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鼓聲響起,一隊騎兵從張覺後軍殺出,從外圍繞着衝向完顏闍母,完顏闍母喜道“來的正好,帶着身邊的百餘騎竟然迎了上去。”
那兩隻左右翼騎兵看着,差點被完顏闍母嚇死,要知道按照金軍軍紀,伍長戰死,四人皆斬,什長戰死,伍長皆斬,百夫長戰死,什長皆斬,如果完顏闍母陣亡,那麼所有的千夫長都得被斬。
兩隻騎兵放棄了繼續衝擊張覺軍的兩翼,回軍殺向那隻騎兵,帶領這隻騎兵的是張覺之地張鈞,他知道自己的任務就是纏住這些騎兵,不讓騎兵追殺大軍,也不和金兵糾纏,只是不斷左突右衝,靠着甲輕馬快,不讓金騎離開。
張覺軍則趁此機會,緩緩後退,張覺知道金兵好財,故而讓軍士遍撒銅錢,惹得金兵只顧撿財而不去追擊,直到完顏闍母下令擅撿財物立斬纔有所收斂。
張覺軍逃奔一路,撤到了榆關,又等張鈞帶着騎兵回來,清點軍士,步兵折損近三千,騎兵折損數百,但張覺卻毫不在意,讓諸軍大吃了一頓,鼓舞士氣,只等再戰。
完顏闍母駐軍關下,當夜突降大雨,完顏闍母不得不找到一高處駐紮,等待雨停。
等雨停後,完顏闍母立刻開始進攻,卻發現關卡上幾乎沒有軍士,這才得知昨夜張覺軍已經後撤了,完顏闍母當下親率騎兵追擊,而步兵則在後方慢行。
完顏闍母一路南奔,只見到處都是張覺丟棄的軍械旗幟,甚至還有糧車輜重也隨意的丟在路邊,指着這些物資喊道“任何人停下撿取物資的皆斬!”
軍令之下,本來蠢蠢欲動的金兵不敢脫隊,只能把這份慾望忍耐到心裡。
大約追了快三十里,完顏闍母看到遠處山口有一隻列陣的軍隊,不由喜道“這必然是張覺斷後之軍,我觀其軍械不齊,旗幟不整,正可擊之!”
說罷,完顏闍母親自帶頭衝鋒,兩千金騎無人敢怠慢,人人拼命打馬,對着那隻列陣的軍隊就衝了過去。
這隻斷後的部隊不過千人,見完顏闍母衝來,還沒接戰就一鬨而散,逃向山谷之中。
完顏闍母哈哈大笑,大呼追擊,被旁邊的副將烏延蒲魯渾攔住說道“將軍,我看這山谷兩邊高聳,正是埋伏的好地方,還是小心爲上。”
完顏闍母聽罷仔細看了看兩邊,笑道“無礙,你看兩山,高聳百丈,要在此伏擊,非半日準備不可,那張覺昨夜出逃,算來最多來此處不到一個時辰,如何能埋伏?”
烏延蒲魯渾一聽也是,但還是覺得心中不安,完顏闍母哼道“昔日你也是猛將,怎麼現在如此不敢戰,就張覺這樣的廢物,就算有埋伏,吾等又又何懼之?”
完顏闍母的話說完,左右都是鬨然大笑,烏延蒲魯渾被笑的滿臉通紅,對完顏闍母拱手道“將軍休要辱我,我願做先鋒!”
完顏闍母點點頭,表示許可,烏延蒲魯渾舞着自己的狼牙棒大叫“隨我追敵!”
“嗚哦!”金軍齊聲大呼,跟着烏延蒲魯渾衝進了山谷。
山谷之中的道路上,可以看到剛剛逃奔的張覺軍就在不遠處,如果從空中俯瞰,就可以看到金軍就像一隻蟒蛇,正在不斷逼近前方的羊羣,並且準備一口吞下。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鼓聲突然響起,完顏闍母猛地拉住戰馬,他周圍的騎兵也跟着拉住了戰馬,剛剛還在奔馳的騎兵沒數息就停了下來,體現出了這隻騎兵絕佳的控制力。
“怎麼回事?”
