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面帶怒氣坐在正中,命裴公公將她所犯罪行一一宣讀後,厲聲質問她是否認罪。餘一秋自知一旦認罪必定死路一條,甚至還會連累在宮外的家人,於是索性擺出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非但全不承認,還反咬一口說玲瓏等人是串通好了一起來陷害自己的,還說等會兒皇后娘娘來了自會澄清真相的。
就在雙方各執一詞僵持不下之時,小祥子忽然高呼一聲跪倒在皇上跟前,聲淚俱下地將餘一秋所做的各種惡事全部抖落出來,甚至還添油加醋的說了常人不知道的事兒,最後將衣服掀開,露出許多傷疤,說都是她私設刑訊、毆打宮人的證據。
餘一秋不想小祥子會當衆揭發她,再也啞口無言,玲瓏和瑩露見狀心裡暗笑,這小祥子果然守信,若說我等串供似乎還情有可原,可她自己人的供詞,看還怎麼辯駁。
皇上心裡早已厭惡至極,聽了小祥子哭訴,豁然而起,立令左右將餘一秋宮裝佩戴首飾全部擄去,即日起廢黜常在位份,立刻打入了冷宮。
餘一秋聽了這道聖裁,頓時嚇得面無血色,直到侍衛將她拖出垂花門,這纔回過味兒來,開始扯着嗓子高聲咒罵玲瓏等人,可此時誰還有心思聽她的,只當是令人厭惡的犬吠而已,想她昨日還是常在身份,如今卻像死囚一樣給拖去了那暗不見天日的冷宮裡。
處置完餘一秋後,皇上餘怒未消,吩咐裴公公,諭令將她在宮外的家人削去官職貶爲庶民,家奴遣散,還將她原先宮裡的手下的首領太監呂康海及其宮女等惡奴杖斃,其餘的下人也都打發去辛者庫服役,慎刑司掌事收受賄賂,爲虎作倀,投入慎刑司……
處置完延禧宮的吳常在及其手下後,玲瓏適時地奉上一杯茶來給皇上消氣,皇上淺呷一口,握住玲瓏的手,愛惜道:“從前都是朕讓我的瓏兒受苦了,朕現在就來補償你,來啊!傳朕的旨意,即刻將玲瓏由官女子跳晉爲常在,賜居延禧宮,侍女瑩露護主得力,晉封爲延禧宮掌事宮女,原延禧宮小祥子揭發吳氏罪行有功,即日起提升爲延禧宮的首領太監。”
玲瓏、瑩露、小祥子聞言大喜,齊齊跪下叩首領謝皇恩,梅兒等衆人也都爲她們而感到欣慰不已。
皇上最後將目光投向在一旁的蕙芷身上,笑道:“瓏常在遷去延禧宮後,這竹香館便空下來了,這兒少了個主人怎麼行!不如就由蕙芷來接手吧!也別從管女子做起了,直接封爲答應,其實在朕的心裡,早已視你爲朕的愛妃了!”
蕙芷聞言心裡一陣狂喜,慌忙撲倒在地叩首謝恩,心想着自己居然也成了後宮里名正言順的小主,今後再也不必躲躲藏藏羞於見人,並還有了一棟獨立的院落,真是連做夢也想不到!
