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服氣道:“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才說到這兒,忽聽房外傳來公主吃壞肚子的消息,耳聽得月桂在院子裡“哎呦哎呦”地大聲叫痛,皇上和玲瓏哪裡還能坐得住,忙都起身下地,由奴婢伺候着簡單梳洗一下,後穿戴整齊一起出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待二人來到院中,見除了蕙芷、瑩露和裴公公等人外,梅兒也來了,衆人見皇上出來,忙都行下大禮參見,高呼皇上吉祥!皇上擺手叫她們平身,尋問公主是怎麼回事,有沒有去請太醫來?蕙芷回說已派人去請了。
皇上和玲瓏去看癱坐在石墩上的公主,見她疼得腦門直冒冷汗,一問才聽瑩露說道:“是因昨晚延禧宮的餘常在差人送來了一包天山碧雪茶,說是皇后才賞的極其珍貴,特意來給咱們小主品嚐的,當時奴婢皇上和小主已就寢,便未打攪,今早才煮好了準備給皇上和小主喝的,不想公主突然駕到,見了拿起來就喝,結果就成了這樣。”
月桂公主忍着疼,還不忘插嘴怨道:“還以爲是什麼好寶貝呢,一喝肚子就疼了,什麼破玩意,下次可再不敢喝了!哎呦!”一句話逗得衆人忍俊不止。
皇上聽了道:“也怪你總是貪嘴,從來都不忌口,這茶雖好,卻性寒,哪兒是人人都享受得了的,又許是和早膳所食起了相沖,這下可叫你長了次教訓。”
說到這兒,轉面又道:“若說那餘常在也是,沒事獻什麼殷勤?朕記得你們竹香館和她從前不是有些過節麼?難道已經和解了?”
皇上說話間看向玲瓏,玲瓏其實早在心裡想了許多,聽皇上問起,回道:“都是後宮姊妹,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即談不上深仇大恨,也太不上和解,不過咱們竹香館和延禧宮平日到的確甚少往來,偶爾迎面撞見,也只是簡單問候一下而已,她冒然送這稀罕物,還真是頭一次呢!”
玲瓏說着,上前摸了摸公主的額首,道:“就算這茶性寒,可也不至於發作的這樣厲害呀!”
經玲瓏提醒,瑩露猛然頓悟了什麼,脫口道:“奴婢知道了,定是那餘常在在茶中做了什麼手腳,想要陷害咱們小主,可巧被公主撞上了,真是惡毒!”
此話一出,衆人都是一愣,玲瓏面色一變,低聲嗔道:“皇上在此,沒有真憑實據,休得胡說!”
玲瓏言罷拖着瑩露向皇上一恭到地,惶恐道:“皇上容稟,這都是嬪妾平日管教不嚴,請皇上責罰便是!”
皇上眉頭一擰,梅兒、蕙芷見了都爲她們主婢捏一把汗,誰知稍後見皇上擺手道:“無妨,這丫頭也是一時護主心切、,都先起來吧!等太醫來了勘驗後,再說什麼罰不罰的。”
玲瓏主婢聞言告謝而起,少時,見垂花門外匆匆趕來了媱兒和她的跟班,待見過禮數,梅兒上前將事情經過簡訴了一遍,媱兒聽了點了點頭,快步走到公主身邊,看舌苔、把脈象,心裡已有了幾分計較,後取銀針探入剩餘的茶水中浸一下,取出見變成了灰蘭色,又讓人拿剩下的茶葉在鼻下嗅了嗅,立時斷定出此茶中確有少許幾味不該出現的苦寒之藥。
後出示銀針,向皇上說道:“啓稟皇上,公主是因中了茶毒才引發腹痛的,這天山碧雪茶中有一些不該出現之物,其中芫花最甚,與此茶混飲等同厲害的寒毒,好在公主平日體健,且又中毒不深,只需立即服用牛奶催吐,再用些止瀉驅毒之藥,不出三日便可恢復如常了
。”
在場人聽了俱是一驚,玲瓏心中暗喜道:我正要尋機報仇,她道自己先送上門兒來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瑩露方纔還唯恐自己說錯話而受到責罰垂頭喪氣的,這時明顯理直氣壯起來。
皇上一面吩咐人快些給公主醫治,一面向媱兒問道:“依你之言,公主到沒什麼,可假若是玲瓏喝了又會怎樣?”