鼓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大,一面面旗幟在山頭樹立了起來,無數的軍士抖散身上的灰塵草木。
“完顏闍母!你中我家將軍的計了!”張敦固站在山頭,手握弓箭,哈哈大笑着說道。
接着,無數的箭矢、石塊被射向、推向完顏闍母軍,只一剎那,就有上百金軍死於非命,三四百匹戰馬被射死、砸死在當場。
“快撤!快撤!”
完顏闍母這個時候喊撤軍卻已經太晚了,一隻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軍隊已經封鎖住了谷口,而在南邊,一隻足有萬人的步軍正在緩步殺向完顏闍母軍。
完顏闍母拼命揮舞着手裡的戰刀,他的大刀已經斷裂丟棄了,烏延蒲魯渾在他的身邊,也是渾身鮮血,兩千金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折損了四五百人,剩下的都拼命的向出口衝擊,出口的張覺軍也知道勝利在望,無數長槍瘋狂的對着金軍騎兵戳殺着。
“將軍,我等護着你殺出去!”烏延蒲魯渾又組織了上百人,準備一起衝鋒護着完顏闍母出去。
完顏闍母看着山頭上飄蕩的張覺旗幟,慘笑了一下說道“居然讓豎子成名,當真是可笑,可笑啊。”
說着,完顏闍母回手就準備自殺,烏延蒲魯渾急忙拉住喊道“將軍,只要衝出去,還可以回來報仇啊!”
“哇麻痹!哇麻痹!”這時,一陣女真的喊殺聲從出口處傳來,烏延蒲魯渾站在馬上對外眺望,隱約間看到有金國的旗幟,喜道“將軍,我們的援軍到了!”
張覺站在山頭上,看着足有兩三千的金國步兵居然趕了上來,不由跺腳道“功虧一簣!功虧一簣啊!!”
原來在後面的金兵擔心前面的騎兵殺入南京(平州)後把能搶的搶光了,要知道他們打仗就是爲了發財的,因此幾個千戶長一商量,乾脆把帶着的馬集中起來,一騎兩人,每個百戶都出人,湊了個近三千,趕了過來。
金國的步兵和宋國的步兵不一樣,雖然他們是步兵,卻也有不少有馬騾,之所以不是騎兵是因爲他們的馬不是戰馬,金國的騎兵大多是具裝騎兵,對戰馬的要求很高,這還是位於後方的金兵,如果是和遼軍作戰的主力,那基本上是騎兵雙馬乃至三馬,步兵兩人一馬。
金國如此多的戰馬,也是託了遼國的福,遼國由於南北兩院制,加上控制了整個草原,擁有戰馬七十多萬匹,金國俘獲了大量的遼國戰馬,此時全軍戰馬近四十多萬匹。
而宋國全國在紙面上大概有二十多萬戰馬,但實際上不過六七萬匹。
張覺計算錯了金國援兵趕來的時間,見事不可爲,只能放開埋伏圈,否則那數千精銳就要被圍殺個乾淨了。
完顏闍母見張覺軍放開了出口,也不敢戀戰,直打馬出山谷,金軍步兵的幾個千戶前來問安,看着完顏闍母身上還插着幾支箭,而烏延蒲魯渾更是渾身是血,完顏闍母咬牙說道“撤!”,帶着衆軍退回了榆關。
張覺費了大把力氣,爲的就是把完顏闍母的命留下,這完顏闍母雖然沒有完顏銀術等人有名,卻是阿骨打、吳乞買的弟弟,無論是殺是擒,張覺在遼宋都算的立了大功,如今卻是丟城失地只留下了千騎的性命,不免有些虧了。
張覺對着邊上的張鈞喊道“你立刻帶領所有騎兵追殺完顏闍母,務必要拿下他的人頭!”
張鈞連忙稱是,帶着數千騎兵一路追擊,烏延蒲魯渾見有追兵,便讓左右帶着完顏闍母先撤,自己率騎兵回頭衝殺,以便爭取時間。
張鈞手握大刀,看着已經渾身是傷的烏延蒲魯渾,笑道“血都快流光了,還敢擋我?去死!”
烏延蒲魯渾瞪大了雙眼,手中狼牙棒猛地迎上,兩兵一交,二人都抖了一下,張鈞不由嚇了一跳,這金將受了這麼多傷,居然還可以和自己拼的平分秋色,要是沒受傷,豈不是一擊就可以把自己擊殺?
