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十兩銀子，就是要這天下，我也能送你。”秦崇歌突然一本正經地插嘴。
蘇鳳藻訕訕一笑，這玩笑果然是不能隨便開的。
“說起來，好像是虛驚一場，休息之後已經無礙了，我想多半是累的。”
她眨了眨眼睛，把話題轉移了。
秦崇歌嘴脣動了動，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他見蘇鳳藻根本不想討論這種話題，索性也不再提起。
“託你的福，我們跟着提心吊膽了兩天兩夜。”宇文墨川雙臂相抱，無奈地搖搖頭，“哦，對了，鹿奈傳來消息說，雲雀已經得救了。”
“嗯？”蘇鳳藻想起雲雀和那個抓走她的糙漢子，嘴角抽了抽。
“是怎麼救下的？”
宇文墨川搖搖頭，“聽說是有人親自將她送到機關城的。”
他說着，眼中充滿戲謔，“雲雀的恐怖實力，恐怕還沒有人見識過吧。”
蘇鳳藻挑了挑眉，“雲雀只是真性情了些，哪有你說得那般。”
“那雲雀姑娘可是名聲在外啊。”秦崇歌接過話頭，“在江湖上，雲雀姑娘可是有許多外號。”
“哦？”蘇鳳藻還是第一次聽到關於雲雀的事情。
“雲雀精通所有鳥類語言，等於能夠支配所有鳥類。所以有人稱她爲雲飛人。”秦崇歌聊有興趣地說道，“她擁有一身恐怖暴力，這暴力全天下無人能及。”
“所以呢，江湖人又送給她無敵女將軍的稱號。”
“又有傳聞，雲雀姑娘曾經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被老虎攻擊，最終把老虎生生地硌死了。所以又有人稱她爲鐵娘子。”
蘇鳳藻一臉黑線。
“這些都是次要的。雲雀還有一個響噹噹的外號，人稱二孃。”秦崇歌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充滿了笑意。
“爲什麼叫二孃？”蘇鳳藻有些奇怪。
前幾個稱號都是有根據的，唯獨這二孃沒什麼奇特的地方。
“雲雀在加入羽靈宮之前，曾經在官道旁邊開了一家人肉包子鋪。”宇文墨川說道，“她排行第二，所以人稱二孃。”
“她的包子鋪格外有名，有許多綠林好漢前去捧場，無一不對她充滿了敬意。”
蘇鳳藻嘴角抽了抽，這雲雀的所作所爲，像極了水滸傳裡的孫二孃。
只是她比那孫二孃要長得嬌美。
“雲雀這種性子的女人走到哪裡都不可能吃虧的。”宇文墨川嘆了口氣，“倒是你啊。”
他看着蘇鳳藻，語氣中充滿了無奈。
還有一些寵溺和憐惜。
“我？”蘇鳳藻指了指自己。
“你啊。”宇文墨川颳了刮蘇鳳藻的鼻子，“在這個亂世，心太軟的話只能被欺凌。”
“你心軟也就罷了，還……”
“還窩囊是嗎？”蘇鳳藻歪着頭靠在一邊，“我的性格本來就挺包子的。”
“我這個人啊，雖然包子了一些。但有仇一般當場就報了。”
她嘿嘿一笑，“對了，你們還沒告訴我，這兩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們兩個之間的關係怎麼突然好了起來？”
宇文墨川和秦崇歌相視一笑，兩個人諱莫如深。
“前線也傳來了消息。”秦崇歌輕飄飄地把話題轉移，“敵我
雙方雖然再次展開激戰，多半是勝仗。”
“只是……”
他皺了皺眉，“只是前線傷亡人員一再增加，後勤的醫護人員根本來不及救治。”
“說起來，醫護人員只留下了五十名不到，是吃力了一些。”蘇鳳藻拖着下巴，“也不知道重霄和寥峭那兩組如何了。”
“對了。”她望着宇文墨川和秦崇歌，“這裡距離下一座城有多遠。”
秦崇歌把地圖鋪在地上，在上面標註了兩個地方。
其中一個地方是已經去過的長明城，距離長明城最近的是隸屬南嶽國的雲坤城。
作爲南嶽國的門戶，雲坤城易守難攻。
它的地形非常特殊，城池裡面是廣闊的平原。
但是城池入口處卻是兩座大山的縫隙，城池大門在峽谷深處。
兩座巍峨的高山屹立在兩邊，峽谷之中蜿蜒崎嶇，又多陷阱，若是陌生人到來，摸不透陷阱不說，很可能在曲折迂迴中迷失方向。
南嶽國是一個閉關鎖國的國家，所以雲坤城也從來不與外界互通有無。
只是從史料中得知，這裡依然處於很落後的階段。
蘇鳳藻皺着眉頭聽着秦崇歌分析，心中暗暗驚訝。
這雲坤城建造在大山深處，是個極爲隱秘的地方。
而且，這裡的人們都是自給自足，根本不存在什麼外界水源和外界食物的問題。
這雲坤城，大概不應該受到鼠疫侵襲吧。
蘇鳳藻默默地想着，想得有些出神。
秦崇歌喊了她三四聲才聽到。
“如果腳程比較快的話，三天之後便能到達雲坤城。”秦崇歌皺着眉頭，言語中頗有微詞。
“聽聞那雲坤城的民風極爲彪悍，況且，除了雲坤城之外，破曉幾乎侵蝕了周邊所有的村落和城鎮，人人自危。”
“我們此去，怕是要吃個閉門羹。”秦崇歌說着，指着帳篷外面的軍隊，“僅僅憑我們幾個人，能不能順利通過峽谷還是個問題。”
