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芝婷上洗手間的時候,周大爲從口袋裡掏出煙盒,抽出一支點上,身子閒閒散散地靠在椅子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抽着。桌子上,是吃剩的殘羹冷汁。
艾維皺了皺眉,但最終還是沒有出聲,按理,餐廳這種公衆場合抽菸不太禮貌,但現在處在包廂,也就由了他去。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周大爲噴了一口煙霧,有那麼一瞬間,他的表情朦朧不清。
艾維心不在蔫,反問道,“你覺得紀君陽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周大爲撣了撣菸灰,“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艾維沒大好氣地,“假話還用得着你說嗎?”
“不是好人,但也不像壞人,亦正亦邪的那麼一個人。”周大爲將菸頭遲緩地泯滅在桌子上,忽然翹脣一笑,那大把的絡緦胡跟着一抖一抖地,“怎麼,因爲溫千尋,你心軟了?新仇舊恨不打算報了?你就沒想過要把溫千尋那妞給搶回來?”
艾維仍在自己的思緒裡,自言自語一般,“你說,有些事怎麼就那麼巧,千尋五年來念念不忘的男人怎麼偏偏就是他紀君陽呢。”
周大爲倒有幾分訝異地,“難道不是你刻意接近她們母女倆嗎?”
艾維搖了搖頭,苦笑一聲,“不是。”
若是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千尋與紀君陽之間的關係,也許她就不會放任自己對她的感情了,也就不會有今天這般難以決斷了。
“你完蛋了。”周大爲同情地,“你對那女人走火入魔了。”
“那麼,你對芝婷呢?”艾維目光尖銳地回望着他。
周大爲聽到這個名字,摸了自己的後腦一把,嘆氣一聲,“得了,我也不笑話你了,咱倆半斤配八兩,彼此彼此。女人真是個麻煩精,說她們礙事吧,偏偏咱們男人有時候總爲她們牽腸掛肚,明明一顆紅心都捧給她們了,卻是費力不討好。你是打打不得,罵罵不能,活生生地憋着一股氣,沒地兒發泄。”
艾維沉寞的臉上稍有鬆緩,輕輕一笑,“看來芝婷還沒有完全接受你。”
“可不是。她對你是一往情深,對我是正眼不相瞧,要不是我天天厚着臉皮纏着她,哄着她,她能讓我牽根小指頭?要不是早知道你對她沒那意思,我氣不過的時候,還真想找你狠狠打一架。”周大爲咬牙恨恨地,手指成拳的時候能聽見關節裡咔嚓的響聲。
“打得還不夠?那天你確實做得太過份。”艾維冷冷地。
再怎麼喜歡一個人,也不能趁人之危去佔便宜,就算他周大爲決定了對芝婷負責一輩子,可萬一芝婷死活都不能接受他,豈不是害了人家。再說,朋友出於信任才把自己最親的妹妹託與他照顧,他沒有照顧好也就罷了,竟然還讓她受到傷害,所以當時他想也沒想就揮拳相向。
“我那不是也喝多了嘛。”周大爲小聲地嘟囔着。
“你敢說你不是故意?你幾斤幾兩的酒量別以爲我不知道。”艾維一語將他揭穿。
“得,在你面前我就不裝了,我這輩子本來沒打算惹女人這種生物,可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就偏偏喜歡上了卜芝婷這個女人。那天她醉得一塌糊塗,抱着我不肯鬆手,又哭又鬧的,我就順水推舟安慰了一下她,沒控制住。我纔不會像你,死腦筋,非得搞什麼君子之交。你在這裡做君子,人家早已經在一塊卿卿我我了。要不是我霸王硬上弓,死纏爛打,你以爲卜芝婷現在能讓我偶爾摟摟抱抱一下?手指頭都甭想碰一根。所以這女人吶,還是經不起男人跟她磨,磨着磨着她就心軟了。”
艾維沉默,或許大爲說得有理,可是一切似乎都遲了,領證,紀君陽的動作竟然是這麼地迫不及待。
周大爲繼續道,“我纔不會學你,把自己喜歡的女人對仇人拱手相讓。當然,咱們是兄弟,關係不似跟紀君陽那樣。你要對芝婷有意,我也不會來搶,但現在是你無意,所以兄弟我纔不客氣的。我是個粗人,你別怪我不說話,我就覺得你在溫千尋這事上,是你自己不夠積極,總等着她來發現你的好,等着等着人家已經回到舊情人的懷抱,你本來有機會的都變成了無望,送你兩個字:活該!”
被罵了一通,艾維倒也不生氣,心裡好像反而通透了一些。
正逢卜芝婷回來,手指上還有未烘乾的水漬,兩個男人的談話到此打止,可是空氣裡凝結的氣氛還是讓她感覺到異樣,“你們,怎麼了?”
“沒事。”周大爲起身,挑起椅背上的外套,擁住她,“某人榆木腦袋,笨得不可教。現在吃飽喝足了,今兒天氣好,我帶你玩兒去,讓他清靜清靜。”
卜芝婷掙了兩下,沒有掙脫,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哪裡敵得過這個從小練家子的男人,而她眼中的那個男人,對這一切似乎熟視無睹。很快,她就被周大爲拖出了餐廳。
車子旁邊,趁着他打開車門的瞬間,她跺了他一腳,“你放開我。”
誰說這女人沒力氣,高跟鞋戳在他的腳背上,縱使他皮粗肉厚也不禁皺起了眉,“不放,打是親罵是愛,你踩我一腳就表示你喜歡我。”
反正厚臉皮不是第一回,不在乎再厚一點。
“誰喜歡你了,周大爲,別以爲你跟我上了牀我就得喜歡你,那只是onenightstand,一ye情懂不懂。我不需要你負責,拜託你滾遠點。”她煩着呢,雖然知道艾維哥不可能喜歡上她,可是看着他落寞的表情,她也難受。
“可是寶貝你得對我負責。”好吧,爲了哄這個脾氣爆躁的女人,再肉麻的話他也得學着說,其實看着她氣急敗壞的樣子,還蠻有趣的,男人果真是有點惡趣味的。
“我還沒告你強/奸你就該偷着笑了。”卜芝婷咬牙切齒道。
“芝婷,大爲。”千尋的聲音傳過來,隔着數步的距離與抱着女兒的紀君陽一起走過來。
卜芝婷的臉不可見地紅了一下,心虛地閉上了嘴,也不知道剛纔的話他們聽見幾分,真丟臉。
周大爲卻是咧着嘴笑,“我說千尋,你可不能重色輕友啊,你看你,自從跟這姓紀的複合,都把我們這羣朋友給忘了。該不會是你男人愛吃醋,把你管緊了吧,都不出來跟我們聚聚。上次你被請進局子裡,我那兄弟雖然沒有你男人手眼通天,可也是忙上忙下,不說要你一句感謝話,你出了局子報個平安總可以吧。是不是你現在有了紀總這尊大佛罩着,所以咱們這些小角色,對你就可有可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