張鈞和烏延蒲魯渾兩軍混戰近大半個時辰,所有金兵都知道,如果完顏闍母被追上殺掉,他們所有人都會因軍法而被殺,故而不敢逃逸,只能死戰,張鈞見金兵死戰不退,明白事不可爲,想到日後還有戰事,不敢將騎兵都消耗在這裡,便下令退兵。
張鈞回到兔耳山向張覺交令,張覺此時正指揮軍士打掃戰場。
看到張鈞回來,張敦固笑道“張將軍必然斬了那完顏闍母了。”
張覺卻見張鈞低着頭,心中咯噔一下,問道“張鈞,那完顏闍母的人頭呢?”
張鈞拱手道“回將軍,金軍拼死斷後,我軍與其廝殺一個時辰,未有尋到完顏闍母,末將恐有埋伏,折損我軍銳氣,故而撤軍。”
“混賬!”張覺大怒道“我軍連敗兩場,爲的就是那完顏闍母,此人乃完顏阿骨打和完顏吳乞買的弟弟,如能將其生擒,我軍就不怕金兵再來,如將其斬殺,也可以得宋軍之援...你..你壞我大事了!
來人,將張鈞拿下,給我推下去斬了!”
旁邊衆人急忙來勸,參謀趙民彥說道“將軍,張鈞將軍雖有過失,卻也是忠心耿耿,何況我軍日後還有廝殺,還請將軍留下他一條性命。”
張鈞是張覺之弟,他本來也沒真的想殺他,便順坡下驢道“也罷,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押下去打三十軍棍,以示效尤。”
等張鈞被押下,張覺又對左右道“立刻去打探金軍的情況,不能大意。”
過了數日,有斥候來報說完顏闍母留下書信向北退兵回潤州了,張覺拿着書信一看,上面書曰“夏熱。且去秋涼復來”
張覺不由哈哈大笑,對左右道“如今不過才四月,怎能說熱?看來兔耳山一戰,這金兵也被我們殺的膽寒了,此戰得勝,我當報於宋帝,討來封賞,日後我等背靠大宋,招兵買馬,等陛下東歸,再立功勞。”
張敦固等人齊聲稱是,張覺便立刻將金兵人頭砍下,用石灰醃好,報往燕山府,經過清點,平州一戰張覺在兔耳山斬殺金兵騎兵一千三百餘,步兵一千五百餘,加上之前棲雲山之戰,共斬殺金國兵馬三千餘人,而自身損失了近四千人,但考慮到張覺軍大都爲新兵,又擊退了金國的進攻,讓平州對之後的戰事充滿了信心,也算是大勝了。
燕山府的王安中得知張覺兔耳山大勝的消息後,又喜又憂,喜的是平州從此爲宋所有,張覺又是能戰之人,可以爲屏障,憂的是金國折損了這麼多的人,豈能罷休。
坐在王安中邊上的郭藥師則是一臉的喜氣,張覺明遼暗宋的計策中他就是牽線人,而且在郭藥師看來,張覺日後和自己就是掎角之勢,無論對金還是在宋都是個大的助力。
郭藥師對王安中拱手說道“王大人,張將軍有獻土之功,又有斬獲,得了金國虛實,當報於聖上,爲其請功啊。”
王安中連忙道“這是當然...只是擔憂金軍再來啊。”
郭藥師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又何懼之?”
郭藥師在宋朝朝堂上一直是扮演着一個敢戰之將的形象,當然,他也的確敢戰,他可是和金兵打了好幾年了,戰力不俗。
王安中便寫下捷報,準備送往開封,郭藥師見其寫完,走上前一把拿走看了起來,王安中被他這一手嚇了一跳,怒道“郭將軍意欲何爲?”
“啊呀,我說王大人,你這樣寫就不對了,怎麼能說你擔憂金兵再來恐不能敵呢?這不是讓聖上不開心嗎?”郭藥師把奏摺在空中揮了揮說道“王大人,你聽我的,你就這樣寫,就說如五萬金兵來,燕山可吞之,十萬金兵來,燕山可擋之。讓聖上安心。
你想想,你要是把你剛剛寫的給聖上看,金人豈不是認爲我等都不能抵擋金國,那還要我等作甚?”