由於她太過激動,喜極而泣之下,連皇上叫平身了也不肯起來,皇上見她如此,笑着起駕上朝去了。
皇上乘坐龍輦在儀仗的簇擁下,走在去金鑾殿的路上,梅兒緊隨其後,心想着好姊妹玲瓏終於沉冤得雪,惡人也得到了報應,心情大爽,忍不住悄悄湊到皇上身邊兒,低語道:“奴婢有一句話,不知可否現下就說與皇上來聽。”
皇上側目見她滿臉笑意的,遂道:“有什麼話只管講來,不必多慮。”
於是,梅兒附到皇上耳邊,誠意低聲笑讚道:“這一大清早兒見皇上處置後宮真是乾淨利落、獎罰分明,實在爽快!奴婢不由得心生崇敬之情,非要當面說出這般感受來。”
皇上聽後開懷一
笑,那表情活像娃娃吃了蜜糖一般,此後數日,皇上與梅兒兩下相處得融融恰恰,似乎更勝梅兒初入宮那會兒。
先不提皇后的真實意圖,卻說玲瓏原本就應住在延禧宮裡,只因初入宮時慘遭餘一秋找茬陷害,這纔不得已被迫住進到了竹香館,此時得皇上寵愛,終於可以迴歸本位了。
一個晴好的吉日,玲瓏在月桂、梅兒、蕙芷三人的熱心幫忙下,順順利利搬至延禧宮,未免張揚惹他人嫉恨,玲瓏仍舊選擇了從前曾住過的那間偏殿裡。
待一切料理妥當,月桂公主提議“喬遷之喜”自然要好好慶祝一番,梅兒、蕙芷聽了都舉雙手贊成,於是,玲瓏便與大家夥兒歡天喜地張羅起來了。
小宴進行得融融恰恰,席間還得到了帝后、賢妃及三皇子、懷恪公主和他們母親一併送來的賀禮,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無論幾次三番如何盛情邀請本宮主位,吉貴人就是謝絕不來,甚至連一句祝福的話都沒有,真是令人費解,好在大家都知道這位貴人性子孤僻,對後宮人人如此,並非只針對玲瓏一人。
小宴直至夜深才散,姊妹們離開後,一切歸於平靜,這一夜玲瓏睡得好不甜美。
因玲瓏位份跳升,身邊兒伺候的下人,除原先瑩露、小祥子和芸鵑、芸鵲四人外,又被內務府新派來兩個小太監和一個廚娘姑姑。
兩個小太監普普通通,單說那爲小廚房燒菜的邢姑姑,看起來也就不到四十歲的年紀,可人長得卻很是老氣橫秋,膚色黝黑、體態豐滿,一看便知有把好力氣,見她無論切菜、剁肉,都是慷鏘有力,彷彿和食材有仇似的。
玲瓏心思細膩,生怕新分來的三個僕役有什麼不妥之處,於是,暗中吩咐小祥子、瑩露兩個仔細打聽一下他們的來路,看看是否背後有什麼人指使,以免遭到算計,由此得知那位邢姑姑入宮已久,之前一直是在御膳房幫廚,爲人很是老實本分,久而久之竟無師自通學會了許多燒菜的本事,皇上眼下正寵玲瓏,遂讓內務府派個廚娘給她,這才指派她來,想來應沒什麼。
至於其他兩個小太監,也未聽說有什麼不妥之處,可玲瓏仍不放心,叫四個舊僕處處仔細着,從不叫新來的近身伺候,尤其是邢姑姑燒的菜,每次必定要用媱兒給的銀針小心試過纔敢食用,後來聽說寵物嗅覺靈敏,不但可以預知福禍,還可辨析百毒,於是特意從馴養監領養了一隻小狗來以防不測,真是用心良苦。
玲瓏得寵後,月例增加,手頭也漸漸寬裕起來,爲此打賞起下人來,也不顯得捉襟見肘了,可她仍不會忘恩威並重,纔是駕馭好下人的道理。
是日,瑩露從外頭回來,滿臉帶着負氣的神色,玲瓏搭眼瞧了,並不急着詢問,只顧自手捧着一本制香古籍,擺弄着茶几上許多調製香料的瓶瓶罐罐,待過了一會兒,玲瓏再次偷眼瞧她,見瑩露還在瞪眼鼓着兩腮,活像個大金魚,不禁啞然失笑。
瑩露一個人生悶氣,見小主偷笑自己,忍不住含嗔嬌聲道:“小主盡會取笑奴婢,眼見我如此氣惱,也不問問是爲了何事!”
玲瓏但笑道:“早知道你心裡是藏不住事兒的,本小主又何必費事兒主動去問。”
瑩露無法,只得撅着嘴開口說道:“那好吧!奴婢自己說便是了,其實這還不是因咱們宮裡的主位吉貴人!”
