可憐的同桌則撲在桌上哭了起來,我忍不住走上前去給她遞了紙巾,她一頭撲在我的懷裡:“真希望有一天他能明白喜歡一個人是一件多麼辛苦的事情,爲了不打擾他,我忍了兩年多,如果再不告訴他,我真的撐不住了。”

我一邊點頭,一邊安慰她:“別想那麼多,再厲害的人也會有人收拾他。”

周圍的同學投來異樣的目光,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說出了多麼可笑的大話,不好意思地衝大家笑笑。

當天纔再次回到教室時,班主任宣佈謝倫將換座位,我不看都知道有多少女孩投去期盼的目光,謝倫的新同桌是個男孩,教室裡傳來一陣嘆息,而我只覺心跳在一秒鐘之內瘋狂加速,強強?不就是我右後面的男生麼?那麼謝倫將坐在我的正後面!怎麼和天才的世界瞬間拉近了這麼多?

當謝倫收拾好書包,搬到我身後坐下時,他整理書本的聲音,和新同桌的寒暄,甚至連拔開筆帽寫字的聲響都在撥弄我的心絃,我現在都還記得當時自己的心跳和臉頰的微熱,一種莫名的幸福感油然而生,那麼以後每天都可以偷聽他說話了,他的聲音像大提琴般深沉渾厚,擡眼之間,只見同桌牛牛正疑惑地看着我,我連忙遮住羞紅的小臉。

“什麼?天才坐到你身後了?”姐姐驚奇地喊道。

我得意地點點頭。

繼而傳來姐姐嘆氣的聲音:“真是讓人嫉妒啊!不過好遺憾哦,馬上就中考了,你現在千萬不能分神,等考完試再說。”

我咧嘴一笑:“遺憾什麼?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寫情書給他?他統統不屑一顧,這麼驕傲的人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上誰。”

學校比我第一次見到她時,看上去更加充滿了活力,春意正濃,百花爭豔,想着天才就坐在自己的身後,嘴角的幸福怎麼都掩飾不住。

我走進教室,瞥眼看見謝倫正和同桌說笑呢,我靜靜感受着“咚咚”的心跳,走到牛牛面前(我的座位靠牆),他沒有讓開的意思。

“請讓一讓。”我有禮貌地說。

他不搭理我。

前排的晶晶和麗麗好奇地望向我們,從第一天來學校,牛牛就天天變着花樣作弄我,怎麼今天又有了新節目?

對峙中,同學們已經紛紛把目光投向我們。

“你爲什麼不讓我進去?”我急了。

“因爲我討厭你!”牛牛衝我吐吐舌頭。

教室裡響起若有似無的笑聲,我感到難堪到了極點,毅然走出了教室,在操場上走來走去,努力平復着激動的情緒,但越想越難過,索性坐在操場邊的長椅上哭了起來。

“別哭了,其實他不是故意的。”

這突然不知從哪裡響起的聲音着實把我嚇了一跳,我擡起頭,一雙深邃的眼睛帶着憐惜的表情,而又高又挺拔的身軀輕輕靠在一棵樹上,“你不瞭解,男生欺負女生是因爲喜歡。”

我愣住了,吃驚地望着天才朝我走來,他在我身旁坐下,一束夾帶着關切、憐惜、甚至曖昧的光從他的瞳孔投射到我的瞳孔。

我原本以爲我們到中考結束都不會說上一句話呢!

他收回目光,望着操場:“我聽說你當着全班的面放言,說是有一天肯定有人會好好收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