王安中被郭藥師說的張口結舌,好一會才道“好吧,那就按你說的這樣報。”
兔耳山之戰的消息很快傳到了開封和黃龍府,吳乞買和趙佶自然是喜怒各不相同。
吳乞買本想再派大軍前往平州,卻又得到西邊的戰報,只能暫時作罷。
西邊的金國大軍在完顏婁室、完顏宗望、完顏銀術可的共同率領下,和耶律大石連戰五場,先敗後勝,遼國在失去大量土地的後遺症出現了,因爲沒有足夠的補充,精銳不斷戰死,耶律大石不得不敗退回夾山。
耶律延禧見耶律大石的黑甲軍損失大半,便以其戰敗爲由,奪其兵權,修整一月後又不聽耶律大石等人勸告,率軍出夾山,結果又被金兵大敗。
此戰,完顏婁室麾下的遼國降將兀顏光藉着自己曾經在遼國的威名,招降了遼軍多員戰將,耶律延禧只帶着不到五千人撤回夾山。
宣和五年五月,耶律大石見耶律延禧不聽他言,明白事不可爲,心中想起昔日兩漢之事,便召集舊部說“陛下屢戰屢敗,我族如此下去必將被滅,唯有另立門戶,才能救國,我欲前往西域,重整兵馬,你等可願隨我同去?”
衆人均道願效死力,耶律大石借夜色率數十人西奔,後原其部下聞訊,離軍追隨不下千人。
宣和五年五月二十一日,耶律延禧再派人前往西夏求援,西夏與遼有甥舅關係,但之前李良輔帶三萬人被完顏婁室以少勝多,殺的大敗,不敢再戰,只是派了一將小解祿帶一百兵馬,準備救耶律延禧到西夏。
還沒等小解祿到遼國,在原遼國降將降兵的帶領下,完顏婁室等人已經找到了耶律延禧的行營所在,耶律延禧在突襲之下只能再次逃奔進大漠。
五月本是草原上的溫暖天氣,卻不知爲何突降大雪,耶律延禧的馬跡全部暴露在金兵眼前,完顏婁室日夜追殺不停,最終只有耶律延禧一人得脫。
耶律延禧失去所有兵馬,回想當日,沮喪不已,又衣單受凍,飢寒交迫,暈倒在大漠之中,幸得一牧民所救,牧民見其穿着,認出是遼帝,不敢怠慢,將其救起,藏匿於家中。
耶律延禧看着牧民正在給羊剃毛,然後把羊毛放在一邊,而牧民的女兒則是將羊毛中的雜物挑出來,然後放在一塊羊皮上,很顯然這並不是準備當做垃圾處理掉,而是要賣的。
“塔裡虎,你們剃這些羊毛是要做什麼?前些日子還在下雪,難道你們這些羊都不要了嗎?”耶律延禧不解的問道。
塔裡虎一邊剃一邊笑着說道“如今已經到了五月,這天不會冷的,這些羊毛是要送到族長那裡去的,我們這幾十只羊的羊毛可以換不少東西呢。”
說着,塔裡虎回頭說道“陛下你看,那是我們族長送給我們的單子,上面寫了,一個成年羊的羊皮爲底,上面堆到一個手掌的羊毛就可以換一個銅錢,這可是宋人的銅錢,可以換鐵鍋,可以換布匹,還可以換茶葉和食鹽。我們家這幾十頭羊這一次收集的羊毛,可以從族長那換到兩三百文錢,等族長拿羊毛換來了布匹、鐵鍋,我們就可以去買了,上一次,我就拿這些羊毛最後換回來四五斤的鹽和一匹布呢。”
塔裡虎的話裡全是幸福,耶律延禧卻是聽得雲裡霧裡,這羊毛可以換錢?怎麼他不知道,這遼國可以說是遍地是羊,和南邊的田地一樣,這要是能換錢,那他哪裡會沒錢招兵買馬到現在這個田地啊。
耶律延禧不知道的是,他恐怕是遼國最後一個知道這羊毛能換錢的人了,別說原來在燕地依靠羊毛貿易賺到大量金錢最後招兵買馬打造出黑甲軍的耶律大石,就是金國,現在也開始在原來的遼國大小部落族長的蠱惑下開始做起了羊毛生意,其中做的最大的就是完顏婁室幾個大將。