媱兒施禮正色道:“實不相瞞,瓏小主昨日所受風寒甚重,身子孱弱尚未恢復,若再喝了此茶,必定深受其害,若救不及時,怕是性命堪憂。”
皇上追問道:“此話當真?”
媱兒斬釘截鐵道:“微臣祖上世代爲醫,蒙得皇上垂青,臣現爲太醫之職,這點判斷還是有的,如皇上不信,可即叫院判或其它太醫前來驗證。”
皇上聞言道:“非是朕不信你,可此事幹系重大,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謀害宮嬪,這還了得!”轉面對裴公公道:“去火速叫院判即刻來見!”
長話短說,當老院判趕來一看,與媱兒所言一般無二時,皇上再也壓抑不住,頓時勃然大怒,將那茶水一把推翻在地,吼道:“來人,證據確鑿,還不將那毒婦吳氏拿來,朕有話要親自問她!”
幾名侍衛得令,轉身就去拿人。
玲瓏見此情形,氣得火往上涌,加之體虛,身子一晃幾欲跌倒,幸被瑩露從一旁扶住,後手扶心口嘆聲道:“這可真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若非公主恰巧撞上替臣妾擋了這碗毒茶,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瑩露緊跟着補充道:“自入宮伊始,那餘常在便看我家小主總不順眼,幾次三番欲要加害,如今居然又再做出如此卑劣行徑,真是令人髮指。”
蕙芷還不瞭解玲瓏與餘一秋之間的仇怨,生怕其中有什麼誤會,此時皇上再此,話說得太滿終是不好,於是悄悄拉了拉瑩露的衣袖,善意提醒道:“此事幹系重大,尚未審明前,妹妹切不可圖一時口舌之快,而妄下定論呀!”
瑩露性子暴躁,眼見證據確鑿,纔不管那麼多,聽了這話,非但沒有收斂,反還扯着嗓子高聲說道:“姊姊有所不知,那餘常在爲人十分歹毒,去年咱們小主就是被她誣害身陷慎刑司的,那時就曾險些遭到她的毒手,不信皇上立刻可以傳喚那兒的掌事嬤嬤一問便知,總之此事必定與她斷然脫不了干係,皇上這次可一定要給我們小主主持公道呀!”
皇上早看餘一秋不順眼,若非皇后根本不會招她入宮,此時聽瑩露這樣一說,即讓人去慎刑司找當時的掌事嬤嬤前來問話。
梅兒見事已至此,壓抑在心裡許久的話再也無需隱藏了,遂上前將當初殿選秀女時,玲瓏、瑩露與餘一秋怎麼發生摩擦,進而起了衝突,自己又是如何出手解圍的等等事情一五一十地向皇上講訴了一番。
皇上細細聽來,這才瞭解到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不由得更加氣惱,剛好此時慎刑司的掌事嬤嬤被人帶到,媱兒怕她攝於皇后的威嚴,來個死不認賬,於是搶先把自己親眼在慎刑司所見玲瓏的遭遇講了出來,並還說清心殿的逸芙可爲自己佐證,於是皇上又讓叫逸芙前來問話,後才轉面對跪在地上的掌事嬤嬤厲聲質問道:“今日朕親自問案,不得有半句虛言,否則罪加一等!”
