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二一 兵者大凶也

天色漸漸暗下來,夜幕正在拉開,高啓潛滿意地走了,留下洪承疇在風雪中仰天長嘆。

雪地上響起了“嘎吱……”急促的腳步聲,洪承疇回頭看時,見是管家老李,便說道:“出什麼事了?這麼着急?”

“老爺,華陰塘報,那個送信的軍士一身都是血……都凍成血塊了。”老李的眼睛裡全是驚慌。

“快帶我去看看。”洪承疇急忙奔出聽雨亭。華陰?一定是從河南那邊過來的流寇,應該是高迎祥所部,從滎陽過來的。洪承疇未見書信,已猜了個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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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承疇來到大堂,見府裡的郎中正對着歪在椅子上的一個血人不住搖頭。郎中見洪承疇來了,忙拱手行了個禮:“見過洪大人。”

那“血人”歪在椅子上,只有從嘴鼻裡呼出的白氣能說明他還活着,不僅活着,他聽得郎中的話,睜開眼睛,咬着鋼牙要跪單膝行軍禮,終於支撐不住,整個身體趴在了地上。身上的鋼甲摔在地板上“哐當”一聲。

洪承疇急忙大步走上去扶住他:“壯士不要動!”

“大帥!”血人兩眼崩出兩行血淚,用凍得滿是裂口的手意圖解開盔甲,摸內衣裡的信件。洪承疇急忙親自幫他解開重甲,在他胸口一摸,摸到一封熱乎乎的信件。

“大帥,高迎祥手下一部兩萬餘,由田見秀率領,圍攻華陰,廖將軍第二天便戰死了,何遊擊率軍死守,城中將士不足兩千,華陰危在旦夕,何遊擊親手殺了自己全家,以銘死志,大帥……”血人聲淚俱下,從他滿臉血污的臉上就能想像到華陰戰況的慘烈。

洪承疇扯開被血染紅的信封,裡面的字跡有些模糊,大概意思和這“血人”說得差不多。洪承疇道:“壯士且安心,本帥自有安排,你的使命完成了,安心養傷吧。來人啦,擡這位壯士下去,好生治療!”

幾個家丁走上來將“血人”擡到椅子上,然後擡走了椅子,“血人”在椅子上還在大聲疾呼:“大帥,發兵吧!華陰兩千將士就指望大帥了……”

洪承疇來回踱了幾步,然後說到:“府中上下,有走漏消息者,立刻打死!”

管家老李急忙道:“是,老爺。”然後特意看了一眼郎中:“你們都聽見了吧?所有人,沒有奉命者不得出府門半步!”

郎中會意,拱了拱手。

“去書房準備地圖,叫趙忠廉,楊平立刻到書房見我。”洪承疇說完,就大步走向書房。

這趙忠廉與楊平,表面上的官職都是西安指揮使司同知,實際上是洪承疇的心腹謀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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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承疇書房內,牆上掛着一張大地圖,圖上方書:西北圖略。

趙忠廉和楊平兩人傳閱了一遍華陰塘報,三人皆沉默不語,最後楊平道:“兩萬……這個數目真讓人匪夷所思。一是太多,田見秀兩萬餘人自河南馬蹄裹布悄然潛入陝西,只取華陰要不了那麼多人。二是太少,華陰之右是潼關,潼關是陝西山西河南要衝,此地至關重要,黃河天險只賴此關,可要取潼關兩萬人又嫌不足,他們想幹什麼?”

