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觀另一處,魔門三派的三位宗主正圍着廣成子的屍首談論着,忽見楚江開匆忙奔來,神色慌張道:“不好了!三清觀裡還藏着一個極爲厲害的傢伙,何方路他還活着!”
“什麼?竟有這種事!”
幽鰲與閻羅幾乎是異口同聲的發出驚歎,這個名字在數十年前令魔教中人聞風喪膽,他二人自然有所耳聞,表情竟也有幾分畏懼。
海棠仙子卻是一副平淡無奇的模樣,問道:“怎麼?前面的種種異象兩位都不曾害怕,居然怕了這麼一個人?這人是神是鬼?”
幽鰲與閻羅也是極好面子之人,立即收回先前表露的驚愕面容,閻羅故作輕鬆,淡然笑道:“海棠仙子難道沒聽過‘百月飛劍’這種絕技?沒聽過‘正道第一劍’這個名號?這何方路當年可是與你們憐花谷有過一段牽扯啊!”
海棠仙子輕輕搖頭,回道:“谷中從來無人說起,不曾聽過。”
幽鰲點了點頭,淡淡的道:“這就不怪了,我介紹一下吧。何方路自小就拜師與三清觀,這人天資過人,領悟能力更是非凡,十五歲便能發現三清觀絕技‘御劍道’的缺點,加以改正。僅僅數十年時間,他道行便已大成,後來用了一百八十八個月的時間創出一套威力驚人的御劍術,是爲‘百月飛劍’!”
“在以前,我們的盟友的還有一家‘鬼仙門’,也不知那鬼仙門如何惹惱了何方路,只見他持長清、玉清、太清三柄神劍獨自一人登上鬼仙門,以一人之力蕩平了鬼仙門。當時鬼仙門有六百號弟子,被他殺死的竟有三百人之多,另外三百人不戰而逃,從此再也沒有信心重建鬼仙門,所以鬼仙門此後就消失於天下。”
他說話之間,面頰上驚愕的表情不覺顯露出來,喃喃道:“二十多年前他不是已經死了麼?怎麼又出現了?”
海棠仙子終究是沒有親眼見過何方路的手段,竟以爲幽鰲的話有誇大成分,不以爲然道:“那又如何,我們這這裡遠遠不止六百人,就是七八個六百人也有,何懼於他單槍匹馬?”
幽鰲忽然醒來,強硬地笑道:“仙子說的極是,那我們就去見識見識這‘百月飛劍’的威名。”
一行人跟隨楚江開的帶領,來到方纔的打鬥之處,眼前所見,登時讓這一行風雲百年的魔教高手沉默了半晌也沒說出一個字。
廣場上,除了重傷不起的魔教弟子,便是死不瞑目的魔教弟子,鮮有幾個三清觀弟子的屍首。
半晌,才聽見他們發出的嘆息:“這人太可怕了!”
衆人驚愕之餘,一個黃衫美婦疾行走來,將幽鰲聖君叫至暗處,她刻意壓低了聲音,說道:“廣一道人猜到你會攻打三清觀,讓我告訴你一個消息:二十二年前他保住了公子和小姐的性命,把他們收留在三清觀。但是他死也不肯說出公子和小姐在三清觀的身份,我猜測他是故意用此計策來……”
未等她說完,幽鰲決然打斷道:“居然有此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說着,他迅即轉身,向一衆屬下吩咐道:“所有二十歲上下的三清觀男女弟子全部生擒,不能傷害一分一毫!”
這至始至終都保持清醒,神態安然若定的聖龍教領袖,此刻腦中忽然亂作一團,一股熱氣衝上頭顱,他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黃衫女子忙上前將他扶住,柔聲說道:“聖君不必多慮,我猜必定是廣一道人使的計策,他故意不說出少爺小姐的身份,就是要讓你不敢對三清觀的弟子下手!”
幽鰲舒緩了片刻,漸漸甦醒過來,只低低嘆道:“但願如此!”
許久過後,他又輕輕搖頭:“我倒希望他說的是真的,希望我的兒子女兒還活着……”
這位父親憂愁的眼神一一掃過地上三清觀弟子的屍體,尤其是見到二十餘歲的年輕弟子,又是一陣眩暈涌了上來。
青竹仙居,那條灰背狼狗哮天狗朝着三清觀的方向嘶吠不停。
漫步在青竹林中的顏驥,遠遠便看到了三清觀裡五彩毫光沖天閃耀,火光沖天、電閃雷鳴。
他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卻見樑湘菱匆忙跑來,大口喘氣道:“魔教的人殺上山了,死了很多人,快些逃命去吧!”
“什麼?”
顏驥瞪大了雙眼,驚駭、難以置信,清楚的寫在他臉上。在他的眼中,那些長老也和他師父廣一真人一樣,都是活了數百年神仙般的人物,而三清觀更有弟子上千,怎會如此不堪一擊?那些魔教的人難道都長着三頭六臂?
