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暗流涌動

三日後。

【嶽門】

“爹,謙永不會有事的,您別太着急……”

“我能不着急嗎!”嶽一啓暴躁地捶着桌面:“一起去賞劍大會的人都已經回來了,唯獨這兔崽子還不見蹤影!”

“或許是謙永路上貪玩,耽擱了,爹您別太着急……”嶽染素安撫道。

正當此時,門外家僕慌慌張張地奔了進來:

“老爺!老爺!少爺回來了!”

“什麼!”嶽一啓猛地跳起來,衝出門外。

猛地一眼,他幾乎認不出眼前這個衣衫襤褸、滿臉泥垢的人,還以爲是長安街上的乞丐,乍一看才認出這是嶽謙永。

“爹、爹……”對方看到他,眼睛裡有了淚水,艱難地一瘸一拐走上來。

嶽夫人這時正好也聽到消息從廂房裡奔出來,一看到嶽謙永這幅模樣,險些兩眼一黑跌在地上:

“兒啊——”

嶽謙永神情有些呆滯,顯然已經被這些天的苦難折磨得神志不清了,只能下意識地張口道:“爹、娘……”

“到底……到底怎麼回事?!”嶽一啓反應過來,一個箭步衝上去扶住搖搖欲墜的愛子。

“有人……有人把我關在、關在一個山洞裡……”嶽謙永挨在父親懷裡,有氣無力地道,“幸好有宮凌.....”

“什麼人?”嶽一啓聽後氣得渾身發抖,額頭上青筋暴起。

嶽謙永用盡力氣說出了那兩個字,然後終於放鬆地脖子一歪,昏了過去。

“謙永!!”

【駱家】

“秦伯伯好。”駱軼從房內走出,朝秦摯作揖問好。

秦摯微笑地點頭回應,道:“老駱啊,好久不見,你這兒子越發沉穩,頗有你的風采啊。”

“過獎過獎,”駱嘯臉上露出自豪之色,“比不上你家兒子的機靈勁兒。”

“什麼機靈,那是調皮,都是被慣壞了。”秦摯無奈地搖搖頭,“還把人家於掌門的賞劍大會搞得烏煙瘴氣,現在傷好了也不肯回家,偏要在青山派玩個夠。”

這時雲淙從那頭接過下人手中的托盤,徑直走到桌旁,嫺熟地沏上茶水,第一個便遞給秦摯,微笑道:“秦莊主,請喝茶。”

秦摯看着雲淙一頓,隨即笑道:“多謝,小軼的左膀右臂,也是老駱你培養有方啊,哈哈哈哈。”

“過獎過獎。”駱嘯客套道。

雲淙倒完茶後便坐到駱軼身旁,與後者不着痕跡地對視了一眼。

二位家主越聊越起勁,正當準備以酒換茶,把酒言歡時,突房門被推開,有下人慌慌張張地跑過來:

“家主、家主不好了!嶽門的人來了!”

“什麼事慌慌張張的,嶽門怎麼了?”駱嘯有些不滿,而秦摯一聽到“嶽門”,雙眼頓時亮了。

“是嶽門門主,還有一個嶽二少爺……”

“駱嘯!!”

下人還沒說完就聽到嶽一啓咬牙切齒的聲音,氣勢洶洶:“你給我好好解釋!!!”

只見嶽一啓鐵青着一張臉,一手拉着搖搖晃晃的嶽謙永走進來,渾身散發着來者不善的信號,簡直要把這裡拆了。

在場人看到嶽謙永皆是一愣,只見對方雖然穿着貴服,臉色卻是慘白,鼻子和耳朵也被凍得起了紅,頰上還有被細小的劃傷,披頭散髮,顯然是經歷了一番痛苦。

“怎麼回事。”駱嘯站起來,沉聲問。

這時嶽一啓身旁萎靡的嶽謙永突然來了精神,雙眼瞪大,裡面露出徹骨的仇恨,只見他伸手一指怒吼道:“駱軼……就是駱軼!!”