蘇鳳藻點點頭。
秦崇歌的考慮不無道理，但是，她能隱隱地預感到，在那雲坤城裡，或許能發現什麼。
想到這裡，蘇鳳藻長嘆一口氣。
她總覺得這段日子經歷的所有事情都像是圈套。
一個人，布了一個巨大的局。
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其中的棋子，誰也無法逃離。
她這麼想着，突然想起在海底陵墓中看到的天下棋局。
東方啓星曾經說過，那天下棋局是上古流傳下來的，只有被上天選中之人才能左右棋局的局勢。
她無意之間觸動了那棋盤，天下局勢也隨之變化。
那麼，現在這動盪的戰亂，她算是罪魁禍首之一咯？
可是，在她進入海底陵墓之前，天下就已經動盪不堪了。
而且，她進入海底陵墓最大原因是東方啓星。
從另一個角度來講，是東方啓星帶着她經歷的這一切。
如果真有被選中這種荒誕不經的說法的話，東方啓星比她更有資格。
“喂，小鳳，你在想些什麼？”宇文墨川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剛纔我說得你聽到了沒有？”
“啊？”蘇鳳藻從胡思亂想中回過神來。
“你剛纔說
了什麼？”她撓撓頭。
“我剛纔說到，進入雲坤城有一條捷徑。”宇文墨川語氣有些無奈。
“不過，這條捷徑最多允許三個人。若是人數多了的話，很容易暴露行蹤。”他說道，“所以，如果進入雲坤城的話，只有我們三個可以進去。”
蘇鳳藻思量着，如果從峽谷中走的話，峽谷中陷阱若干，並且曲折迂迴，道路冗長，絕對不是一條好路線。
率領三十人的隊伍進入這種危險重重的峽谷，很有可能會全軍覆沒。
“按照我的推測，這雲坤城應該算是這場戰爭的世外桃源。”蘇鳳藻雙手託着下巴，“不過我仍然有些不放心。”
“總覺得冥冥之中有一種力量在指引着。”她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
“那些士兵與寥峭匯合，我們三個人從捷徑進入雲坤城。”蘇鳳藻說着，眉頭皺得緊緊的。
提起雲坤城，她總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如果只有我們三個人的話，明日一早騎快馬出發，夜晚便能趕到。”宇文墨川在地圖上畫了長長的一條線將他們所在的地方和雲坤城連接起來。
聽到宇文墨川的話，蘇鳳藻恍然大悟。
外面天黑不是因爲天還沒亮，而是天已經黑了。
她睡了兩天兩夜，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在她的潛意識裡，一直以爲現在是早晨，其實已經是深夜了。
“時候不早了，小鳳你再休息一下。”宇文墨川伸了伸懶腰，“這兩天兩夜可是把我折騰壞了。”
秦崇歌默然不語，眼神裡的疲憊卻是顯而易見的。
很顯然，這兩天兩夜以來，他們是在輪流照顧她。
蘇鳳藻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揮了揮手，“你們去吧，去吧，我也有些事情要思考。”
宇文墨川和秦崇歌的帳篷一左一右保護在蘇鳳藻身邊。
他們回去之後沒多久，左右兩側便傳來了濃重的呼吸聲。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那呼吸聲尤爲明顯。
蘇鳳藻躺在牀上，突然有些感懷。
感懷於那些無奈與糾葛。
人與人之間，有些人是註定成爲不了朋友的。
相反，人與人之間，有些羈絆是無法割捨的。
也正是因爲有了這些羈絆和陌生，纔有了珍惜和懂得放棄。
她躺在簡易牀上胡思亂想着，一會想到現代，一會又想到在上秦國皇宮的事情。
腦海中浮現出各種各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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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中，有的擦肩而過，有的成爲摯友，也有的因怨生恨。
各種各樣，繁瑣複雜。
想得太多就太累，蘇鳳藻連續打着哈欠，因爲吃得太多而犯困了。
天馬行空的思維還沒飄出去多遠，意識便開始模糊了起來。
等她睡着之後，天邊幾顆流星劃過。
深藍的天空中，流星的光芒一閃而逝，爾後永遠消失在夜空中，彷彿從未出現過。
但是，在流星劃過的瞬間，有什麼光芒能比得上那剎那間的芳華？
東方的天際已經露白，紫氣東來，薄霧繚繞。
遠方傳來幾聲鳴啼，悠遠而悠長，夜寂靜如斯，星河明朗，有月相伴。
明日，大概是一個好天氣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