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
南宮若獨自一人,戰戰兢兢的走在林間小路上,周身四下,顆顆蔥鬱陰森的高木環繞,不知名的鳥獸在暗夜裡突兀的發出陣陣怪叫,聞之愈發令人毛骨悚然。
南宮若心中驚懼,腳下步伐卻絲毫沒有停止。
三日已過,南宮少的屍身卻尚未入土,南宮若一想到哥哥倒地身亡的情景,內心裡便是一陣劇痛。
"哥哥,你放心,若兒一定能在天亮之前,趕回山莊,送哥哥最後一程!"
南宮若咬牙抹去眼角的淚水,提起裙角,想也不想的拔足順着腳下的小路,碎步飛奔而去。
夜霧漸濃,寒意頓生。
南宮若又驚又怕的快步前行,可轉了半天,才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一時間愈發的驚駭。
"怎麼會這樣?"南宮若又急又怕,不覺跳腳,悲聲埋怨道:"南宮若,你真是個笨蛋,怎麼偏偏這這個時候迷路!?"
話音剛落,只覺腳下一空,下一刻整個人徑直憑空墜落。
"啊……"
南宮若驚叫一聲,頃刻間跌落在一處陷阱裡。
驚慌未定之際,南宮若本能的站起身,卻不料雙腳剛一挪移,只聽卡巴一聲脆響,緊接着右腳之上陡然傳來一陣劇痛。
"啊……"南宮若高聲痛呼,方一用力,腳上的疼痛卻愈發加重。
南宮若不得已蹲身,戰戰兢兢的用雙手一番摸索,片刻之後,才恍然,自己的三寸金蓮生生嵌在了那捕獸夾上。
南宮若奮力咬牙,想要拔出受傷的腳,可越是掙扎,捕獸夾咬合的便愈發緊緻,南宮若一時間痛聲嗚咽。
"南宮小姐……"一聲急切的呼喚從夜霧中傳來,南宮若聽得真切,一時間心生期冀,正要奮力高聲迴應那歐陽宇的呼喚,忽然間只見陷阱上方,陡然間浮現一個碩大的黑影。
南宮若一時間驚怔無語,心生警惕的端坐在陷阱裡,一動也不敢動。待得那黑影探頭而入,南宮若不覺驚訝的掩嘴驚眸,那黑影不是別物,卻正是一隻身體龐大的黑熊。
那黑熊探首,鼻息煽動,似是在急切的尋找着裹腹之物。南宮若大氣也不敢出,任由那奪命一般的黑影,越來越近的逼近自己的面容,一顆心卻猶如擂鼓般忐忑砰砰。
"南宮小姐,你在哪裡?!"
歐陽宇不失時機的一聲急切,徹底吸引了那黑熊的注意力,但見那黑影陡然間擡頭,待得確定那歐陽宇的方位,猛然拔足,朝着歐陽宇飛奔而去。
南宮若一瞬間淚流滿面,卻再也不敢出聲,只好蜷縮着身體,緊緊環胸而抱。
不一會兒,便傳來了歐陽宇和那黑熊的搏命廝殺之聲,南宮若聽得驚心動魄,愈發不敢有半點動靜,可腳上錐心一般的疼痛,終究讓她難忍,南宮若垂淚張口,徑直狠狠咬住了自己的手臂。
不知過了多久,南宮若只覺一陣眩暈,下一刻徹底昏迷了過去。
再睜眼,已是晴天。
濃霧散去,陣陣鳥鳴響在頭頂,南宮若昏昏沉沉的醒來,剛一睜開眼,便只覺一陣刺目的陽光,頃刻間耀亮周身。
南宮若頭重如裹,但見得那被捕獸夾死死鉗住的鮮血淋淋的右腳,一時間又是一番觸目驚心。
突然間,頭頂上方的樹林裡,陡然間響起了一陣馬蹄聲。
南宮若豎耳傾聽,待聽得那馬蹄聲得得響在不遠處,一時間興奮。
口乾舌燥的南宮若周身發燙,此刻卻拼勁周身氣力,奮力呼救道:"救命啊!救命!"
幾聲呼救過後,南宮若只聽得一聲清冷御馬之聲響在耳側。
南宮若興奮擡眸,只見一張英俊冷豔的面容,在頃刻間出現在陷阱上方。
"公子,救我!"
南宮若急切真誠的一聲哀求,不料那一張冷豔面容,卻在剎那間驚怔
……
楚璃候府門前,凌睿王端坐馬上,冷冷盯着面前這一座富麗堂皇,堪比皇宮的王府,一時間雙眸之中,滿是陰冷與憤怒。
不一會,幾名侍衛急匆匆的從那侯府之中跑了出來。
"回王爺,整個王府都搜遍了!但卻沒有發現聖女娘娘!"
凌睿王聞聲,一雙劍眉頃刻間凝蹙成鏈。
"可曾查仔細了?"
"回王爺,查仔細了!任何一處角落,都搜遍了,除非,除非這王府之內還有暗閣機關!"
凌睿王緩緩搖頭:"不可能!"
