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海東青

有這樣一種飛禽,生活在神話中,是北國大地上滿族人眼中的神靈。它堅毅勇敢、智慧堅忍、正直強大、開拓進取、永遠向上、永不放棄。在北國的風雪中翱翔天際。

它的一個眼神,就能讓奔馳的兔子瑟瑟發抖;它的一聲鳴叫,便可讓其他飛禽退避三舍。這種聖神崇高,自由孤傲的生靈被人們稱爲“海東青”。肅慎語稱其爲“雄庫魯”。有一種傳說,十萬只飛鷹中才可能出現一隻海東青,而海東青便是萬鷹之神。

這種猛禽,早已少有人見過它的雄姿,能夠描述出來的,至多也不過來自於老人間的口口相傳或是歷史典籍中的百十個字。康熙皇帝,愛新覺羅玄燁就曾作詩讚揚這種神物:“羽蟲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數海東青。性秉金靈含火德,異材上映瑤光墾。”

在這個快節奏的時代,都市中式絕不會見到這樣的神物的,就算是那些鮮爲人所開墾的深山老林或是茫茫草原上,想見到它的真容,也是難於登天。我沒見過這神物的真容,但我覺得我身邊就有這神物的存在,至少,在我看來,他與它之間,無論是神韻還是性格,就是如出一轍。

東哥,我過命的兄弟之一,他與我及嶽虎子,是真真正正的兄弟,真真正正由心去認可以及得到認可的兄弟。要是按照京油子的說法,那我們三個就是“鐵瓷”。東哥年長我一歲,身子瘦瘦的,高高的卻也不至於像嶽虎子那樣,簡直就是一個電線杆子。不修邊幅是對東哥最恰當的描述,而忠義孤高則是他行事的準則。

他是滿族人,正黃旗,伊爾根覺羅氏後裔,祖上爲乾隆朝武英殿大學士阿爾泰,要是在大清朝,他怎麼着也得是個五品的帶刀侍衛吧?

怎麼說他也算是皇族的後裔,可他身上卻一點看不出貴族該有的那種高貴或是凌人的盛氣,相反的,他更有一股江湖氣、草莽氣。無論是言談舉止都像極了古時的俠客而並非八旗子弟。

東哥是外人對他的稱呼,至於我和嶽虎子嗎,一般都稱他爲海東青。因爲他的名字裡有海東兩個字,而且他也說過,他的名字就是根據那種神鷹取的。他很喜歡我們對他的稱呼,而且他也時常以海東青自詡,以巴圖魯自居。

說實話,我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和海東青聯繫過了,並非是我不注重我們之間的感情,而是很多時候我根本聯繫不到他。他人就在春都,可是居無定所,以拾荒衛生,至於手機什麼的離他的生活很遙遠。

海東青的日子過得很苦,非常苦。不是我們做爲兄弟作爲朋友不去幫助他,拉他一把,在他的心裡有一種少有的倔強,除非是他開口,要不然,即使是他的親人對他伸出“援手”,他都會認爲這是對他的侮辱。他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我活我的,和你們有啥關係?不願意跟着你們幹啥事,自己整自己的得了。”

就因爲他的性格,所以即便是我,或是嶽虎子也不能幫他什麼,能夠做的,就是真心實意的和他做兄弟。正是因爲他這樣的孤高倔強,所以我才說他是海東青的化身。

怎麼說那,東哥做事很有規矩,從不給別人添麻煩,甚至在很多時候,他眼中的麻煩根本算不得是麻煩。

有一件事我記得很清楚,那是我剛出來的那年春節,大年三十的晚上,我正和家人坐在一起吃飯,這個時候我們住的還是門市,方便做生意嗎。正吃得高興的時候門鈴響了,我罵罵咧咧的去開門,因爲那個時候電視里正演着一個小品,名字叫什麼記不清了,但是真的很好笑,而且我還正看到吃勁的地方。

門開了,我也傻了。

一個因爲下雪的關係而變得白眉毛白鬍子,衣衫襤褸的男人站在我的面前,他的頭髮因爲長時間在飛雪下的關係,已經被厚厚的積雪罩住,猛地一看就像帶着一個白頭盔似的。

“松子,新年快樂。”

