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御凰雪擰擰眉,攔住了御熠然的話。
“怎麼了?孩子快出生了,得給你個名份啊。”御熠然呵呵地笑,滿眼的欣慰。
御凰雪沉默了,她不知道說什麼才行。御熠然和這裡所有的人都信任薄慕傾,她說一萬個薄慕傾的不是,也沒有人會相信。
“天氣冷啦,開春的時候,這上面全部種上莊稼,還有滿山的野桃花全開了,那時候纔好看。你們那時候孩子正好出生,我要好好想想,給他取個好的聽的名字。他是我們御家最大的希望了……”御熠然指着山上梯田,笑着說道。
御凰雪擡頭看,那些野桃樹枝上零星鑽出了一點綠意。
隆冬未至,綠意先生鞅。
突然,御熠然拉起了她的手,把她的手和薄慕傾的手交疊在一起。
“你們兩個啊,也錯過了好久好久,小雪,忘了他的錯吧,給他改過的機會。你看,他不是正在努力挽救嗎?我希望你們一起走過去,白頭偕老。”
御凰雪往後抽手,薄慕傾卻立刻用力握住,小聲說:“給我機會,我們聽十三哥的。”
“對啊,聽我的,我來給你們主持婚禮。”御熠然佈滿疤痕、有些不利索的手握過來,緊緊地把兩個人的包在掌心裡。
“哥,我不嫁他,這孩子也不是他的。”御凰雪定了定神,輕聲說:“這是帝炫天的孩子。”
“你說什麼?”御熠然臉色大變,用力扣住了她的手腕,急聲問:“是誰的?”
“帝炫天的,我和他成親了,我是他的皇后。我們不必在這裡,我們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去,我們可以回家……”御凰雪索性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你、你和他成親?你……你還要給他生孩子?”
御熠然大吼了幾聲,突然開始抽搐,身體往前俯着,一頭栽了下來。
“十三哥。”
薄慕傾飛快蹲下去,掐開他的嘴,把帕子給他塞進了嘴裡,防止他咬傷自己。
御凰雪手足無措地看在一邊,心沉了又沉。
“你刺激到他了。”
薄慕傾看了她一眼,叫過了人,一起摁住御熠然的手腳,等他稍微抖得慢了點,擡起他就往回跑。
“怎麼會這樣。”御凰雪快步跟在他們身後,焦急地說道。
“十三王受不了刺激,趕緊打水,去把孫大夫叫過來。”
薄慕傾讓人把御熠然放在榻上,有條不紊地安排。
僕人們飛快地跑散開,各自去按吩咐辦事,燒水、叫人。
“相公。”藍夫人急匆匆地趕來了,一見這情形,立刻挽起了袖子,抱住了他的頭,輕聲說:“相公我在這裡,你抱着我。”
御熠然眼珠子挪動,手擡了擡,喉嚨裡發出了呼呼地聲音。
“雪公主,相公讓你過來。”藍夫人立刻前白了,扭頭看向御凰雪。
御凰雪快步過去,把手遞給他。
御熠然瞪着她,手無力地在她的手上打了一下。
“快說,你是和我賭氣的。”薄慕傾在她身後小聲說道。
御凰雪楞了片刻,輕輕地說:“哥,我是和薄慕傾賭氣的。”
御熠然還是瞪着她。
“她是和我賭氣的。”薄慕傾攬住了御凰雪的腰,俯下身子,拉住了御熠然的手,“她生我的氣,這是應該的,讓她出了氣就好了。”
“對啊,相公,你消消氣。”藍夫人輕揉他的心口,柔聲說道:“小雪驕傲一點,也沒有錯。傾郡王付出點代價,讓他受點氣也應該。你就不要管她們的事了,給小雪點時間。”
“孫大夫來了。”侍女匆匆帶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進來。
“怎麼又刺激十三爺了。”孫大夫把藥箱放下,擡眸一看御凰雪,立刻就楞住了,“這是……”
“孫大夫你這幾天上山採藥去了,這是雪公主啊。”
“哎呀,雪公主。”孫大夫深深一揖,激動地說道:“想不到還能再見。”
“孫大夫好。”御凰雪勉強笑笑。
孫大夫是御熠然府上的大夫,想不到一直跟着他。
“你們先出去吧。”
藍夫人站起來,開始解御熠然的衣帶。