“什麼?”駱嘯有點懵。

而駱軼也是一臉茫然,不知所措,雲淙則露出警覺的表情,一副隨時應戰的神態。

“你他媽的、別、別給我裝!”嶽謙永扶着嶽一啓磕磕盼盼上前,手指顫抖地指着駱軼的臉:“你把我按到水裡面……然後又拎起來、又按下去……還威脅我,說要我的舌頭割下來、簡直、簡直奇恥大辱!”

“你到底在說什麼?”駱軼皺眉用袖子擋住噴來的口水,顯然被弄得很不滿。

“你別裝蒜!衣冠禽獸……我要讓大家知道你的真面目!!”嶽謙永激動地掄起拳頭。

雲淙飛快地按住他的手臂一轉,閃電般地制住了嶽謙永,同時一雙眼睛毫不畏懼地直視嶽一啓:“嶽門主,有話好好說,動手動腳就別怪雲淙冒犯了。”

“老嶽,有話慢慢說,”秦摯這時主動扮演起和事老的角色,笑着攔在兩家中間:“嶽二少爺畢竟是晚輩,有些衝動,把事情說清楚了,纔好解決嘛。”

嶽一啓臉部因怒氣而微微抽搐,他沒想到秦摯會在此礙事,但也沒轍,只好妥協地點頭。雲淙見此才放開罵罵咧咧掙扎的嶽謙永,安靜地回到駱軼身旁,臉上依舊是淡然的微笑。

待氣喘吁吁的嶽謙永安分下來後,駱嘯便叫下人備好椅子酒水,讓岳家父子兩坐下來慢慢攀談。

“自賞劍大會後犬子便一直沒有消息,今日才狼狽地回到府中。”嶽一啓繃着臉,語氣裡幾乎是咬牙切齒:“犬子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這一切都是駱家大少爺所爲。”

“沒錯,我在青山派東廂練劍時駱軼便在後面偷襲。”嶽謙永激動地站起來,語氣斬釘截鐵地將自己所經歷的複述了一遍。

駱嘯和秦摯聽得眉頭緊皺,目光不由得集中在駱軼身上。

而駱軼從頭到尾也緊縮眉頭,臉上的神情茫然而不可置信,待嶽謙永說完後便道:“謙永兄說的這些,可有什麼證據?”

嶽謙永被問得一愣,思索片刻發現確實找不出何證據來,便道:“我親眼所見,還需要何證據?!”

駱軼認真:“可是根據謙永兄所說的時辰,那會兒小風受傷後剛醒,我知道後便打算和雲淙前去探望,碰見江兄剛出來說小風睡下了才作罷,後來我們和江兄在院子裡聊了會兒,這些江兄能作證。”

他繼續道:“我不知曉謙永兄爲何一口咬定,但我實在沒有理由,也沒有閒情去做這種事。”

“你到現在還在裝!”嶽謙永激動地衝上前,好在雲淙再一次攔下,不然又得拳腳相向。

“嶽二少爺莫要激動,”秦摯這時很主動地勸阻起來:“凡事都要講證據,況且以我看,駱大少爺也不像是會做這般惡作劇的人,也並無動機。”

嶽一啓畢竟也沒有親眼所見,他所堅持的不過是因爲親兒子一口咬定,但現在嶽謙永竟然沒有證據,而駱軼又真似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樣,而且還有不在場人證,一時間竟發覺佔了下風。

“眼下江先生還未歸來,等到他回來了自會證明。”雲淙見場面沉默便猜測道:“依我看來,嶽二少爺是否由於驚嚇過度,而出現了幻覺?”

“你他媽別胡言亂……”

“謙永!”嶽一啓見自家兒子滿口粗話,縱使不滿也不由得出口勸阻這有損家教的言行。

“爹,我說的都是真的!”嶽謙永見沒人相信自己,眼裡竟有了淚光:“爲什麼你們都不相信我,反而相信駱軼這個僞君子?!”

駱嘯聽他這麼說不禁皺起眉頭,道:“並非不聽你所言,只是沒有證據,你如此誹謗我兒子,換做是誰都不會愉快罷。”語氣雖然委婉,但顯然對眼前的鬧劇有了怒氣。

“駱嘯,”嶽一啓也開口,言辭中隱藏不滿:“謙永你也有過了解,心思單純不會騙人,你這麼說又是何意?”