聲音還是那麼洪亮,他的語氣很自在,雖然凍得瑟瑟發抖,但是肢體上的動作還是看得出他的灑脫。

“東哥?!快進來,來。”我這就要拉他進來,但是他拒絕了;“不進去了,這個送你的。”說着他撥開我的手,從褲子的口袋裡掏出一個紅色盒子,我接過來,是一盒中華煙,我最喜歡抽的煙。

拿着那盒煙,一瞬間我就感覺到眼圈的溫度漸漸的變得高了,看着他那副樣子,我一時不知要怎麼做,他那,也是看着我,聳着肩膀笑着從另一側的褲兜裡拿出一根已經皺皺巴巴的煙,叼在嘴上抽了起來。

“出來了,想咋辦啊?你這十年都沒了,得乾點啥啊。”他可能是看出我情緒的異常吧,想要敲破那個說不出感覺得場面,對我說到。

我還沒回答,他又接着說:“別待着,待時間長了人就廢了;行了,看看你就行,我得回去了,家還有個娘們等着吃飯那。”

他這麼一說我意識到他可能還沒吃飯,忙要他進來和我們一起吃,結果那,他又拒絕了,他的理由很簡單“我這埋汰,也不進去了。你們好好的吧。”

我知道他那個時候已經脫離了他的家,但是幸運的是還有一個善良的姑娘願意陪着他,我一再挽留,希望他和我們一起吃飯,並且把他女人接過來一起過年,可我還是拗不過他,不過好在他也做了讓步。

“這麼的吧,我就不進去了,你給我拿倆餃子,就當我在你這吃了,行不?”

我答應了他,不過並沒像他說的那樣,我到廚房找了個保溫飯盒,給他裝了一大盒子餃子還有一盤醬肉,我拿給他的時候,他卻啐了我一口。

“咋的啊,我還不至於吃不上飯,再說了,這大過年的,哪有往家拿的啊,要知道你這樣我就不來了。”說着,他把飯盒蓋子打開,從門口找了一根乾枯的小樹枝,紮了一個餃子,一片醬肉,笑嘻嘻的對我說“行了,夠了,你趕緊陪你爹媽去吧,我走了。”

說着,也不等我在說什麼他把餃子和醬肉送進嘴裡一遍嚼着轉身就走了。也巧了,這個時候我隔壁的鄰居不知怎麼的從屋子裡走了出來,正好看到我和東哥的這一幕,可能是出於好奇吧,就問了我一句“這是你朋友?”

而就在這個時候,東哥回過身,說了一句我恐怕一生都不能忘的話:“我不認識他,人家心好,看我在這背風給我拿點吃的。”

想想那個畫面吧,多辛酸卻又孤傲俠義啊。我知道他不想因爲我們之間的關係讓鄰居們降低對我的印象,對我家的印象。

古之俠者,也不過如此吧?

後來的每一年,除了是大年三十,他會像那次一樣到我家門口和我說上幾句話,其他的時候他絕不會來找我,而且我覺得他也是刻意的要我找不到他,要嶽虎子找不到他。就連我結婚的時候他都沒參加,而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在我院子門前的地毯下壓了一百塊錢,用零錢湊的整整一百塊。

但是今天,不知怎麼的我回家的時候,看見東哥他站在我家院子的門口,一改往常見他時破爛的衣衫,這一次,他換上了一套合體的運動服,乾淨整潔的運動服,他身邊還站着一個女孩子,我不知道她的年紀,但是看起來足有四十二三歲。

我連忙下了車,幾步走到他面前“東哥,你今怎麼來了?”說着我拿出煙給他點了一根,我之所以沒讓他進屋,是因爲我知道他一定不會進去的。

海東青沒回答我話,而是自顧自的介紹起他身邊的女孩:“松子,這是袁鳶,我老婆。”

我用一種感激的神色禮貌性的對袁鳶點頭示意,袁鳶那,淡淡的笑了笑,對我說說了一句“你好。”這是我與袁鳶的第一次對話,雖然我一直知道她這麼一個陪在海東青身邊的女人,但那一次是我第一次見到她也是第一次和她說話。

海東青接着道:“今天帶我進去坐坐怎麼樣?這麼多年我還不知道你這個房子裡面是什麼樣的那。”