由於擔憂羊毛等商路在日後的宋金之戰中被阻斷,王明在一年的時間裡已經在金國和遼國各地找到了代銷商,這些代銷商都是當地部族的頭領,這些頭領會負責各地的羊毛收購,然後統一送到錦州等沿海之地,王明再派人前往收購和出售茶葉、鐵鍋、布匹等物資。
也是通過這些方式,這些經銷商成爲了和梁山一心同體的利益捆綁體,後世一位偉人說過,只有背叛階級的個人,沒有背叛階級的階級,羊毛將無數遼人、金人乃至蒙古人捆綁在了一起。
當然,這些事情現在還顯現不出來,但耶律延禧卻冥冥中感覺有些不安,這是一個帝王對自己不能掌握,不能理解的事情的不安。
“駕!停!!你,近日有沒有看到附近有遼軍出沒?”一隊兵馬突然衝了過來,爲首的將官拿着馬鞭對着塔裡虎問道,耶律延禧急忙低下頭,不敢和其對視,還偷偷的拿起了一些羊毛放到身上,希望把自己打扮的像牧民一些。
但耶律延禧的動作反而出賣了他,那將官吼道“那個人,不許動,轉過頭來!”
軍官身後的軍士集體拿出弓箭,對向了他,顯示出極佳的戰爭素養。
“不要射箭!!不要射箭!!!”耶律延禧一邊發抖,一邊擡起頭,看向那將官。
那將官一見耶律延禧,嘴中驚道“是遼帝陛下!”說着,翻身下馬,跪倒在地上,嘴中喊道“夏國教練使小解祿見過陛下,末將奉我國陛下之令,前來尋找陛下,請陛下前往我國避難。”
耶律延禧戰戰兢兢的問道“你當真是夏國將官,如何認得朕?”
“末將曾經得幸隨使臣拜見過陛下。”說完,那將官擡起頭,看了看四周,驚訝的問道“陛下,你身邊只有你一人嗎?”
耶律延禧被這話說的心酸不已,先是大哭了一場,然後封小解祿爲西南招討使,總理軍事,又把收留自己的塔裡虎封爲節度使,以示報答。
小解祿辛辛苦苦找到這裡,本以爲耶律延禧再怎麼落魄也應該有數千兵馬,沒想到卻是無一兵一卒,一想到自己要帶着耶律延禧衝破金國的封鎖回到夏國,不由牙疼,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來呢,當時自己怎麼就被那些賞金迷惑了眼睛呢。
想到賞金,小解祿突然眼珠一轉,看向耶律延禧,惡從膽邊生,走上前對耶律延禧道“陛下,如今道路不明,還請陛下歇息一晚,待末將尋明道路,明日再出發也不遲。”
耶律延禧這幾日也是又驚又怕,沒好好休息過,一想也是,便道“那多靠將軍了。”
耶律延禧正沉睡着,突然覺得自己渾身一疼,睜開眼睛卻看到數個軍士正在綁着自己,旁邊的小解祿陰沉着臉,心中叫苦,喊道“將軍和我無冤無仇,我也待將軍不薄,爲何如此待我。”
小解祿呸了一聲道“要不是因爲你,我夏國豈會犧牲上萬好兒郎,你這個昏君,我已經尋到了完顏婁室將軍,不要一個時辰,他便會到,到時候你就是我等兄弟的進身之資了。”
耶律延禧的余光中看到收留自己的塔裡虎已經倒在了血泊中,其妻女正在被軍士扒着衣服,不由嘆道“皆我之罪也!”不在抵抗。
宣和五年六月十七日,耶律延禧在漠北被完顏婁室生擒,從耶律阿保機開始建立的遼國自此滅亡,共傳九帝,享國二百一十七年,比原來的歷史早了兩年。
宣和五年七月,隨着耶律延禧被俘的消息傳開,遼國殘軍或散或降,整個昔日遼國的廣大疆土上,只有朔州、平州等少數幾個城池還打着遼國的旗號。
宣和五年八月,完顏婁室押解耶律延禧以及其他遼國貴族前往黃龍府,整個金國一片歡呼聲,這即是歡呼遼國的滅亡,也是歡呼和平的到來。
