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示理解,不過隨即又道:“還有一件事要麻煩兄弟你。”“您說。”“我的副官受了槍傷,還在那間屋子裡,麻煩你叫你的兄弟把他攙扶出來。”馬彪一笑,而後擺擺手,示意兩個人進去。
“將軍,請吧。車都已經準備好了。”馬彪說話的時候,陳敏麟也被攙扶了出來,我沒有再說什麼,而是跟着馬彪向一處較爲隱秘的衚衕走去,不過有一點值得一提,那就是我無意間看到,正被兩個小夥子攙扶着的陳敏麟,他一隻手捂着自己的肚子,但是從他衣服上的形態來看,他的手裡應該是拿着槍的。
而且那個槍口所對的位置,正是走在我身邊的馬彪。雖然我知道陳敏麟這是爲了我的安全着想,但是對於他這樣的行爲,我卻是實在不是該如何評價了……
出現在我眼前的,是兩個穿着中國傳統服飾的人,一個我認識,一個我不認識;我認識的那個人,坐在客人的位置上,而我不認識的那個人,卻坐在主人的位置上。
我走進前廳,笑着對坐在主位上的那個人開口道:“在下蔡鍔,多謝貴主人幫扶。”而後我又對坐在客座上的那個人道:“蔡鍔,見過孫文先生。”沒錯,坐在客座上的那個人就是孫文先生,真正意義上的,民國第一任大總統。
孫文先生沒有像坐在主位上的那個人一樣,對我的笑臉視而不見一般,孫文先生熱情的迴應我說:“蔡將軍!久仰久仰啊!上一次將軍來到日本未能與將軍謀面,已然可惜。這一次我可是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儒雅將軍了啊。”
說着,孫文便介紹起了那個我不認識的人,道:“蔡將軍,這一次你能夠轉危爲安,可是多虧了米六爺了,要不是他叫馬彪他們一直暗中尋找、保護你們,這一次可就危險了啊,黑龍會的那羣人,上一次失手了,我就知道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來來,鬆坡,快謝謝米六爺。”雖然我不知道這個米六爺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性格,但是至少從他的表現來看,他應該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人,而且我還能確定,他應該就是馬彪的大哥,也就是洪家中以爲比較有權的人。
但是實際上我想錯了,雖然那一切都是後話了。我藉着孫文先生的話,再一次向米六爺致謝道:“蔡鍔,多謝米六爺幫扶。”“哼。”一聲冷哼,讓我覺得遭到了羞辱,米六爺如此的輕視我,我不知道這到底爲了什麼。
雖然我現在棲身於此,但是這不表示他就能夠如此對我,可是正當我要說話的時候,米六爺卻開口對我說道:“聽說你和洪家也有點關係?”“怎麼樣?”面對米六爺這樣的態度,我實在是無法繼續保持我的涵養。
而且說起來,其實我如果繼續恭謙、忍讓下去的話,那就實在是太丟我將軍的身份了,而且也是對於軍人的一種侮辱。但是讓我沒想到的是,我改變了自己的態度,反而米六爺竟然發笑起來。
而後對我道:“這就對了嗎。我就說這個昭威將軍不能是一個慫蛋嗎。哈哈哈哈。快坐快坐。”而後還不等我說話,米六爺又開口道:“我知道你和水爺有關係,馬彪和我說了牌子的事,真是想不到,你有水爺給的牌子,怎麼不知道用那?”
“六爺。”我笑着回答他說:“其實,水爺是我的師父,而且雖然我沒有被師父逐出師門,但是我卻是一個不合格的徒弟,我又怎麼好意思用師父的東西來幫自己做事那?而且怎麼樣來說我也是一個軍人,過渡的和江湖上的事摻和到一起,其實對於一個軍人來講也不算是什麼好事。”
“這話說的不對。”米六爺反駁我說道:“如果現在是太平盛世,那麼你作爲軍人確實不應該摻和到江湖上的事情中,因爲這是有損軍人形象的,而且說起來,如果一個軍人真的就和江湖人形影不離的,那不想一個樣子。”
“但是,現在的情況不同啊,非常之時嗎,很多事情就不能按照條條框框去想去理解了,更何況我也知道你蔡松坡的名聲,也知道你的事蹟,所以對於你這樣的人,你本就所處危險中,那麼你想要更有作爲,想要爲國家做更多的事,那麼你就要想盡一切辦法來保護自己,其實無論是江湖勢力亦或者是偷雞摸狗之鼠輩,只要能夠幫助到你,其實你都可以去借他們的力量。”
但是這一次,人家纔剛剛救了你的性命,還收留了你,我也自然不好如此了,對於米六爺的話,我接受,但是他的語氣,我卻不能苟同。我對米六爺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接受了他的話。