他說完話衝着我笑了笑,這讓我一陣發愣,沒想到他今天竟會這樣,要求去我家裡面坐坐,我不知道他這是爲什麼,但是我卻很高興,連忙打開院子門,讓他們進去後,我又連忙打開家門,而且一進門我就對着三樓大喊大叫。

“秋心!秋心!來來,下來,我兄弟和他媳婦來了,你趕緊,來來。”

“知道了。”秋心在三樓探出頭回應我,並且隱約的我還能聽到她和保姆的對話,她在囑咐保姆弄一些好吃的飯菜。

三五分鐘的時間吧,秋心從樓下下來了,而且還端着一個茶盤,看起來她是從茶室拿來的本來我對於她這樣的緩慢還有些不高興,但這麼一看,她真是個合格的,好女人。我是錯怪她了。秋心很懂時宜,在和海東青夫婦聊了一小會天后,她便已要去做幾個拿手的菜爲由暫時離開了。

“你這房子不錯啊。你媳婦還和結婚時候一樣漂亮。”秋心離開後,東哥拿着一小盞對我說道。

“你見過她?”我問他說。

東哥一笑,“當然見過,你結婚的時候,我在酒店門口看着來着,咋能沒見過那?”

說到這,我沉默了,感覺嗓子有些乾涸,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壓着似的。我點了根菸,嘆了口氣說:“你啊,哎。”

“唉聲嘆氣的幹什麼?”東哥也點起一根菸,岔開了話題:“還記着以前不,咱仨,你我老虎子,在野湖的時候,還記得不?”

“你說在野湖咱跟二梆子那幫乾的事?”

“對,對,老虎是真虎。。。。”

說起以前的事,我們總是有說不完的話,伴隨着一陣陣的笑聲,我們說了很久很久,開心的不得了,袁鳶雖然不插話,但是也繃不住坐在一旁捂着嘴嘿嘿的笑着。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看袁鳶的眉頭總好像有什麼東西似的,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可我也沒怎麼在意。畢竟說的正高興,這些小事怎麼能打擾那?

就連之中秋心叫我們去吃飯都讓我有點不開心,我認爲她打擾到我們兄弟“懷舊”了。

這樣的老兄弟,坐在一個飯桌上自然少不了酒,那一夜我們不知道喝了多少,但是我很清楚,我沒醉,他也沒醉,我們一直從晚上喝到了第二天的凌晨。

最後還是他說要回家看看爸媽,這我才依依不捨的送他們離開。隨着他們的離開,一陣疲倦侵襲了我,因爲喝了很多酒,我的步子多少有些搖晃的回到了臥室。一捱到枕頭,我就發覺我短時間內怕是起不來了。當我的腦袋離開枕頭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了。

那天我沒去上班,我很少有不上班的時候,就算是節假日我也很少休息,家裡家外都靠秋心一個人照應着,孩子在寄宿學校,因爲海南的氣候很好,空氣溫和對老年人有好處所以老人也沒我送去海南修養了,平時除了保姆家裡也沒什麼人,正好趁着這個機會,我想在家陪陪秋心。

但是很不巧,家裡竟然沒人,可能是秋心出去買菜了吧,因爲保姆也不在家嗎。他們兩個很可能是一起出去了,他們能夠一起去的地方除了超市也就再沒什麼地方了。

之前就說過我比較喜歡附庸風雅,舞文弄墨,在我的生活愛好中,書法便是其中佔有很大比例的一項。我在書房裡擱置了一個很大的條案,上面總是放着鋪好的宣紙和筆墨,以方便我可以隨時去練習。

說道書法,這裡就多說幾句,我這個人寫字很雜,無論是行楷漢隸,還是草篆鐵劃我都寫,不過這之中我最喜歡的還是楷書,筆體方面嗎,我自喜歡的就是顏真卿的顏體。

其實這並不單單是因爲字體的形態,更多的是顏體的創造者,顏真卿的事蹟以及文化的韻味。就像我喜歡辛公的詞一樣,對於顏公的書法,我其實是愛屋及烏罷了。

一篇《多寶塔碑》的抄寫過後,我感到一種暢快,是一種虛幻卻真實的舒暢,是身與心的暢快。

這個時候,秋心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可能是看到我在寫字所以沒有打擾我。

秋心很少刻意的去談及我的朋友,但是這一次例外,見我寫完後,她主動走到書房來,與我談論起東哥來。

她對東哥的印象很好,她說東哥身上有一種俠氣和傲骨,而且還對東哥昨晚喝茶時候的優雅大加稱讚。說真的,東哥是秋心第一個與我談論的朋友,也是她第一個稱讚的我的朋友。見她這樣,我也樂的把東哥的故事和她分享,從小到大,我與東哥之間的故事基本都告訴了她,她聽得很入神,但是不知道爲什,說道東哥之前從不進我家門的時候,秋心露出一種少有的擔憂。模糊的,甚至於昨晚袁鳶的那種感覺有些相似。