很多金國軍士都覺得戰爭馬上就要結束了,完顏吳乞買坐在皇位上,也覺得自己已經實現了自己哥哥阿骨打一直想實現的偉業,開始有些心滿意足起來。
唯一讓吳乞買感覺不爽的就是平州之戰,吳乞買只等主力回軍後,就準備發兵平州。
完顏婁室在回軍的時候,順路攻滅了朔州,將統帥趙公直生擒,自此,只剩下平州還打着遼國的旗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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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龍府
耶律延禧看着自己曾經臨幸過的城池,眼中充滿了悲傷和疲憊。
即使到了今日,耶律延禧依舊不覺得遼國的滅亡是因爲自己的昏庸,他甚至還是想不明白,當日那完顏阿骨打不過才兩千五百人,爲什麼有百萬大軍的遼國卻被打的一敗再敗,最終一敗塗地呢。
耶律延禧不明白,甚至很多後世的史學家也想不明白,最終只能將此事推給天命一說,至於到底是不是,各有各的道理吧。
金國皇宮大殿中,百官齊列,耶律延禧被推到大殿上,完顏吳乞買看着耶律延禧哈哈大笑道“天祚小兒,你也有今日,昔日你讓我太祖在你面前跳舞,今日你也在他面前跳一次舞吧!”
耶律延禧擡起頭,看着完顏吳乞買身邊站在一個少年,那少年手裡則捧着一個靈位,上面寫着金國的文字,耶律延禧雖然認不得,卻也明白那是完顏阿骨打的牌位。
“我雖爲亡國之君,卻也知道人君不可辱的道理,何況當年我也最終也沒逼迫阿骨打跳舞,你等又何必如此相逼呢?”
“大膽,面對陛下,還敢囂張!”一個金將大聲吼道。
耶律延禧低着頭,不再說話。
完顏吳乞買哼了一聲,完顏撒改揮揮手,便有軍士扛着一個火爐進來,接着把火爐往地上一倒,無數被燒的火紅的煤炭滾在地上。
幾個金兵拿着刀劍向耶律延禧逼近。
“如果不上去跳舞,你就死在這裡吧。”完顏吳乞買面無表情的說道。
耶律延禧看着那閃亮的刀槍,先是捏着拳頭,咬緊牙關,準備抗到底,但當刀鋒開始逼近自己的脖子的時候,還是畏懼的倒退了一步,這一退,就退到了煤炭上,耶律延禧本就光着腳,頓時被燙着蹦跳起來,一邊跳一邊嘴裡還喊着痛。
完顏吳乞買等人看着哈哈大笑,不少原來的遼臣都低下了腦袋,不忍再看。
完顏吳乞買坐在上面,看的清楚,喝道“誰敢不看!”
幾個低下頭的急忙擡起頭看向耶律延禧,不敢再動,完顏婁室等人見狀更是笑的前俯後仰。
完顏吳乞買等耶律延禧跳了一會,覺得無趣了,又讓被俘獲的耶律延禧的幾個兒子、妃子都上煤炭上跳舞,只見十多人鬼哭狼嚎的蹦跳着,將整個王宮弄得如同陰曹地府一般。
亡國之君,可悲可恨。
——
節目之後,金國君臣開始談論正事。
“諸位愛卿,如今我金國已滅遼國,但卻有南京張覺,反叛作亂,還敗了我軍一陣,誰願前往剿滅?”完顏吳乞買第一個拿張覺開刀。
完顏宗望出列道“昔日便是末將攻下的燕雲,此戰還是我去吧。”
吳乞買點點頭道“好,那就由斡魯補你去錦州,一來詢問軍情,二來剿滅張覺叛逆!”
這時,完顏希夷出列道“陛下,今日我等已剿滅遼國,當告知四方,應遣使出宋。”
吳乞買聽着連連點頭,覺得大有道理,便問道“何人願去宋國問責?”