如今的楚璃候府,便是往日的上官右將將軍府。但自從上官琳嫣行刺珂玉郡主未遂,反而被查出了通敵謀逆之名,上官一戶便自此誅連,這座素來奢華的將軍府,便一度閒置下來,只是凌睿王沒想到,素來深愛上官琳嫣的閬淵,會把這將軍府賜給這辭楚投川的璃洛做府邸。
"這處宅院修建之時,乃是本王親自督導。有沒有暗閣機關,本王心知肚明!"
"那……那怎麼辦?"
"王爺,他們既然不交人,我們不妨以挾持聖女爲名,一把火燒了他這王府,反正我早就看那璃洛不順眼!"
凌睿王冷笑一聲:"燒了?燒了太可惜了!"
"王爺的意思……?!"
凌睿王略一瞬目,下一刻徑直威聲,命令道:"楚璃候膽大妄爲,明目張膽的挾持聖女,觸犯天威,今日本王就代替天家,好好懲戒一番這個不知禮數的東楚落魄!來人啊,今日本王爺我要明搶楚候府!"
衆人聞聲一怔,不過須臾便領會了凌睿王的意思,一時間齊聲領命:"是!"
楚候府雖然家丁衆多,可幾乎沒有幾個能持刀弄劍的,再加上護衛璃洛的侍衛,早就聽命侯在了那楓林外,一時間凌睿王的手下,仗劍橫行,如入無人之地,不過片刻,便將一衆貴重家當,珍惜古玩,錢財珍寶,一股腦的搶了出來。
凌睿王望着那陽光下的耀目金黃,煞有介事的打了個哈欠:"折騰了一夜,可真是累人,如今再見得這俗物,當真是令人心煩!來人啊,傳本王的命令,楚候府的所有家財,全部充公,暫存綽雲宮,待本王理清數目,一併上報朝廷!"
"是!"
衆人附和唱合,凌睿王仰面轉首,待見得那東方日出漸漸高升,不覺又是一番刻意的長嘆:
"唉,本王當真是命苦啊!如此勞苦徹夜未眠,今日卻還得奔赴那慕雲山莊,給我那南宮兄下葬!"
"王爺辛苦!前日裡王爺命小的準備的送葬祭品,屬下已經準本妥當!"
"既如此,還等什麼!速速隨本王擺駕慕雲莊,本王要風風光光的送南宮兄入土爲安!"
……
江岸楓林,迦藍苑中。
鳳羽凝神端坐在一顆落葉紅楓下,若有所思的望着滿院晴光有意無意的遊走在楓樹枝葉之間。一條紫綢鎖鏈纏在腰間,冷然無聲的將她和那身側的楓樹連在一起,赫然張揚着這迦藍苑中主人對她的敵意。
鳳羽絲毫不在乎腰間的鎖鏈,只是兀自凝眉一番前思後想。
突然間,只聽西廂房中陡然間傳來那紫衣女子的驚痛疾呼:"洛,你放棄吧!……已經是第二次了,若是再失敗一次,你……可就真的性命不保了!"
鳳羽聞聲心驚,不由得站起了身。
卻只見西廂房的大門頃刻間砰然而開,緊接着只見那紫衣女子,一臉殺意的飛身而出,徑直朝着鳳羽甩出一條紫紗。鳳羽凝眉相望,但見紫紗如矛,頃刻間飛抵身前。
鳳羽本能的閃身而躲避,卻不料那紫紗頃刻間化矛成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速纏上了鳳羽的脖頸。
"你……"鳳羽憋悶難當,那一襲紫衣卻冷然近身,雙眸之中滿是憤恨與怨怒:"都是因爲你,既然你不是夫人要找的人,那我就殺了你!"
鳳羽心驚掙扎,卻聽得那西廂房中陡然間傳來璃洛的怒然高聲:
"你敢傷她,我即刻自盡!"
"不要!"紫衣女子聞言悲聲,下一刻徑直垂淚合謀,緩緩收起了纏繞在鳳羽頸間的紫紗,雙眸之中的憤恨在頃刻間轉變成深深的擔憂。
鳳羽咳聲退步,踉蹌的坐在石凳上,正要開口追問璃洛的安危,但見那紫衣女子陡然間雙膝跪地,撲通一聲跪在了鳳羽面前。
鳳羽驚訝起身,"你這是做什麼?!"
那紫衣女子垂淚擡眸,無奈的悲聲道:"求求你,救救他!"
鳳羽疑惑滿腹,急忙屈身下蹲:"你們總要告訴我,璃洛在西廂房裡做什麼?打從昨日傍晚,到現在,你們對我不是刀劍相向,便是鐵鎖加身,卻絲毫不對我做任何的解釋?便是說要救,也該讓我明瞭如何個救法?再說,到現在爲止,我還不知道你們是誰?"
那紫衣女子緩緩搖頭:"你聰明如斯,難道當真不知道,我們是誰?!"
鳳羽苦笑:"你擡舉我了!便是我能猜出那老婦是璃洛的親人,那你,又是誰?!"
紫衣女子聞聲又是一番默然垂淚,須臾,徑直將一雙淚眸對上鳳羽滿是疑惑的雙眼,一字一句道:
"我,是他的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