御凰雪看到衣裳下面那些縱橫的疤痕,心痛得像被巨石猛砸了無數下,血肉模糊。
她這時候真恨不能死了,眼睛一閉,就不必再活生生地被撕裂開。
從房間裡出來,帝之翔正蹲在院子裡和御熠然的兩個兒子玩石頭子兒,高高拋起來,去打牆上突起的一塊磚。
“姨姨。”見她出來,帝之翔立刻丟了石子,衝她跑了過來,抱着她的腿,仰頭看她,小聲問:“你哭了……”
“和他們好好玩,不要淘氣。”御凰雪拍拍他的小腦袋,在院子一角的石墩上坐下。
“我們說說成親的事,我來安排
,就明天辦了吧。”薄慕傾在她身邊坐下,掏出帕子,輕擦她的眼角。
御凰雪咬着牙不出聲。
“你們要成親?”御之翔眨眨烏溜溜的大眼睛,小聲問道。
薄慕傾盯着御凰雪,等她出聲。
“你還不如讓我死了。”御凰雪扭開頭,冷冷地說道。
“你知道的,我一定要得手的。”薄慕傾拉住她的手,低低地說道:“你爽快答應了,大家都不必難受。”
“滾開。”御凰雪抽開了手,起身走到了院子另一邊。
“姨姨,姨姨,我們走吧。”帝之翔追過來,抓着她的裙角不放。
御凰雪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小聲說:“好。”
“你大着肚子,我想喜袍也不用穿了。寨子裡的人一起喝幾杯酒,你與我住進一間房,就可以了。你再鬧,再生氣,也逃不過這件事。”薄慕傾盯着她的背影,語氣裡全是命令的味道。
“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御凰雪猛地轉過身,看着他越來越陌生的臉,激動地說道:“當初是你不要我的,你害我去死。現在你這算什麼?”
“是,當初是我錯了。”他匆匆說道,大步過來,用力摁住了她的肩,晃了幾下,“我所有的事裡唯一後悔的一件,就是把你也陷進去……你可以原諒帝炫天,怎麼就不能原諒我?你甚至可以和他同
牀共枕,可以和他兩情相悅,難道他殺的御家人不夠多?”
“他當初對我沒諾言啊,你有!我父皇是那麼疼愛我,以至於爲了我的親事,讓所有將領進城爲我慶賀……我傻乎乎地坐在喜牀上等你來掀我的蓋頭,你卻去打開城門,讓敵人進城來把前來喝喜酒的人全都殺了!”
“那場婚事,從來都是個圈套!薄慕傾,我從小就喜歡跟在你身後跑,我那麼崇拜你,那麼單純地愛着你,你拿我當什麼?你還要問我,我爲什麼不原諒你嗎?我能原諒全天下人,現在也不可能原諒你!”
“那些都過去了,我要你看現在!”薄慕傾粗魯地打斷她的話,用袖子擦她臉上的眼淚,“總之,過去的事,我們從此不要再提。我問過了,孩子這麼大,打下來會傷身。我讓你生,生下來就送走。以後,你和他再無瓜葛。”
“混帳東西。”御凰雪揮手,又想打他。
“別再打了。”薄慕傾抓住她的手腕往後摁。
“爲什麼不能打……打死你都應該……”御凰咬了咬牙,恨恨地擡腳踢他。
他死死看着她,任她踢了數腳,突然間撲通一聲,在她面前跪下來。
“你以爲跪下就行了?”御凰雪揮着雙手,撲頭蓋腦地往他身上抓。
薄慕傾的臉上很快就被她抓出了無數條血印。
但,他不躲。
“這是幹什麼?”藍夫人聽到動靜,趕緊過來拉她,“小雪,別打了,他是男人啊,你把他的臉抓成這樣,他怎麼見人去。”
“他算什麼男人……”御凰雪破口大罵,把市井裡學到的那些粗話全往薄慕傾的身上倒。’
這裡的人,有誰見過她如此潑辣的一面呢?
那些話,就連一些粗使僕人都不好意思輕易說出口。
但御凰雪覺得,只有這樣的話用在薄慕傾身上才合適,她應該找更惡毒一點的話來砸給他。
薄慕傾眉頭緊鎖,原本玉瓷一般的臉頰上佈滿血印子,摳得厲害的地方破了一大塊皮,涌出一朵刺目的血珠。他看着近乎發狂一般的她,淡淡地說:“最後一次,你也不必抵抗了,今晚就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