趙忠廉也點頭道:“楊兄說得頗有道理……華陰,左臨西安,他更沒實力取西安……北是朝邑,同開,此兩地戰略意義不大,真是讓人費解。”

楊平突然舉起手,哦了一聲然後道:“下官倒是有一個猜測。”

洪承疇看着圖紙,頭也不回地說:“楊平請說。”

“去年李自成率軍入河南投闖賊高迎祥時,闖賊在滎陽大會十三家七十二營,提出‘分兵定向、四路攻戰’的策略,他們是想從河南向四方擴展影響。又看西北這一方,有黃河天險,潼關等雄關重鎮爲屏,雖然陝西山西甘肅流寇兇兇,卻如一盤散沙,田見秀這一部定然是爲了避過天險,由南向北收攏在陝西的流寇,壯大實力。”

趙忠廉聽罷撫掌道:“楊兄所見甚是,上月據報,闖賊另一部也有渡黃河入山西的意圖,田見秀如果控制陝西東北,攻擊河津渡口,屆時與山西流寇隔河遙相呼應,賊衆在西北這盤棋不就活了?”

洪承疇點頭道:“二位與老夫所見略同,而且老夫還斷定田見秀在西安華陽華陰一線中有埋伏,圍城打援可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楊平道:“雖然如此,可我們如果見死不救,御史臺的彈劾奏摺定然會像外面的雪花一般飛到皇上御案了。”

洪承疇端起桌子上的茶杯飲了一口,猛地又“撲”一聲吐了出來,喊道:“茶涼了。”

僕人急忙快步走了進來換茶。

洪承疇有些心煩,他手裡雖有十萬雄兵,奈何朝廷兵餉遲遲未到,現在都駐紮在地方上混吃混喝,地方官府已經叫苦不遲了,如果大規模出征,這後勤怎麼保障?地方官府能拖便拖,讓前方將士喝風去?

華陰救不救?如果去的人多了,後勤沒法保障,去的人少了,路上就被伏擊乾淨了,那是肉包子打狗。讓潼關出兵更不可能,如此重鎮,如果不慎丟了,一萬個腦袋都不敢砍的。不救吧,文官們又有話說了,而且田見秀得手了華陰,就會繼續攻朝邑同開,繼而在整個陝北山西流竄開來,那時候要圍他,得要多少兵力?

軍隊沒錢,就像機器沒油,怎麼轉怎麼不靈,洪承疇能不煩嗎?

“華陰沒救了。”洪承疇直接說,“朝邑和同開要提前防備。以上兩城是何人領軍?”

“這兩城城牆低矮,年久失修,只有數百老弱軍戶,基本沒有防衛能力。對了,前些日,吏部有份公文,任張岱遊擊爲朝邑同開等地守備,趙謙爲朝邑知縣。”楊平說完這句,又低聲道,“這兩個人可不是咱們的人,上次就是這個張岱看管的降軍,趙謙是他的幕僚,就是這個趙謙看破了我們的佈局,才壞了大事。”

楊平的話讓洪承疇想到了薛國觀上面,突然他靈光一現,真是妙手偶得之,心生一計:如果此時派一支軍隊將薛國觀押送回京,高啓潛早早脫了干係也會很高興,而薛國觀的隊伍途中必走華陽華陰潼關一線,田見秀的伏兵見有官軍經過,就會以爲是華陰援軍,伏兵驟出,借刀殺人!闖賊乾的事,高啓潛也由不得不相信,難道他還能懷疑我洪承疇會和闖賊有勾連?

此中關鍵是:華陰的塘報,洪承疇“沒收到”,也“不知道”。

洪承疇推開窗戶,冷風驟然灌了進來,楊平和趙忠廉急忙縮了縮脖子,面面相覷。洪承疇看着外面的夜色,因爲天氣寒冷,街上的門窗早都關得嚴嚴實實,他沉思了片刻,回頭叫道:“李和!”

管家老李推門而入:“老爺有什麼事?”

