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洛的暗眸,隨着景太后的凝重肅穆的神情,在一瞬間浮出一陣疑惑,片刻之後,徑直捂着左臂,忍痛挺直了上身,一番惶恐言道:
“求請太后娘娘,切莫再爲難蕊兒!便是她有萬般難言之隱,而今既已將這等寶物獻上,想來定是一心忠誠南川!”
“確實是件好寶貝!”
景太后冷冷說了一句,旋即啪得一聲合上了匣子:
“只可惜,寶物雖好,但卻不知道這獻寶之人,居心何在!”
兩列朝臣,聞聲驚愣,衆人還來不及回過神,只聽得景太后威聲一語,不容反抗的命令道:
“把凌睿王和島主打入天牢,沒有哀家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探視!”
鳳凰見縫插針的恨聲擡手,徑直指向閬淵身側的鳳羽:
“還有她!母后,她一日不死,我南川便一日不得安寧!”
景太后瞬目寒聲:“卿蕊夫人身世蹊蹺,雖獻寶有功,但居心不良,即日起軟禁謫仙樓!待哀家查明一切,定然依罪論處!”
“太后娘娘,不要!……”
雪兒抱着乾坤玉鎖,跪步而爬,徑直抱住太后娘娘的腿,尚未來得及出聲哀求,景太后卻憤然拂袖,一腳踹開了雪兒,旋即瞪目對着一衆禁衛軍命令道:
“拉下去!”
璃洛見狀,登時心急,正要開口求情,忽然間只覺心頭一陣劇痛,緊接着喋血跪地,驚聲一語:
“箭上有毒!”
景太后聞聲,霎時驚慌,急忙抱着匣子,快步走至閬淵身旁。
鳳凰藉機猖狂,恨聲對着一衆驚愣在地的禁衛軍,命令道:
“凌睿王閬邪軒夥同這洱雲島主,意圖謀害皇上!卿蕊夫人心機叵測,爲虎作倀;雪兒賤婢助紂爲虐,在我南川興風作浪,這幫奸佞小人,不殺不快!你們還愣着幹什麼,即刻拉出去,統統斬了!”
島主聞聲冷笑,旋即負手揶揄:“凰貴妃獨霸朝綱,當真是巾幗紅顏!”
鳳凰得意恨聲:“還有那隨行而來的所有洱雲島幫兇,一個也不許活着走出南川!”
鳳羽充耳不聞身側的叫囂,徑直起身,不由分說的一把抓住閬淵的衣領,旋即平靜道:
“聖上,事出緊急,得罪了!”
言罷,咬牙運力,只聽撕拉一聲,下一刻,閬淵龍袍的胸口處,登時被鳳羽生生撕裂。
“混賬!”
景太后怒然擡手,朝着鳳羽的臉上狠狠打去,幾名禁衛軍,也在頃刻間飛步而來,徑直將長劍架在鳳羽頸間。
鳳羽白皙的臉上,頃刻間烙上了景太后的一掌殷紅,卻依然波瀾不驚的瞬目清聲道:
“蕊兒自不懼死,但聖上體內的毒,若是不吸出來,恐怕危在旦夕!”
景太后眸中生出一番陰狠,旋即怒然起身,對着閬邪軒和島主喊道:
“押下去!淵兒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哀家定要親手摘了他二人的腦袋!”
閬邪軒冷笑一聲:
“蕊兒若是傷了分毫,本王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母子!”
言罷,張狂轉身,徑直擡步,頭也不回的朝着天牢行去。
島主聳肩而笑,啞聲道:
“真是荒唐!本島主舍了高官厚祿,卻求得一身牢獄之災!也罷,權當一場捨命陪……小人的遊戲吧!”
說完,徑直舉眸朝着凜然而立的鳳羽,投去一道意味聲長的關切。
鳳羽會意他的關懷,一時間心中快慰,旋即莞爾一笑,將一腔柔情盡付眸光。
“夫人,夫人……”
雪兒被兩名禁衛軍生拉硬拽,一番反抗,鳳羽回眸看向景太后:
“留下她!給我做個住手,我自有辦法保聖上安然無恙!”
鳳凰憤然上前,啪得一掌打在了鳳羽的臉上:“死到臨頭,還敢要挾母后!本宮告訴你,這御醫本宮早就準備好了,爲得就是怕你這賤人,窮途末路,狗急跳牆!”
鳳羽暗暗咬牙,幽幽轉過頭,不屑的掃過鳳凰一臉的憤怒,徑直將眸光定在景太后身上:
“蕊兒的醫術,太后娘娘最清楚不過!”
鳳凰切齒而恨,一把奪過禁衛軍手中的長劍:“鳳羽,本宮親自送你上路!”
言罷,恨然持劍,就要朝着鳳羽的前胸刺去。璃洛暗運內力,彈指飛出一塊玉佩,徑直將鳳凰震退:
“貴妃娘娘,南川怕是輪不到你做主!”
景太后怒目上前,一把揪住鳳羽的衣領:
“哀家不管你是北遼皇貴,還是那叛將的遺孤,只要你的存在對淵兒有威脅,哀家都不會輕饒了你!所以,便是救了淵兒,哀家依舊要殺你!”