玲瓏道:“才入宮那會兒,咱們便特意主動去拜會過她,還吃了閉門羹麼,年節時,曾聽你說過,餘一秋和
她起過沖突,最後還是鬧到太后那兒去才平息了下來的。”
瑩露點頭道:“對!就是她,這位貴人好生怪癖,從前我就聽說她從不與其他嬪妃往來,總是幽居在自己的殿裡,就連晨昏定省也不參與,總推脫說自己聽不大懂旁人的語言,連太后和皇后都拿她沒辦法,其實,她根本就是會說咱們漢話的,皇上曾寵過她一段時日,只因她性子太冷,如今也不大招幸她了。”
玲瓏道:“記得梅兒姊姊曾說過,這吉貴人乃是大夏貴族的後裔,血統高貴自是不言而喻,其父輩又都是大夏國的開國功臣,兼之天賦異能,連草原上的勇士都敗在了她的手下,實在不容小窺的!”
瑩露聽了還是顯得很不服氣,道:“其實,這些奴婢也都知道!可她畢竟只是個貴人!何必如此敖世輕物呢?還好,奴婢可沒得罪她,不然怕是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玲瓏笑着調侃道:“你呀!哪裡都好,就是太過心直口快了些,時至今日還沒給我捅過婁子,也算是一樁奇事。”
瑩露一愣,半天沒反應過來,索性道:“奴婢愚鈍,還真沒聽不出來小主這是夸人還是夸人,奴婢只當是夸人了。”
玲瓏“呵呵“嬌笑道:“行了,哪有自己誇自己的,我知道你做事有分寸,在外頭奴婢的一言一行也代表着半個小主,你若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那必是會牽連到我的,可反過來說,若是旁人無端欺負了你,我又豈能與他善罷甘休呢。”
瑩露聽了玲瓏的話,心裡暖暖地,笑着走到玲瓏身邊,將心裡憋着的話,統統倒了出來,只聽她說道:“前幾日奴婢在院子裡經過,遇見吉貴人殿裡的丫頭那日蘇,出於禮貌就主動上前和她寒暄了幾句,感覺她爲人直爽還是挺不錯的,就隨手拿了她一條刺繡的帕子給她。哪知今日我再見到她時,她卻將那帕子塞還給我扭頭就走,我追問她因何如此,她閃躲着硬是不說,拉扯間,我發現她的手心,全是殷紅的鞭痕,就問她是誰打的,她說姊姊別問了,就哭着就跑開了,我一猜定是她主子吉貴人見我贈與她手帕就責罰她的,她自己不和我們往來,還不叫她的下人不和我們說話,真叫人難以理喻!”
玲瓏放下制香古籍,額首略微思量了一下,斷然道:“走,咱們再去會會這位身世顯赫的吉貴人去。”
瑩露面露難色道:“小主!咱還是別去了,上次都吃過一次閉門羹了,還嫌不夠糗麼?這回十有八九還是那樣。”
玲瓏笑笑道:“不去怎麼知道?其實以我目前的位份,又纔剛剛搬回延禧宮,是該早些主動去拜見一宮主位的,雖然她不一定領情待見咱,但這最起碼的尊卑禮儀,我還是要恪守的。”
瑩露見小主心意已決,也就不敢再多說下去了,遂幫着小主着意打扮一番,並選了套得體端莊的常服換上。臨出門兒前,玲瓏本想帶些皇上御賜的首飾作爲見面禮,後又覺着貴人嫌棄,又臨時換成了自己親手製作的百花薰香,這樣既特別,又顯得用心。
主婢二人出了自家偏殿,走不多遠便到了吉貴人居住的主殿前,瑩露上前叫她宮裡的侍女進內通稟一聲,就說是延禧宮新搬來的鄰居瓏常在特來拜會。
誰知那丫鬟聽見並不進去通報,反來向玲瓏施禮勸道:“瓏小主安好,不瞞您說,咱們主子一向喜歡獨處,入宮至今還沒有哪位娘娘或小主進過咱家大門兒呢,奴婢奉勸小主還是回去吧,即便奴婢進去通報了,也是無用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