“派人去查一查,華陰派來的那個使者走得哪條街,有些什麼人可能看見。”

“是,老爺。”老李跟了洪承疇二十年了,洪承疇叫他做的事他從來不問爲什麼,也不想爲什麼,深得洪承疇信任。

老李看了一眼洞開的窗戶,洪承疇看在眼裡,說道:“關了吧。”

洪承疇不慌不忙地坐回椅子上,又想到同開朝邑的防備上面,任命那個張岱和趙謙是吏部的明文公函,也不便調開,便說:“這個趙謙我已經派人查過了,祖宗三代無人爲官,也沒有什麼背景,不過見識不小,居然能直接看破我們的玄機,還能恰到好處地化解。老夫也不怪他,畢竟是爲了謀身而已,誰也不願意死得不明不白不是?老夫這點胸襟還是有的。還有張岱在合陽那一仗老夫也有所瞭解,此人深諳戰陣,是個將才。此二人者,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你們想辦法拉攏一下。”

“是。”

“着令趙謙暫代總督衙門都指揮使司斷事司副斷事,兼領吏部所任的朝邑知縣,協助朝邑同開軍務。另外從西安指揮使司再調三個千總隊給張岱,軍需也儘量供給。趙謙張岱手握五千餘人,希望他們能扼守住二城。只要朝廷軍餉一到,開春之後老夫就親率大軍掃平田見秀。”

“是,洪大人。我等這就去叫人下公文。”

段二二 禍非一日寒段十六 老高很憤怒段五二 欲燒紫禁城段二一 兵者大凶也段十一 市舶提舉司段六 草市伏擊戰段五十 牢房觀酷刑段二二 禍非一日寒段七四 小樓聽春雨段三五 小橋換大橋段十二 催松山之箭段二二 禍非一日寒段四 刀尖上行走段三六 佈局布寂寞段三八 錢從何處出段五七 共生系生物段三六 得吾之精髓段七一 且莫問前路段二三 西北朝邑城段五五 春來發幾枝段十八 忍痛割愛吧段十五 羊自入虎口段三七 北斗七星高段十七 梨子糖水湯段二三 誰點了火藥段十九 米洛維納斯段八 人間真情在段十三 難得有情郎段二四 狂熱的民族段四 死豬不怕燙段三三 農夫與毒蛇段三六 無毒不丈夫段四五 鐵騎不過萬段二二 禍非一日寒段五一 記我一輩子段三五 一曲催人愁段二七 黃河天上來段四六 虛情又假意段三五 小橋換大橋段二六 白忙乎一場段十九 出仕爲身謀段十 人不如故人段十 人不如故人段五七 共生系生物段二二 雞蛋碰石頭段四七 正是想登基段七 每一個細節段一 洪承疇休妻段四六 虛情又假意段二三 西北朝邑城段二三 鄭芝龍兵變段十 看瘦腰如舞大明朝官職詳細列表段三七 有誰能算盡段六三 黃陵伏擊戰段二五 沙場本善變段三四 以紗掩秀顏段四六 天下大勢成段三六 得吾之精髓段三九 暗流在涌動段五 請陽春白雪段八 人間真情在段九 打了扔出去段四七 佳節煙花絢段四五 鐵騎不過萬段二十 都來分杯羹段十四 柳暗忽花明段二三 鄭芝龍兵變段八 他鄉遇故知段三一 盲人騎瞎馬段三五 落花與流水段二六 咱挖黃河吧段七十 無官有豺狼段七五 東閣大學士段五六 趙逸臣審案段七 仰天一聲嘆段十九 薛國觀生死段十六 倒掛倚絕壁段二十 都來分杯羹段五 烽火照京師段五 冰鎮酸梅湯段十三 難得有情郎段四十 絲縷相粘連段八 他鄉遇故知段十九 薛國觀生死段二四 鳴一曲楚漢段六 朝中雨紛紛段二八 三月寒春蘭段三一 盲人騎瞎馬段五 烽火照京師段五八 危難不見棄段三二 怎黴字了得段十二 我沒有吃醋段四六 天下大勢成段四三 同知府碧月段十一 綠茶香如春段二四 狂熱的民族段四十 絲縷相粘連段三二 投降不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