而後我開口對他說:“我的副官受傷了,我在這代他謝過六爺的救命之恩,他的槍傷很嚴重,如果任由其發展下去的話,我想他的胳膊就算是廢了,對於一個軍人來講,失去了胳膊或許不能打垮他的意志,但是無法使用武器,卻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米六爺一笑,而後看了看一直沒有說話的孫文先生,又看了看我,而後打起來哈欠,嘴裡還說着:“我這有點乏了,我得去抽幾口,你們先聊,一會開飯的時候會有人來叫的。”
說着米六爺就離開了,前廳,而且還帶走了之前一直留在這裡的侍者、保鏢。同時他離開後,前廳的大門還被關上了,我與孫文先生都明白,這是米六爺故意如此,來給我們創造一個能夠單獨交流的機會。
果不其然,米六爺離開之後,孫文先生便徑直對我開口道:“鬆坡啊,你的病怎麼樣了?好些了嗎?”我點點頭:“好些了,不過我想孫先生也該知道我的毛病,這就是一個只能維持的問題,而且具體能會成爲什麼樣,其實大家都清楚,就是看時間了。”
“哎。”聽我說完,孫文先生不由得嘆息一聲,一臉的惋惜,而後他卻也並沒有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而是直接轉入了主題,其實這也是我們兩個早就應該好好談一談的問題了。孫文先生率先對我開口。
道:“現在國內的態勢你也清楚,袁世凱此人啊,狼子野心。如果他能夠堅持着民國政、府的話,我想……現在說什麼也都晚了;鬆坡啊,我聽到了國內的一些消息,段祺瑞已經辭去了陸軍總長的位置,而且包括馮國璋都也宣佈了五省聯名通電,由此可見,袁世凱稱帝一事,不得民心啊。”
“孫先生,不知道您用什麼誅伐必申那?”我又問道,其實這纔是我最爲關注的,因爲一切的一切,終歸要歸結在戰爭上,我明知道孫文聯繫我就是爲了我身後的滇軍,而我卻不能只用我滇軍的血,來沖刷推進歷史的進程。
雖然任何事情,都需要先驅者,尤其是這樣的歷史意義的大事件,但是我願意作爲這個先驅者而捨生忘死,但是我卻要爲滇軍中的弟兄的家人,負責,我不能讓他們的丈夫、兒子、父親白白的浪費自己的生命。
而我這個問題,問的太直接了,或許任何人面對這樣的問題是,都會出現短暫的尷尬,但是孫文先生卻沒有如此,而且他給我的回答,卻讓我感到震撼。
孫文先生笑了笑,回答我說:“自古以來爲將者,當用有形之兵、無形之兵。無形之兵我已盡皆掌握在手,而有形之兵,正需要將軍爲先驅者,同時也是將我手中的無形之兵轉化爲有形之兵!”
可是,實際上,卻不是這樣的,因爲那些士兵,雖然死相難看,但是他們死的理所當然,死得其所,他們是爲了國家奉獻了自己的生命,而這兩個人卻都是獻出了自己的生命,雖然看起來這沒有什麼區別,但是實際上,這確實存在很大區別的。
奉獻自己的生命,這是主觀意識上,個人主動的行爲,而獻出了自己的生命,卻是一種被動的行爲,而且說到底,無論是宋教仁也好,還是趙炳均也罷,他們兩個雖然推動了歷史的進程。
但是說起來了這兩個人其實全部都是葬身於陰謀中的,這絕不是一種值得稱讚的行爲,反之,這極其的可悲。因爲他們都是犧牲品,沒有什麼比淪爲犧牲品更讓人惋惜、悲痛的了。
說起來,其實趙炳均也算是孫文的仇人了,因爲宋教仁就是死於趙炳均的手裡的,但是我沒想到的是,當孫文說起這個對頭的時候,他竟然也表示出了稍有的惋惜,而且說起宋教仁的時候,他的眼中尚未有淚。
可是當我們聊到趙炳均的時候,他的眼中竟然有了淚水,雖然尚未溜出,但是還是可以看得出,孫先生的眼眶裡有淚水在打轉。或許這就是我與孫先生之間的差距吧,我實在是不明白,爲什麼他要爲了趙炳均而傷感。
自然了,他不說,我也肯定不會問,但是我能夠確定,那就是孫文先生的眼淚,必然是出自真心的,不然的話,我想他也不必僞裝的如此,自己的咽喉還需要哽咽,自己的聲音也要變得啜泣起來。
對於傷感的事情,總是得過且過,可以緬懷亡人,卻不必時常的掛在嘴邊,即便是不慎提及,能過去,也就過去了,沒必要說起來沒完沒了。孫文先生平復了一下情緒,而後才與我論起了真正重要的問題。
孫文先生對我說:“鬆坡啊,你看現在陳副官的傷我看也好的差不多了,而且國內的態勢也到了最緊迫的時候,你看看,現在這個時候,咱們是不是應該準備準備回去以後的事了,再耽誤下去的話,到時候袁世凱真的登基了,再想作爲可就……”
孫文先生的話沒有說的那麼直白,但是也並不算隱晦,而且我也知道,其實現在這個時候如果能夠趕回雲南的話,還有一番作爲的可能,如果晚了的話,大局已定,到時候我想即便是神仙怕是也回天乏術了。
