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林啓風有印象，上次送薛少康回家時，見過一面，至於婦女，應該是他媽了。
此刻一家三口正焦急的等着，見到遠遠走來的林啓風，以及他背上的薛少康，趕忙迎了上來。
“少康，你去哪了？”人還沒到跟前，婦女就先開了口。
“這是怎麼了？摔倒了嗎？”薛少華擔憂道。
見到兒子，薛大剛鬆口氣，然後沉下臉，有心想責罵，最後還是忍住了。
“爸、媽、哥，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薛少康低着頭自責道。
“說什麼呢，傻孩子，以後可不能再這樣離家出走了。”婦女心疼道。
“少康，你放心，不把你的病看好，我不會結婚的。”薛少華突然道，表情很堅定。
薛少康一下急了，道：“哥，你別這樣，我……”
“別說了，我已經決定了。”
林啓風能看的出來，兄弟倆感情很深，很感人的一幕。
只是，有什麼話，不能讓他先把人放下來再說嗎？薛少康雖然不算重，但這一路走過來，也是很累的啊。
好在薛大剛替他解了愁，邊扶着薛少康下了地，邊感謝道：“林兄弟，這次真是多謝你了。”
“也是湊巧碰上了，不用在意的。”林啓風活動一下肩膀，笑着道。
“要謝的，要沒有你，我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把人找到，現在治安不好，萬一出點事，一輩子都得後悔。”薛大剛鄭重道。
林啓風笑笑，轉過話題道：“少康剛纔崴了腳，肩膀也有點扭到了，待會最好上醫院看看。”
話音剛落，婦女便急忙出聲道：“是摔了嗎？嚴不嚴重，還有沒有傷到哪？”
“媽，我沒事的，只是崴了一下，不嚴重。”
薛大剛、薛少華也跟着詢問起來，一家四口見了面，圍在一起，像是憋了無數話，總也說不完。
林啓風趁機脫了身，朝李想走了過去。
“他們兩個是怎麼找來的？”
“應該是找人時遇上了，一起過來聽聽消息吧。”李想不確定道。
林啓風點點頭，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結。
“豆腐機的事，就選他們一家？”李想小聲問道。
“我覺得行。”
“那我去說？還是你去？”
“我去吧，現在不急，先讓他們一家傾訴一下，待會再說。”
可能是薛家人性格內斂，不善於表達情感，也可能有外人在旁圍觀，沒好意思表達。
總之，沒讓林啓風等多久，薛家人便停了下來。
薛大剛猶豫着，向他走過來，遲疑一下開口道：“林兄弟，少康剛纔說……說你要給我們、找條門路？”
說話磕磕絆絆，表情很爲難，五大三粗的漢子，因爲一句求人的話，臉憋得通紅。
林啓風突然想到了去年暑假，從香江回來時，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
“出多大力，收多少錢，這纔是天經地義。”
薛大剛自信樂觀的話，音猶在耳，只是物是人已非。
突然有點感慨，人最終還是得在現實面前低頭，如果不是真被逼上了絕路，薛大剛也不會放棄原則，舍下臉面來求人吧？
平淡的笑笑，道：“是有條門路，究竟要不要做，還得你們一家自己拿主意。”
……
是夜，吉市口衚衕，一處民宅裡。
三十平左右的屋子裡，擺下兩張牀，一張桌子，一個櫃子，幾把摞起來的椅子，剩下的空間，已經很狹小了。
薛家一家四口，有坐有站待在屋裡，沉默着，沒人說話。
“老大，你什麼想法？”薛大剛擡眼看看家人，率先開口道。
“爸，我想搏一把。”薛少華跟父親對視一眼，表情堅定。
既然下定了決心，便不再猶豫，繼續道：“林……叔，說的很清楚了，可以把機器先借給我們用着，嘗試一個月，如果賺到錢，再談後續付款的事，如果賺不到，還能把機器再退回去，不收我們一分錢，風險已經很小很小了，沒什麼好猶豫的。”
話說的很堅定，只是在稱呼上，薛少華有點糾結。
單論年紀，林啓風看着頂多也就和他一般大，甚至還可能比他小，怎麼也上升不到‘叔’這個稱謂上。
但是沒辦法，自己老子和他稱兄道弟，再彆扭，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老二，你什麼意思？”薛大剛又向薛少康問道。
“我支持我哥。”薛少康當即表態道。
“春梅，你的意思呢？”薛大剛又問自己媳婦。
“要說賣豆腐，確實是條門路，平常想買塊豆腐，早早去排隊，都可能買不上，搶手的很，要是做成了，應該能賺到錢，只是……”王春梅頓一下，猶豫着沒再說。
“有什麼顧慮直接說出來吧。”薛大剛道。
王春梅點點頭，再次道：“只是，人家能把機器借給咱，咱們也得有錢去買黃豆啊，家裡的情況……就算能賺到錢，可一臺機器就要五萬塊，什麼時候才能賺到這麼些錢？萬一開始生意好，後面又不景氣了呢……”
王春梅越說越擔心，最後乾脆說不下去了，看向薛大剛，道：“你是當家的，還得你來拿主意，不管做什麼決定，我、我都支持你。”
說完緊緊盯着他，雙手緊緊攥着，很緊張。
薛少華、薛少康兄弟倆也看向父親，同樣的緊張，期待中又擔心失望，很糾結。
屋子裡靜悄悄的，薛大剛默默閉上眼，沉思片刻，深吸一口氣，陡然睜開眼，咬着牙道：“這事兒咱們幹了，以後會怎麼樣，不拼一把怎麼知道。”
薛少華攥緊拳頭猛揮一下，薛少康咧開嘴笑的開心，兄弟倆喜出望外，各自表達着自己的激動。
只剩王春梅，蹙着眉，隱隱有些擔憂。
“別擔心了，日子過成這樣，還有什麼好怕的，人家給的條件很寬厚了，明顯是在幫襯咱們，人家給了臉，咱們不能不接着。”薛大剛安慰一句，想法很堅定。
王春梅嘆口氣，沒有反對，算是默認了。
“爸，咱們什麼時候去找林叔，把決定告訴他？”薛少華問道。
“明天就去，既然做了決定，那就沒什麼好猶豫的了。”
“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