掌事嬤嬤才聽說皇上要找自己問話,早就嚇得魂不附體,又見現場氣氛呈現一邊倒之勢,更是體若篩糠,哪裡還敢抵賴,遂把所知
事情和盤托出,將責任全都推到餘氏身上,唯獨略去皇后背後指使一節。
她才供述完,逸芙也趕到了,就又將所見所聞向皇上描述了一遍。經過數人現場對質,所講之言從各個角度還原了事情的本來面目,真是衆口一詞、鐵證如山,如今就等着餘一秋被帶來審問定罪了。
回頭再說餘一秋,昨日她在御花園中溜達,無意間窺見玲瓏與皇上相會,眼看玲瓏暈倒被皇上施救而去,心中十分氣惱,回去後思來想去也拿不出個什麼主意來阻止玲瓏日後得寵,於是起身去景仁宮想找皇后商議個對策。
來到景仁宮,餘一秋對染冬姑姑說明了來意,染冬聽後,讓她先在廳中少坐一會兒,說去後堂稟明皇后以作定奪。
景仁宮後園,皇后娘娘正在幾株牡丹花樹前修枝剪葉,忽見染冬前來說餘一秋來了,並轉述了她的意圖。
皇后聽了稍作沉吟,冷冷一笑道:“既然一秋這麼想治玲瓏於死地,那便成全她好了!”於是便和染冬交頭接耳商量了一條計策來……
染冬回來告訴餘一秋道:“真是不巧,娘娘今日鳳體抱恙,不想見客,但總不能讓常在白來一趟不是。”說着將手裡捧着的一枚精緻茶禮盒呈送給她。
餘一秋不明就理,以爲皇后不過是在敷衍自己,隨手接過後,連”謝”字也沒說,“哼”了一聲,甩手要走。
染冬上前將她拉住,含笑道:“小主莫惱,請留步,此茶可是聞名遐邇的‘天山碧雪’金貴得緊,是尊赫爾部族年節前才進貢來的,即便皇親國戚也難得喝到呢。”
餘一秋稍作停頓,扭頭擠出一絲不屑的笑意,淺施一禮道:“那可真要謝謝皇后娘娘的美意了。”
染冬又道:“奴婢不得不多提醒小主一句,此茶性甚寒,通常要珍藏到三伏天兒飲用纔是最好,反之,若在冬季或體寒的人誤飲了,必會大傷元氣,這一點可要切記哦!”
經染冬點醒,餘一秋眼前登時一亮,恍然明白了皇后贈此茶給自己的深意,於是朝染冬笑着點了點頭……
餘一秋出了景仁宮,當即差遣貼身丫鬟綿兒將茶速速送去竹香館,就說有好東西要與瓏姊妹分享,望能以此來冰釋前嫌。她心想着此法定讓玲瓏上當傷身成了病秧子,此後就再沒本事勾引皇上了,如聖上怪罪,就推說自己不明茶性,不過也是好心辦了壞事而已,加上有皇后爲自己說情,總之不會壞到哪兒去。殊不知這茶早被染冬做了手腳,一旦玲瓏喝了即會殞命,即便計敗,也是餘氏一人的責任,景仁宮大可以推得一乾二淨。
餘一秋將茶送去後,懷着忐忑的心情等了一夜也沒見有什麼消息,直到見幾個兇巴巴的侍衛前來拿她,這才感到禍事臨頭,忙叫下人去景仁宮求皇后來救。可她萬萬也想不到,皇后耳目衆多,一早兒竹香館發生了這麼大的動靜,她怎會不知,眼見情勢不利,皇后何必還逆流而上,爲慣會惹是生非的餘一秋而得罪皇上,這會兒迴避還來不及,當然不會再幫她了!
小祥子自打被玲瓏感化,後又與瑩露做了一夜的露水夫妻,早已死心塌地臣服於玲瓏一邊了,平日便伺機報恩,眼下見餘一秋被侍衛抓去竹香館,他登時眼前一亮,心道:莫非反戈一擊的時機終於到了,於是也緊跟了去。
餘一秋在路上還吵吵鬧鬧地,當被侍衛帶到竹香館推倒在皇上面前,見了周圍的陣勢,方纔知道大事不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