我問她怎麼了,但是她卻說不個所以然,刨根問底不是我的性格,既然她說不出來,我也就不再追問了,這不過是一個插曲,一個不足道的插曲罷了。人生嘛,最多的,可能就是這樣的插曲吧,讓人感到有一點不同一點不安,卻又不會放在心上。可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又讓人追悔莫及。

第一七五章 未完的故事第一千一百章 控制權【六】第1165章 越多越少【一】第三百四十三章 思緒幾許【九】第一五七章 川軍起義第五百七十八章 化雨【四】第六十一章 落幕的故事【三十九】第1164章 萬鈞行爲【十】第一百四十七章 逆【五】第七十章 低戰第一百九十二章 小【八】第一千六十二章 脈脈【八】第一百六十八章 曲【四】第特設一章 張勳來電第1165章 越多越少【一】第七百四十二章 東柳【八】第九百七十一章 煙塵【七】第四百一十六章 無心之失【二】第二十二章 手段第三十七(反)章 鴻儒第五十八(反)章 開啓【六】第九百五十三章 淮役【九】第七百五十三章 瘴氣【九】第九百二十七章 協同新軍【三】第七百零九章 風雲變幻時【五】第四十六章 落花流水人無情?第九百三十章 協同新軍【六】第二章 袁克定與楊度第三百六十一章 新戰場【七】第二百六十九章 階梯【五】第1174章 越多越少【十】第一三八章 何豐林第六百八十六章 大竊【二】第二十三章 劉雲峰的想法第八百二十八章 大戰前夕【四】第七百三十七章 東柳【三】第六百一十九章 摺疊【五】第七百五十章 瘴氣【六】第一一一章 折中第六十三章 擴戰第五百六十章 大變化【六】第1113章 絕武【九】第四百七十一章 補充【七】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控制權【十】第三十四章 魘【三】第五百三十五章 這纔是戰鬥【一】第三十二章 家在何方第一千八十九章 面對【五】第八百五十二章 飄搖【八】第一六零章 深謀第四章 袁世凱的意第一章 追憶與現實第二百九十七章 東方【三】第九百八十四章 勒馬【十】第1170章 越多越少【六】第八百三十八章 水庫【四】第四百七十一章 補充【七】第1129章 求救【五】第八百二十三章 右翼【九】第三百六十五章 決戰前夕【一】第九百二十九章 協同新軍【五】第七百六十二章 驚訝【八】第五十五章 英雄第三百九十七章 肝腦塗地【三】第七百一十章 風雲變幻時【六】第五百五十九章 大變化【五】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分一秒【十】第十九章 情商第三百七十九章 多磨【五】第八百七十四章 張弛有度【十】第1052章 哆哆嗦嗦【八】第七百一十一章 風雲變幻時【七】第六百二十七章 南去北上【三】第二百零七章 戰難【三】第八十六章 近戰第三章 詭夢【九】第三十六章 上海風雲動第1127章 求救【三】第六百四十六章 雷霆之勢【二】第九百六十一章 鶴唳【七】第七百七十九章 大戰場【五】第六十一章 落幕的故事【三十】第八百九十六章 戰團【二】第一零三章 雲南人第三十七章 會和第一百七十四章 曲【十】第一百九十一章 小【七】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絕武【四】第六百五十四章 雷霆之勢【十】第三百九十九章 肝腦塗地【五】第三百二十二章 蕭蕭風【八】第三百二十一章 蕭蕭風【七】第二十七章 是與非第一千二十六章 困城【二】第一百八十四章 大【十】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絕武【三】第六十四章 誓言第七百六十七章 多思【三】第五十章 看不穿的霧第三十七章 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