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被帶進這間牢房已有五日,在此期間陳浩一句話也沒有說,依舊沉默寡言的靠在牢房的角落裡,雙眼微閉似睡非睡。剛進天牢之時,便遭到獄中杜氏子弟的謾罵,這些陳浩自然懶得理睬。其後便是衙役故意少給甚至不給食物供陳浩補給,只是給與清水維持生機。
兩日前好友白世言前來探望,從其口中陳浩才知道三日裡所發生的事情。有了盧家的傾力作保,又加上杜家曾對社稷有功,李忱終究給出了一個折中的結果。罷黜杜萬山御史大夫之職,杜家子弟爲官者各降一級。
這個結果最終也得到了崔氏一黨的認同,畢竟與己無損之餘使得盧黨中失去一股肱之人,也是樂得其見的。
如今於珪已經外任爲官,只留下白世言因其父白敏中原因留任京中擔任秘書郎。白世言因爲陳浩的事情,三日裡曾經多次請求其父白敏中。然而如今白敏中也是無能爲力,雖然白敏中身爲宰輔又是刑部尚書,然三司會審絕非他一人所能掌控。
三省六部九卿之中,其多數屬於崔盧兩黨的勢力分佈。如今兩黨均要置陳浩於死地,白敏中也是愛莫能助。況且此等通敵之罪由太子提起,怕是此案已然毫無迴旋之餘地……
陳浩聽了白世言的講述,心中也是頗感悲涼。心中暗道自己猜到了起因,卻沒能猜到結局。回京之時自己便已料到其中的兇險,也曾料想會身陷囹圄,然而讓他始料未及的是如今的結局。三方勢力齊聚矛頭要置自己於死地,想來正如白敏中所言,已無迴旋之餘地。
白世言見陳浩三日來臉色如此蒼白,氣急憤慨要訓斥獄頭卻被陳浩勸住。陳浩只是說不適應牢獄伙食,卻沒有言明他已經三日無食物充飢了……
白世言離開天牢之後,陳浩又渾渾噩噩的在牢房裡度過了兩日。第五日夜,當天牢的衙役進來提審之時,陳浩依舊雙目閉合未曾醒來。在兩名衙役的怒斥聲中,這纔將陳浩從夢中驚醒。陳浩艱難的擡起頭,神色渙散看了看兩位衙役,之後又重重的低下了頭。兩位衙役見狀面露冷笑之後,便各架一邊,將陳浩擡出了天牢。
公堂之上威嚴肅靜,各班衙役位列兩旁。爲首的便是今夜三司會審的三位官員,所謂三司會審是由刑部、大理寺卿、御史臺三方共同審理。如今公堂之上端坐大理寺卿王錚,刑部侍郎史中宇,御史中丞杜康。
之所以夜審案,卻是宣宗李忱所下的旨意。不論此案最後結果如何,此事絕不能泄露出去,否則定會有損大唐顏面。陳浩一身囚衣跪在公堂之上,清風吹過燈火搖曳,測測蠕動的身影更顯得陳浩的虛弱。
見人犯已然帶到,大理寺卿王錚便沉聲問道:“堂下陳浩,對於私通太極門,投敵東瀛作爲奸細……此等罪責你可有話說?”
陳浩身子搖晃的擡眼瞧了瞧說話的王權,虛弱無力的直視對方道:“說又如何?不說又如何?”
“哼!證據確鑿,你已罪責累累,即便你口綻蓮花也是枉然!”還未等王權說話,一旁的杜康便甚爲不滿的搭話戲謔道。
證據確鑿,罪責累累……陳浩訕笑的自言自語後便仰天大笑起來,繼而厲目直視杜康:“好一個證據確鑿,好一個罪責累累!這八字你杜家之人也配說出口?莫非你杜家不是證據確鑿,罪責累累?”
“你!……本官不與你這將死之人口舌,我杜家是否有罪自有聖上裁決,豈是你這等死囚所能評頭論足的?你如此感慨不公,莫非是對聖裁有所懷疑?”杜康憤怒之餘便是狡黠一笑的問陳浩。
陳浩冷冷一笑道:“陳浩已是死囚矣,豈會在意多一條藐視聖裁的大罪?”
見杜康欲要搭話,王錚便斷喝一聲阻止:“夠了!此處乃是大理寺不是你那御史臺!”本就對杜家如此強勢壓人不滿的王錚,此刻有些惱怒的斥責杜康。心道若非崔盧兩黨與聖上達成共識,本官兩日前有豈會讓你杜家輕易離開大理寺……
王錚的一聲斷喝,讓杜康悻悻然的退了回去。王錚問陳浩:“想來你也知曉了自身結局,然審理工序仍舊須得走一遭!”
於是在王錚的示意下,先後傳喚了謝峰與瓊玉郡主兩位證人,並且均簽押指認。至始至終陳浩都是身姿挺拔的跪立在公堂之上,雙目微閉不做任何辯解。然而陳浩卻沒有發覺,在瓊玉郡主轉身離開之時,那回首一眸的複雜……
三人本認爲此案須得審理至深夜,卻不想竟然如此順利。三人此刻也是暗自出了一口氣,因爲各自對此案的立場是不同的。
對於王錚而言此案牽連甚廣,處理不善怕是惹禍上身;對於一直未說話的史中宇而言,雖屬白敏中門下但卻凡事追求中庸之道,這也是白敏中此前告知與他的;而對杜康而言,此案能夠儘快結案是他最願意看到的。陳浩詭辯他可是早有耳聞,若是不能按下此事,豈能消去他心中之怨恨。
“陳浩你既已認罪,那便籤押定案!”王錚示意錄書郎端過案卷讓陳浩簽押。
陳浩此刻卻雙眉睜開,笑着看向王錚道:“王大人,既然陳浩已然默認,又何須簽押?此事想來聖上不會將此事公諸於世,又何必多此一舉留與後人詬病呢?”
“大膽陳浩,伏法認罪豈有不簽字畫押?今日你已落得此等地步,竟然仍舊如此張狂!”杜康見陳浩拒不簽押,心中卻是有一絲惴惴不安。王錚卻是心平氣和的起身來到陳浩近前,由衷的傾佩道:“你果然有顆七竅玲瓏心,竟然知曉聖上之意……”一更。--by:89|10054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