“孫先生。”我對孫文說:“其實我這幾天也在考慮這件事,我和副官說了,他的傷已經沒有大礙了,所以我其實已經決定了就在這兩天回去。”“那,鬆坡,你打算走怎樣的路線那?”孫文又問道。
我想了想,而後回答他說:“我打算從日本直接到越南,然後去緬甸,最後轉回到雲南去,不知道孫先生您認爲這樣的路線可以嗎?我知道估計現在袁世凱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吧,我要是現在一露頭的話,估計就……”
我卻不相信這個洪家的勢力,畢竟我不是幫會中人,而且我也聽聞過江湖上幫會之間,或者是幫會內部的仇殺。
太過險惡了,或許這比之政、治兩個字來看,差的太多了,但是說實話,雖然相差很大,但是其殘酷性還是相同的,因爲無論是哪一個都是要以人命作爲終結的。或許前一個還會死的有些價值。
但是幫會之間的仇殺,利益的爭奪,那樣的死亡,完全是毫無意義的,而且誰也不知道,假如我完全的依靠洪家的力量,到時候如果遇到了洪家的對頭,我會不會就因此喪失了性命。
洪家有大義,不代表所有的江湖勢力都秉承大義。而且真的說起來,又有什麼才能算是真正的大義那?聽過我說的話,孫文先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我想問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半晌,孫文先生對我開口了,道:“鬆坡,你有沒有想過,那就是你的路線或許正好與袁世凱安排的截殺路線是一樣的那?他明知道你清楚,他打算做掉你,那你還會傻乎乎直接回到國內嗎?難道他就想不到你會從邊境的鄰國折中迂迴嗎?這些你都想過嗎?”
我搖搖頭,我必須承認,剛剛孫文先生所說的那些,我卻是都沒有考慮到,而且其實也不能算是我沒有考慮到,而是我不敢相信袁世凱的手就能夠申的出去那麼長,在國內或許我是羊入虎口,但是如果在國外的話,我怎麼就不信,他還能有那麼的大的本事嗎?
“鬆坡,你是不是在想,袁世凱有沒有本事在國境之外,對你下手?”孫先生笑着對我開口問道。我有些木然的點了點頭,因爲這本就是我心裡所想,孫先生見我如此,不由的笑了,這是我唯一一次見他。
對我發笑時,竟然帶着輕蔑與鄙夷的神態,我雖然不理解,但是我卻也不好如何,只能乾笑來化解我的尷尬。但是其實這倒是我多此一舉了,因爲孫先生在我才發笑的時候,就解答了我的疑惑。
孫文先生見我乾笑,不由得搖頭,雖然他是面帶笑容的,道:“鬆坡啊,你看看你,真是……我告訴你吧,雖然袁世凱是咱們國家的大總統,不是越南、緬甸的國王,可是你別忘了,國與國之間是存在外交關係的。而且就算是沒有外交關係,單單袁世凱一個大總統的身份,你就可想而知在他的周圍能夠凝聚多少的精英人物,這其中必然有能夠尋找到外國殺手的人物,而且鬆坡啊,你就沒想過,你爲什麼這一次纔剛剛到了日本就遭到了黑龍會的追殺?米六爺這次來到日本,是因爲幫會有事,而且雖然他是洪家人,可是他自己在日本也是有自己的影響的,雖然這件事他和我都沒有對你提及過,可是實際上,私下裡米六爺曾經親自詢問過黑龍會的二頭目,詢問他爲什麼要派殺手刺殺你,你知道嗎,雖然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但是從米六爺的話裡我還是聽得出,這一次對你的刺殺,應該就與袁世凱有着分不開的關係。鬆坡啊,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都存在着黑龍會這樣的幫會組織啊,他們哪一個不是在當地盤根錯節?要對付你這樣的一個落了單的將軍,對於他們來說,算是什麼真正困難的事情嗎?”
孫文先生的一番話,讓我徹底醒悟了,確確實實,我之前的那個想法,是不成立的,日本有黑龍會,那誰知道越南會不會冒出一個白龍會,緬甸就鑽出一個青龍會?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我就算是迂迴到了他們的地界,還不是一個結果嗎?
“孫先生。”我對孫文問道:“那您看,我應該如何那?我如果不能夠回到雲南的話,那麼一切我想都是空話,滇軍現在並沒有直接的掌握在我的手裡,而且如果是放在以前的話,我想我能夠直接通過電文調兵,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唐繼堯啊,我是看不清楚他到底是想要做什麼了。哎。”
“孫先生,這,恐怕是沒有任何可能的吧?如您所說,如果我真的直接返回、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