樑湘菱不再多說廢話,匆忙伸手將驚虹塞到顏驥手中,然後緊握手中的冰魄寒光劍,急促的道:“快些往山下跑,跑的越快越好,現在已經沒有反擊的餘地,逃命要緊。”
顏驥驚魂未定,只“哦”了一聲,拉着師姐樑湘菱的手便要奔跑,但見樑湘菱猛地掙開了顏驥的手,說道:“你自己先走,我去道觀裡看一下。”
顏驥訝道:“去道觀裡幹什麼?哪裡很危險!我們一起走吧。”
樑湘菱並未回答,只是凝望着道觀的方向,明眸中透漏着絲絲擔憂。
這美麗女子是何等重情?直到此刻,她依然掛念着心中的那人,很想知道他現在的情況。
“師姐!我不想走,因爲你還沒走,你想要去看他麼?我陪你一起去!”
顏驥再次伸手,緊緊抓住了那白皙的手,毅然說道。
“你不要命了麼?”樑湘菱厲聲喝斥着,試圖甩開顏驥的手,卻沒有甩掉,直到現在,她才發現這位師弟的力氣如此之大。
顏驥深深握住,很堅定的說道:“你是對我最好的人,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去做危險的事,也不想失去你,我不會放手的。”
樑湘菱心下一動,漆黑的眸子睜得圓圓地,深深望着他師弟臉上那從未涌現過得表情,怔怔的說不出話。
這種表情,便是關愛麼?
“不想失去我?”樑湘菱喃喃念着這五個字,輕輕嘆道:“你這人爲什麼要這樣說?”
顏驥面色肅然,重重說道:“因爲你是我師姐啊,是我最重要的人!”
這一瞬間,一種不知名的情緒從她臉上一閃而過,她低下了頭,陷入沉思。
她很想問一遍:最重要的人是什麼意思,不想失去她又是什麼意思。
烏雲流過天際,天空中被烏雲掩蓋的圓月顯露在天際,皎潔的秋月靜靜的灑在竹林中,她美麗的臉龐在月光映襯下,多了幾分悽美。
“師哥!快些走吧,這裡很危險了!”
一陣熟悉的聲音,呼喚着顏驥。他快速轉眼望去,聲音的源頭,赫然佇立着他朝思暮想的人。
少年臉上的那種興奮,那種快樂,分明是與久別後的愛人再見面時的模樣。
不經意間,顏驥鬆開了樑湘菱的手,轉身向她走來,微笑道:“走吧!我帶你一起走。”
清清月色下,唯留少年身後那孤寂佇立的潔白倩影,她已不用費力掙開那隻深深握着她手腕的手,因爲他已經鬆開。不知何時,她模糊的身影有了幾分悽苦、孤獨。
“師妹,你不是什麼魔教的臥底對麼?我是相信你的,你親口告訴我你不是。”
顏驥緊緊抓着師妹的手,滿臉微笑着向她問道,他竟是那麼相信自己的師妹,只要他的師妹親口承認,他拼了命也會維護師妹的名聲,不再允許任何人說她是魔教的臥底。
“可不可以不說這個,先逃下山好麼?等安全以後再說,他們會殺你的。”她憂鬱的眼睛裡,有着無盡艱難,不敢回答這個問題。
顏驥臉上的笑容頃刻之間消失不見,他顯然是察覺到了什麼,急切的問道:“爲什麼不能說!”
她緊咬嘴脣,表情很是痛苦,許久才道:“以後有的是時間可以說。”
似乎她每說一個字、一句話都異常艱難。
少年的手悄然鬆開,不再握着那隻冰涼的玉手,微微退後一步。
她雖然不說,但顏驥已經明白,“不是”只有兩個字,說出來異常簡單,但她爲什麼不說?
“你真的是我師妹麼?我從青竹洞出來後,一直覺得你有些不一樣,就像忽然換了個人一樣。”
顏驥低聲問着,聲調蒼涼,似有說不出的痛心。
“你所見到的人一直是我!”她再也忍受不住,淚珠潸然落下,她說話的聲音很小,能說出口的真話只有這些。
“那個臉蛋圓圓的,很調皮很愛出怪點子的女孩也是你麼?”
她沒有說話,只點了點頭,晶瑩的淚珠映着微微月色,如線一般流下。
“騙子!”顏驥輕輕念着這兩個字,喃喃說道:“從小到到大,你一直都在騙我和師姐,甚至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在騙人……原來你很愛騙人……”
顏驥聲音哽咽,說不下去,眼珠滿是血色,卻帶着幾分猙獰和幾分煞氣。
“我……我知道錯了……”她泣不成聲地道歉,奢望得到原諒。
“我有我的苦衷,但我從沒騙過你什麼,只騙過你我是周若涵……其它的沒有,其它都是真的,我對你的感覺情是真的。”
“師哥,你說過我永遠都是你的師妹,不管我變成什麼樣的人你都會對我好……這是真的麼?”
她抽泣着問着她的師哥,那雙合着淚花的眼眸中滿是信任,對師哥的信任,希望她師哥說過的話會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