一人出列道“微臣願往。”
吳乞買看去,是李用和,此人本是遼臣,也是進士出身,吳乞買點頭道“善!不過你是文臣,還需一武將同往。”
“陛下,讓我同去吧。”一個青年走出來,衆人看去,是阿骨打的四子完顏宗弼。
此時的完顏宗弼還不是後來的金軍的頂樑柱,而是一個新起的青年將領。
吳乞買一想,這兀朮無論身份還是年紀都合適,也算有勇有謀,便道“也罷,便是你了。”
正在說時,一個軍士急急忙忙跑進來跪在地上說道“陛下,緊急軍情。”
“拿上來。”完顏斜也揮手說道。
軍士雙手舉着戰報快步走進來,完顏斜也拿過看了起來,看完後又遞給衆人,吳乞買在上面急的心癢癢,又不能說什麼。
這也是金國部落制度遺留的結果,完顏斜也完全可以不理他來討論軍務,不過完顏斜也還是沒那麼過分,等幾個勃極烈看完後,便遞上去說道“陛下,是室韋內亂了。”
吳乞買這才吐了口氣,不再擔心。
室韋其實就是後來蒙古的前身,在中原北方的這片大草原上,不斷有新的部落興起,又不斷有部落消亡,從匈奴到鮮卑再到突厥再到契丹,連綿不絕。
但實際上,室韋與契丹都是鮮卑族的一員,鮮卑的前身是被匈奴打敗的東胡,在東漢時期,鮮卑趁北匈奴被東漢以及南匈奴打擊的西遷的時候,佔領了整個草原,當時以興安嶺爲界,南者爲契丹,北者號室韋。也是因爲這層關係,室韋借兵給天祚對抗金國。
室韋內亂其實也是之前借兵給耶律延禧的後續,由於遼國的崩潰,室韋借給遼國的軍隊也被金國打的全軍覆沒,原來被天祚冊封的室韋王室力量大減,草原講究的是弱肉強食,你衰弱了,自然不可能佔據那麼多的草原,因此幾個大部落之間爲了羊毛、牧場而開始了爭鬥廝殺。
“陛下,室韋地域廣大,又多良馬牧場,如不在我國掌握,日後恐怕生變啊。”完顏希夷出列說道。
“穀神說的在理,何況昔日這室韋還借兵給遼國,本該剿滅。”完顏銀術可也贊同道。
吳乞買摸了摸自己的鬍子,他對室韋倒是沒有什麼慾望,那裡不過是草原,產出貧瘠,百姓兇悍,相比來說,他對宋國的慾望更大一些。
但因爲之前阿骨打的遺囑中有如無必要,勿要南侵的話,他也不好隨意發動對宋國的戰爭。
“誰對室韋的情況瞭解?”吳乞買詢問衆人道。
原來的遼臣劉彥宗出列道“微臣略知一二。”
這劉彥宗家世可不簡單,他祖上便是唐代節度使,自石敬瑭割讓燕雲後,六代爲官,其中還有好幾位宰相,他自己更是進士出身,自歸降金國後,先後輔助完顏宗翰、完顏宗望等多員大將,此時任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知樞密院事,可謂是金國漢官中的第一人。
吳乞買見是劉彥宗,便問道“愛卿既然知道室韋事,就和大家說說,這室韋實力如何,又有什麼大的部落。”
劉彥宗先還禮,然後說道“室韋位於我朝之西北,有部落孛兒只斤、塔塔爾、克烈、乃蠻、烏古等,全族控弦之士不下數十萬,由於室韋和契丹本是一族,故而在遼朝時,室韋倒是聽從契丹號令。”
吳乞買又問道“如要征討室韋,是否可行?”
劉彥宗道“我朝自起兵以來,攻必克,戰必勝,自是可行。
但室韋和契丹不同,契丹立國多年,有城池可攻,那室韋遊牧於草原,難以尋覓,如要攻取,非數年功夫不可,而如今我朝雖已滅遼,卻尚有張覺這樣的叛逆心懷不軌,如攻伐室韋,恐怕會有內患。”
衆人聽了,都覺得有理,畢竟張覺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劉彥宗又道“當今之計,不如使驅狼吞虎之計,尋覓室韋中願意歸順我朝的部落,資助其攻伐其他室韋部落,如此一來,勝則我朝勝,敗也不過損失一些物質罷了,我朝則可休養生息,待數年後,天下人心安定,再行攻伐。”
吳乞買拍手道“愛卿言之有理啊!此事就交給你來處理,如要財物,還請國論勃極烈支持。”
“爲國家事,自當盡力。”完顏撒改出列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