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媚跟着說:“沒錯,想必做這種事情已經很久了,要不然,怎麼還想得到要備一匹馬做腳力呢?”
毛小龍一喜道:“可以從那匹馬查起!”
花如媚咧了咧嘴:“如果真是這樣……恐怕我們得天亮再去了。”她指指外面:“現在這麼黑,什麼也看不到……”
花如媚的聲音剛落,三更的梆子便適時地響了起來,毛小龍剛要說什麼,就聽見他們守着的房門“吱呀”一聲開了。
大夫首先走了出來,接着幾個幫忙的學徒也陸陸續續出來,有的拿着醫箱,有的則端着一盤鮮紅的血水。
毛小龍趕緊迎上去問道:“大夫,他怎麼樣了?”
大夫倒是個盡職的大夫,他點頭道:“沒事了,死不了,只不過,後半輩子就真的廢了。”說着,大夫再次感嘆道:“哎……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花如媚不理這些,直接追問:“他什麼時候能醒來?”
大夫笑道:“估計還得再睡幾個時辰,兩位不用再等了,我會派人照料,等他醒來,自然會去找你們。”
花如媚聽完,便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隨即便去醫館的客房去歇着了。
倒是毛小龍,手中掂着那盒香粉,翻來覆去地把玩着,似乎在思考一些什麼事情,但是面上那漫不經心的表情,又讓人覺得,他似乎什麼也沒想。
天微微亮的時候,花如媚便被毛小龍打發去查昨夜馬匹留下的蹄印,正當花如媚剛出了門,便有學徒來找毛小龍:那個受傷的男人醒來了。
待毛小龍趕過去,面色蒼白的男人躺在牀上,滿面痛苦的神色。
毛小龍看見他,問道:“你感覺如何?”
男人艱難開口道:“還……在麼?”
毛小龍搖搖頭,那男子眼眶微紅,隨即便嚎啕大哭起來。
像他這般大哭,必定要將傷口掙裂,於是連忙上前點了他的穴,這纔好好坐下來問話。
“昨晚傷着你的女子,你可認識?”
男人雖是不能繼續放聲大哭,卻依舊是止不住地抽噎着道:“不認識!”
“不認識?”毛小龍倒是猜到了。
男人的臉上一紅道:“我家住在咸陽,最近來長安辦事,有人跟我說,有便宜的姑娘可以……所以……”
毛小龍不理會他的尷尬,追問道:“誰跟你說的?”
男人急切地說:“我今天在客棧,遇見一個文質彬彬的公子,他看我是一個人,便問我有沒有需要,我聽他的價格報得很低,一時鬼迷心竅,就……”
“什麼樣的公子?”
“一個年輕的公子,但是是一個娘娘腔!”
“哦?”這點倒是能算一個線索。
男人眨眨眼睛道:“因爲,他不但擦着粉,還打着胭脂描着眉……”
“哦?”毛小龍的興致上來了,“即使是他化了妝,還能看出是一個男人?”
“沒錯,一眼看去便知道是個男人,男裝打扮,眉眼中一點沒有女子的樣子,倒像是化了男妝。”
化妝的男人?還是把自己畫成男人的男人?
這簡直是太過稀奇了,除卻在戲臺上看見的畫着妝的男子,毛小龍恐怕從來也沒有見過化妝的男人!
花如媚若有所思地
點着頭:“他爲什麼要化妝?”
男人搖搖頭,接着說:“他跟我聊了一會兒,便跟我約定今晚在老屋見面,果然,他帶來了一個女子。”
花如媚瞪了他一眼:“什麼樣的女子?”
男人不好意思地道:“是個年紀並不大的女子,看樣子也就十七八歲,打扮得並不妖豔,跟那些青樓女子沒法比,看得出她的衣服是才換了不久的,甚至也不怎麼合身,那公子交代我這個小妞不會非常配合,但是也沒什麼能力反抗,我也就是圖一時的痛快,就答應了……”
“她並不情願是麼?”
男人點點頭。
花如媚的聲音便更加冷:“所以你就強了她?”
男人有些窘意道:“那……也不算……”
花如媚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那你真是自作自受!”
這話着實說道了男人的痛楚,他喉頭一動,差點又哀嚎起來:“二位恩人,即使這件事是我有錯在先,但是若是沒有那個妖嬈的公子,我又怎麼可能做出這種蠢事呢?他們也是有責任的啊!”
毛小龍沒回答他的話,而是輕輕滴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你累了,先好好休息吧!”
說完,男子便覺得一股睏意襲來,不一會兒就歪在牀頭睡着了。
花如媚無奈地看了看毛小龍,問道:“你說,他說的這些話,有幾成能信?”
毛小龍看了看花如媚,狡黠一笑道:“我猜,十成可信!”
“爲什麼?”花如媚總覺得那樣油嘴滑舌的傢伙,總歸是不會說出實情的。
毛小龍揚揚嘴角:“感覺!”
他自己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都覺得有些奇怪,明明以前是石見月纔會有這樣自信的感覺,他卻不知道何時自己也有了如此的自信。
天很快就亮了,受傷的男子在牀上睡着,毛小龍伸了一個大大懶腰道:“天也亮了,我們都去找線索吧!”
