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張鬆齡之後的第二天,趙天龍便開始了重新爬上馬背的嘗試。
東洋大白馬馬是小鬼子用阿拉伯馬和北海道馬雜交後,精心培育出來的良種,溫順、聰明、還特別地聽話,哪怕主人的命令不符合常理,它也會不折不扣去完成,饒是如此,趙天龍騎得依舊異常艱難,原來閉上眼睛都能完成的動作,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做不到,稍有不慎便失去重心,摔得鼻青臉腫。
連續幾天下來,他整個人累瘦了一大圈兒,兩條大腿的內側,更是被磨得鮮血淋漓,斯琴女王見此,在幫他處理傷口時難免要低聲數落幾句,勸他珍惜自己的身子骨兒,不要練得如此辛苦,趙天龍聽了,卻搖搖頭,堅定地說道:“你不懂,小胖子他們最近日子肯定過得艱難,他雖然不肯開口跟我說,但是我們哥倆相交這麼多年了,還能不瞭解他的脾氣,。”
斯琴最煩的就是別人拿自己當小孩子看,氣憤地推了他一把,絮絮地迴應,“我不懂,你懂行了吧,你懂怎麼不勸他把攤子鋪得小一點兒,總共才兩三百人馬,非弄個什麼根據地出來,把架子拉得那麼大,小鬼子不打他還能打誰,他要是還像先前一樣縮在喇嘛溝一隅,哪用,。”
“攤子是老方和我鋪開的。”沒等斯琴把話說完,趙天龍就主動替好朋友辯解,“當時小胖子不在家,我和老方也沒想到小鬼子居然喪心病狂,直接從南方往回調兵,況且如今小胖子即便想收,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總不能看到小鬼子勢大,就立刻逃回山裡頭去,把根據地的老百姓都丟給敵人。”
“行,行,行,責任都是你的,功勞都是別人的,那姓方的也不知道有什麼好,都把你害成這樣了,什麼麻煩你還替他擔一半兒。”提起方國強,斯琴就覺得心裡頭憋着一肚子火氣,將佔滿了藥水的棉球捏了捏,用力按在趙天龍的大腿根處被馬鞍磨爛的傷口上。
“嘶,。”趙天龍疼得倒吸一口冷氣,隨即望着斯琴,滿臉驚喜,“我感覺到疼了,我感覺到疼了,疼得像鑽心一樣。”
“啊。”斯琴也是微微一愣,又驚又喜,“真的,你沒騙我,,你真的感覺到疼了,。”
說着話,又用鑷子夾起一個沾滿了藥水的棉球,不管不顧朝傷口上按,直到疼得趙天龍再一次大叫出聲,才訕訕地放下鑷子,紅着臉數落:“就在我面前裝蒜,打仗受傷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喊過疼,你在這兒等着,我去喊疤瘌叔,讓他過來看看,是不是鍼灸起了作用。”
“快去,快去。”趙天龍雙手抱着一隻膝蓋,興奮地連連點頭,小鬼子大兵壓境,好兄弟每天都在跟小鬼子玩命,作爲游擊隊的騎兵總教官,副大隊長,自己天天蹲在王府裡算什麼事情,,早一天好起來,就能早一天回到麒麟嶺上去,帶着弟兄們,用馬刀追着小鬼子的腦袋瓜子砍。
人逢喜事精神爽,動作也麻利,不多時,老疤瘌就被斯琴連拖帶拉地請進了寢室,老人家先是用銀針在趙天龍的腳掌上紮了幾下,然後又命令他翹起二郎腿,用小木頭錘子敲了敲他的膝蓋,反覆實驗了多次之後,才點着頭說道:“的確有好轉的跡象,但不會像你期盼得那麼快,我估計,像這樣速度,再有半年時間吧,你就能騎着馬四處兜風了,要想像以前那樣掄刀子砍人,恐怕還得兩三年時間。”
“要那麼久。”趙天龍聽得有些失望,伸手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捏了一把,低聲追問。
疼,很清晰的疼,比幾天前清晰了足足三倍,然而這種痛楚依舊停留在皮膚表層,下面的肌肉依舊腫脹而麻木,彷彿與表皮根本不屬於同一個身軀般。
“這已經不錯了,你還想怎麼樣,!”老疤瘌瞪了他一眼,聳着肩膀迴應,“要不是你的身體原本就比別人結實,這會兒,能不能從病牀上爬起來都難說。”
看了看滿臉關切的斯琴,他彷彿突然明白了些什麼,擠了擠眼睛,促狹地說道:“至於其他事情,不要太着急,反正你們倆的結婚報告批也批准了,登記也登記在冊了,誰還能再反悔不成,。”
“疤瘌叔,,。”斯琴一下子鬧了個大紅臉,轉過身,背對着老疤瘌抗議。
“我們不是這個意思,不是這個意思。”趙天龍也被疤瘌叔這個老不羞弄得好生尷尬,擡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大聲辯解,“是我聽說小鬼子最近鬧騰得歡實,才急着回到隊上去幫胖子他們一把,您老人家想歪了,真的是想歪了。”
“行了,別解釋,你疤瘌叔也從這歲數過來過。”老疤瘌是越老越沒正形,又衝着趙天龍擠擠眼睛,裝作一幅自己瞭然於胸的模樣,“別急,把心態放平了,繼續堅持鍛鍊,再加上我的鍼灸和湯藥,三個月之內,我保證你”
“疤瘌叔。”斯琴聽他說得越來越不像話,轉過身,大聲喝止,“您老要麼給他扎針,要麼回去喝酒睡覺,想女人了就自己到外邊找,只要對方願意,整個右旗的未婚女人,隨便你挑。”
“真的。”疤瘌叔眼神登時亮了亮,精光四射,旋即,他又嘆了口氣,撇着嘴搖頭,“還是算了吧,好歹我現在也是隊上的軍醫了,不能像原來那樣胡鬧,讓人家隨便嚼舌頭,對了,其實你們想要幫小胖子,未必非得趕回去跟他並肩作戰,還有別的方法”
“什麼方法。”趙天龍和斯琴眼神一亮,異口同聲的追問。
“斯琴不是正牌的女王麼。”到底沒白在草原上混了這麼多年,老疤瘌隨手一拋,就是一個狠招,“還是重慶那邊唯一冊封過的女王爺,按老規矩,不光烏旗葉特四部,北邊的三星脫、白力,還有西邊的乃蠻各旗,也歸你管,你派人跟旗主們打個招呼,叫他們最近不要,或者儘量少跟小鬼子做買賣,讓小鬼子拿着錢都買不到吃的,活活餓死在城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