“老駱,老嶽,你們倆可別吵起來了。”秦摯繼續圓場,“不如聽我一言,嶽二少爺先回去休息幾日,待精

神好了,對整件事情也有了思緒,正好等我家風兒回來,也好做個照應的證據,到時候再談總比現在這麼耗着要好,如何?”

“我贊同。”駱嘯見對方給自己臺階下,便承過來贊同頷首。

嶽一啓想反駁,但見秦摯和駱嘯一臉板上釘釘,似乎在僵持下去也不會有何結果,他冷笑幾聲便拉起嶽謙永怒氣衝衝地離開,連一句道別也沒有。

“真是不好意思,老秦,壞了你的興致。”駱嘯不好意思地說道。

“老嶽還是改不了性子急的毛病。”秦摯搖搖頭說道,“我看八成是謙永惹了哪家少爺公子被惡作劇報復,竟然懷疑到小軼頭上。”

“哈哈哈,不過是小兒胡言,我們不談這個。”駱嘯笑道。

“好好好,我們喝茶。”秦摯點點頭應和着說道。

【嶽門】

嶽一啓的書房密室內氣氛凝重,宮凌站在一旁安靜地聽候差遣,嶽謙永一臉不服氣,怒火要燒眉毛,而嶽一啓顯然想得更多。

“宮凌,你當夜當真沒瞧見到底是誰綁了少爺?”嶽一啓突然問道。

“確實沒有。”宮凌說道。

“爹,你相信我!真的是駱軼!”嶽謙永憤懣地說道。

嶽一啓皺着眉頭四處踱步,他爲難地看着嶽謙永說道:“駱軼他有人證,而人證還是江景抒,江景抒也沒理由幫駱家說話做假證的,是不是你真的出現幻覺了?”

“絕對不是幻覺!!”嶽謙永着急地晃着腦袋,“爹啊!駱家狼子野心,他這樣做肯定是在謀劃些什麼!”

“若真是駱軼所爲,還能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那就意味着這真是駱家精心策劃的一場陰謀。”嶽一啓多疑地推測,“目的就是抓你,日後威脅我。”

“肯定是啊!而且你看秦摯那樣子!分明是跟駱家一夥的!”嶽謙永不滿地嚷嚷起來。

“看來行動要加快了。”嶽一啓緊抿嘴脣,他看着宮凌嚴肅地說道,“宮凌,你這些日子給我的密信我都看過了,如今局勢下,勢必要先發制人了。”

“全憑門主差遣。”宮凌跪下,乾脆利落地說道。

“好,秦莊那邊還有很多事要你做。”嶽一啓滿意地點點頭,“你潛伏秦莊十幾年,也該出手了。”

言罷他從櫃中拿出一封信交給宮凌,繼續道:“按上面寫的去做,不能有半點差錯。”

“遵命。”

嶽一啓點點頭,他看向嶽謙永:“謙永,接下來爹要你做的任何一件事,你要聽清楚,而且不許有一絲差錯,可明白?”

“好!”嶽謙永鄭重其事地點頭。

“這回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嶽一啓陰冷地笑了笑:“我就看他秦摯這回如何翻身,待我除掉秦摯,覆巢之下無完卵,駱嘯也到末日了。”

二十年前,風雲突變。

二十年後,風雲莫測。

【江園】

滿園白雪,雪後初霽,江園一如既往的文雅悠然,如今這江園前庭中,邱吉站在一旁待命,江笠同坐在案前獨自對弈。

“阿吉,你的意思是,傾墨和子緒在一起了?”江笠同恨鐵不成鋼地長嘆一聲,把最後一顆棋子放下便站起來。

“求老夫子別阻止。”邱吉同情地幫忙說好話。

江笠同搖了搖頭,心痛又無奈。

“老夫子是擔心真相大白那日,秦少爺會恨先生罷?”邱吉爲難地說道。

“就算不恨,也是個疙瘩,他們不可能在一起,不如及早抽身,何況傾墨這樣,我真不敢保證他是否真的能狠心把子緒推到最後一步。”江笠同皺起眉頭。

“老夫子,您想如何?”邱吉顫顫巍巍地問道。

“等傾墨回來,我會找他談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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