花如媚也被近日來的事情煩的焦頭爛額,一聽見毛小龍這樣說,便從椅子上一躍而起道:“那麼馬車的事情就交給我查,那個化妝男子的事情……”
毛小龍笑笑:“自然是我來!”
花如媚笑道:“小心別被勾走了魂魄。”
毛小龍哈哈大笑道:“你放心,對於女人我尚且沒有什麼興趣,更何況是男人呢!”
花如媚詭笑道:“但願如此!”說着便出了門,毛小龍看着她離開,又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在椅子中又坐了半晌才起身,這時候天矇矇亮,外面行走的行人漸漸地多了起來。
毛小龍不知不覺地便走到了宋志做事的茶樓,進門坐了半晌,都不見他來招呼,便叫了另外一個夥計上前來詢問:“你可知道宋志今天怎麼不在麼?”
那夥計忙着招呼客人,匆匆對毛小龍說:“他今天告假!”
“他是生病了麼?”
“不是!”那夥計搖搖頭:“他說有事情,據說是給一個姑娘幫忙去了。”
“姑娘?”毛小龍若有所思,而那個夥計已經着急離開了。
毛小龍習慣性地向下面的麪館探出頭去,下面沒有李寒姑娘的倩影,但吃麪的人相比較前兩天卻是多了不少。宋志若是真的去給一個姑娘幫忙,那這個姑娘十有八九應該是李寒沒錯。
想到這裡,一抹笑意又浮上了毛小龍的嘴角,既然李寒能夠讓他幫忙了,想必花如媚告訴他的法子還是不錯的。毛小龍想着便下了樓,既然這茶樓中既沒有熟人,也沒
有他要找的人,那麼,還是去別的地方碰碰運氣的好。
毛小龍走出茶樓,慢悠悠地在路上晃悠的時候,忽然接到了陸家的家僕。
那人便是被花如媚差去打聽七八年前刺配到河西州的犯人名單的,他將打聽來的消息遞到毛小龍手中問道:“九爺可還有什麼吩咐?”
毛小龍想了想道:“那你幫我去悄悄地找一個人,一個化妝的男人!”
那人一愣,但仍舊俯身拱手道:“是!”
待那人走遠之後,毛小龍回到客棧,將那張名單打開細細查看,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八年前,江州織造顧懷山一家老小織造被革職刺配河西州,永不復用,刺配的人當中,有兩個女孩子,一個六歲,一個八歲。算一下年紀,差不多正是第二顆頭顱的年紀。
毛小龍盯着那兩個名字看了看:顧湘浣,顧湘萍。忽然心生一計。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只是這種想法越來越強烈,似乎有人冥冥之中在提醒着他一般。只是,好多疑點都在困擾着他,現在,他需要好好地將思路整理一下。
正想着,就聽見花如媚遠遠的叫聲,似乎在說宋志出了什麼事。毛小龍收起名單,便急急向花如媚發出聲音的地方趕去。
花如媚立在屋檐之上,看見毛小龍的身影,便急急飛身繼續狂奔。毛小龍不知道她爲什麼那麼焦急,恐怕這事情確實非常糟糕。
花如媚停下來的地方,正是他們剛剛離開不久的醫館,待毛小龍趕到後,花如媚一臉嚴肅地迎上來道:“我去追查馬蹄印的路上,看見了宋志,他……”
毛小龍心中“突”地一跳,等着花如媚繼續說下去。
花如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我看見宋志的時候,他正倒在路面,一隻手……被砍掉了……”
“什麼?”毛小龍一驚,又是砍手?
花如媚的臉色依舊陰沉着:“而且離他不足十米遠的地方,他的斷手就扔在那裡,更殘忍的是,手上的肉都被剔得七零八落了……”
毛小龍聽着花如媚的述說,一邊想象着那血流成河的樣子,問道:“那他現在怎麼樣了?”
花如媚搖搖頭道:“流血太多了,一直都昏迷不醒。”
毛小龍垂下了頭,想了良久,忽然擡起頭道:“還是同一把刀麼?”
花如媚愣了一下,便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沒錯,查看了斷手被砍的橫切面,和之前斷手的利器差不多是同一個,甚至,連肉鋪小江的手,恐怕也是那個利器砍下來的。”
三個無名斷手、一截手臂、一個小江的斷手,一個宋志的斷手,用的可能都是同一把刀,不同的是,砍下兩顆頭顱的刀卻並不是砍手的那一把,這說明兇手有一個專門來分屍的場所,至少有兩個作案工具。
毛小龍想了半天,依舊覺得線索有些凌亂,便坐了下來,將懷中的名單遞給花如媚看,並解釋道:“這是我們能夠找到的刺配河西州的人員名單,裡面兩個小女孩比較符合,其中一顆頭顱。”說着,毛小龍指了指那兩個名字。
花如媚點點頭,只是,現在是否還要去查這兩個人去了哪裡?那豈不是要趕去河西州一趟,這樣的話,恐怕就要費些時日了。
毛小龍看出了花如媚的顧慮,嘆口氣道:“看來,我們要等宋志醒過來,詳細說說他都遭遇了什麼。”
花如媚抱着肩,無奈道:“現在我只希望他能夠醒來,至於能不能說什麼話,倒是在其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