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澈燥熱的身體被他的淚水澆得有些發涼。
“爲什麼?”她的聲音還帶着未褪的暗啞。
而蘇輕言卻好像沒聽見,他有些着急地再次貼上風澈的身體,雙手在她身上胡亂摸索着。
風澈額上青筋跳了跳,她深呼口氣,一把捉住了他不停作亂的手,將他拉開,“輕言···你到底怎麼了?”
太不對勁了,她早該發現的。
蘇輕言被風澈扯着,淚水流的更加洶涌,他哽咽着,話都說不完整:“你··你不想··要我嗎?”
他的手緊握成拳,渾身抖得厲害。
從蘇輕言將外袍脫了的那刻起,他就開始鄙夷自己。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妓子,毫不知恥的展露自己的身體,以此來得到女人的憐惜。
但除此之外他又毫無辦法。
他想和風澈在一起。
他已經不管不顧了。
風澈撿起掉在地上的黑袍,將他重新裹得嚴嚴實實,連繫帶的結都多打了一個。
蘇輕言的心瞬間掉進了冰窟。
就算將自己剝得一乾二淨站在她面前,她也不想要他嗎?
蘇輕言絕望地想着,淚水更加洶涌地滾落,但他拼命緊咬下脣,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來。
“你別哭。”風澈隔着衣料緊緊抱住了他:“別哭好嗎?”
蘇輕言呼吸一滯,耳邊溫柔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樣,如夢似幻。可風澈身上滾燙的溫度卻又在告訴他這是真實。
“輕言··和我說說,究竟發生了什麼好嗎?”風澈的懷抱很輕很輕,生怕碰碎了他似的。
蘇輕言沉默了很久,風澈就耐心地等着。
“你是爲了救他受的傷對嗎?”低低的聲音響起,蘇輕言擡起頭,盯着風澈眼角那還未完全消褪的痕跡,“你一定···很喜歡他吧。”
風澈愣住了,想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個“他”指的是誰:“···是爲了救他沒錯,但我當時沒和你說是因爲···”
“他那麼好看,會喜歡他是理所當然的吧。”蘇輕言痛苦地閉上眼,身上透着一種豁出去的決然:“我看得出來,他也喜歡你。”
“大家都說,你其實不想娶我。”
“我們定親都過了這麼長時間了,你卻對這件事絕口不提。”
“如果你真的想和他在一起,我可以做小,求你了,別不要我!”
“唔···”
風澈聽他越說越離譜,索性一低頭,封住了他不停開合的嘴。
“對不起,輕言。”風澈的額頭抵着他的,兩人的呼吸緊密交纏:“讓你這麼不安。”
是她疏忽了,只顧着自己的想法,卻讓他承受了那些流言蜚語。
是她,沒有給他足夠的安全感。
風澈雙手捧着他的臉,認真地望進他的眸中:“但我希望你能知道,”
“我風澈只喜歡你蘇輕言一人,也只想娶你一人。”
她的眼神太過熱切,蘇輕言幾乎以爲自己馬上就要融化了。
“我怎會不要你呢?我只是覺得現在還沒有能力給你最好的生活,不想你跟着我受苦。”
蘇輕言死命搖頭,怎麼會呢?嫁給她是他現在能想到的最幸福的事。
“還有那個崔鶯,我是他的護衛,保護他是我的職責,這與感情沒有絲毫關係。”風澈伸手理了理蘇輕言有些凌亂的髮尾,看着他眼眶,鼻子,臉蛋兒全都紅通通的樣子,還不時打着淚嗝,居然覺得十分可愛。
“所以,別再胡思亂想了,把一切都交給我,好嗎?”風澈拉起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當蘇輕言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被風澈打橫抱在懷裡了。
村子裡一片寂靜,只時不時從後山中傳出夜鴞悠長而孤寂的叫聲。
風澈抱着他穩穩地走在鄉路上,不多時,便在前頭看見了蘇輕言的家。
房子裡頭還亮着微光,燭火隱隱綽綽在窗上剪出一個人影。
林語斜靠在牀頭,眼皮支撐不住地向下墜去,頭一點一點的,像是立馬就能睡死過去。
“吱呀——”推門聲伴着一陣寒氣侵入屋內。
林語陡然驚醒,轉頭就叫道:“輕言······”
一看是風澈抱着蘇輕言的樣子,他有些噎住了似的微張着嘴,本來想說的話卡在喉嚨裡,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這麼晚了,你··你們···”他終於從驚訝中回過氣來,還有些病態的臉色此時蒼白的十分脆弱。
風澈將蘇輕言放下,緊接着對林語深鞠了一躬:“語叔,之前是我沒有考慮到輕言的處境,讓他受了委屈。但我說過的話,許下過的承諾,便不會違背。”
“我風澈非輕言不娶。”
她一口氣把話全部說完了,語氣不輕不重的,但飄進林語的耳朵裡,卻讓他眼眶微微泛紅。
“··好···好··”除了這個字,他也不知道能再說些什麼了。
自己命途坎坷,再無可能與相愛之人相守相護,現如今,也只希望他的孩子不要步他的後塵,能與一個傾心之人平安度過此生。
蘇輕言緊緊攥着外袍,低着頭站在一邊,他不敢看林語,也不敢看風澈。
後知後覺的羞恥感與後悔像漲潮一樣漫過他整個身體。
直到風澈打來了熱水,擰了毛巾要給他擦臉,他才猛地回過神來。
“我··我···我自己來就可以。”他的聲音細若蚊吶,眼睫顫得厲害。
夜已經深了,風澈見他如此,也不好久留。
“早點休息。”她囑咐了一句,便離開了。
關門的聲音響起,渾身僵硬的蘇輕言才勉強動了動,他捏了捏手中還冒着熱氣的毛巾,轉頭看向眼下一片青黑的林語。
他還病着,爲了等蘇輕言回來硬撐到此時,身體早已吃不消了。
這會兒,神經放鬆下來,人已經半昏睡過去了。
蘇輕言深吸了口氣,定了定神,用毛巾將林語渾身上下清洗了一遍。
或許是熱水的作用,或許是知道了自己兒子在身邊,他的呼吸逐漸變得均勻順暢,臉色也好上了許多。
而蘇輕言卻抿了抿脣,攥着一條漸漸冷去的毛巾在牀頭坐了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