鳳羽微微一笑:
“蕊兒若能活人一命,再付黃泉,豈不更好?更何況蕊兒有幸施救之人,還是聖上!”
“好!”
景太后縮眸冷笑,下一刻卻悄然鬆開了鳳羽:“退下!”
兩列朝臣早已在一片驚怔之中,駭然交互,一番竊竊。眼見得鳳羽和雪兒一身綾羅繞在染血的龍椅旁,一時間莫不驚心吊膽,大爲慌亂。
鳳羽垂眸蹲身,將閬淵心胸處的傷口一番察觀,旋即微微凝眉:
“糟了!”
雪兒驚懼:“聖上她……沒救了……!”
鳳羽輕嘆一聲,正要說什麼,忽然間眼角的餘光,不經意間瞥見雪兒髮髻上的一枚青玉簪,只是一剎那,鳳羽的腦海裡,便突兀的回想起洱雲辭別之際,島主親手所贈的信物。
鳳羽的心頭一算,雙眼就要朦朧。
雪兒不明所以,一把握緊鳳羽的手:
“夫人……”
鳳羽回過神,來不及解釋,便赫然擡手一把拽下了雪兒發上的玉簪:
“若有來日,蕊兒定會陪你一個更好地!”
雪兒垂眸掃過那玉簪,不禁疑聲:
“這簪子本就是夫人所贈,夫人需要,儘管拿去!”
鳳羽微微頷首,旋即熟稔的微觸機關,只聽啪得一聲,玉簪應聲而開。
“果然是一模一樣!”
鳳羽的心頭在霎時生出絲絲疼痛,他對雪兒……?
不敢再妄自揣測,鳳羽急忙掐斷了思緒,猛然垂首,含住那玉簪一頭,就要開始奮力吸毒。
“夫人,不要!”
雪兒疾呼一聲,一把推開鳳羽,“便是吸毒,也該由我來!”
言罷,不由分說的一把含住中控的簪體,徑直替那閬淵吸起毒來。
鳳羽正要上前阻止,卻聽得景太后威聲一語,阻止了她的腳步:
“你獻寶歸川,究竟意欲何爲?!”
鳳羽頓足回身:
“太后娘娘不該這麼問,那匣中之物上,寫得清楚!想來,蕊兒無需多言!”
景太后威聲上前:
“如此說來,你開過匣子?!”
鳳羽掃了正被御醫醫治的璃洛,坦言道:
“匣中之物,正是函谷鬥亂之中,藏身佛冢的金箔古書,蕊兒確曾打開看過,也是蕊兒親手將其裝入匣中!”
景太后開匣取出一面金光閃閃,一邊緩緩踱步,一邊幽幽念道:
“坤蘭鳳後,天下一統!”
璃洛舉眸掃過那一面金箔,心中霎時發出一聲冷笑:
“果然如此!匣中根本不是兵書!”
兩列朝臣聞聲疑惑,“敢問太后娘娘,這匣中之寶,究竟所謂何物?!”
景太后高舉金箔,對着衆臣言道:
“這出自函谷佛冢,又被卿蕊夫人不遠萬里,從海外洱雲,送至南川之寶,不是其他,正是一張正面刻着生辰八字,背面印着一語讖言的金箔!”
衆人聞聲,不覺又是一番驚詫。
“生辰八字?一語讖言?”
“怎麼回事?!”
“聽聞這埋自佛冢之物,乃是出自那叛將鳳麟之家,傳說還是被鳳麟視作最爲珍貴之物,但不知爲何竟是一塊刻印金箔?!”
“讖言金箔?難道說,這生辰八字和讖言,都和鳳府之人有關!”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但不知,那生辰八字,又是誰的?!”
……
就在衆人一番議論之際,景太后卻再次發出威聲而言:
“哀家對着生辰八字,倒是熟悉的很!”
鳳羽聞聲,不由得心中一緊:
“怎麼,難道太后娘娘,早就知道我鳳羽的生辰八字!”
那日洱雲島上,重生而醒,待開金驗箔,鳳羽才恍然,原來父將此生,視若珍寶般珍藏的,不是兵書,不是族譜,也不是什麼驚世絕俗的金銀財物,而是她,獨女遺孤!鳳羽心中一番驚慌,原本意欲假冒卿蕊,假錯就錯的以假亂真,卻不料如今太后一語,卻讓她不由得亂了心緒。怎麼辦?如此一來,自己的計劃,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便會被太后識破?!
“敢問太后娘娘,這生辰八字,究竟是何人?!”
景太后冷冷一笑,旋即凝眉瞪目,徑直將滿目威寒射向鳳羽。
鳳羽不得不強打起精神,直了伸,對上景太后的一臉威怒。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哀家那不幸搏命的兒媳,也就是衆所周知的前朝公主,寧芷蘭!”
鳳羽驚愣愕然,“芷蘭公主!?怎麼回事?!”
景太后見她雙眸之中,滿布驚疑,不由得一番沉吟。
鳳凰在聽得“芷蘭公主”四個字之時,霎時白了臉色,不由得低聲呢喃道:
“難道是真的?寧芷蘭,當真沒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