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龍府
“咳咳,人都到了嗎?”阿骨打躺在牀上,精神萎靡,臉上的肉也凹陷了,任何一個有醫學常識的都明白阿骨打已經是病入膏肓,時日無多了。
阿骨打在侍女的服侍下坐了起來,環顧四周,站在他身邊的都是金國的核心人物,五個勃極烈以及其他皇室成員。
阿骨打在成立金國後,制定的是有女真特色的勃極烈制度,在這個制度下,勃極烈是最高領導層,共有五人,分別爲:
都勃極烈,也就是皇帝阿骨打;
諳班勃極烈,也就是皇儲吳乞買;
國論勃極烈,也就是相國完顏撒改;
阿買勃極烈,也就是第一副相完顏辭不失;
昊勃極烈,也就是第二副相完顏斜也。
在金國建立不久後,由於領土迅速擴大,阿骨打再加其叔父完顏阿離合懣爲乙室勃極烈,爲第三副相。
但完顏阿離合懣年齡畢竟太大,沒幾年就病逝了,宣和三年的時候,爲攻遼國,阿骨打升完顏斜也爲忽魯勃極烈,統領內外軍隊,完顏蒲家奴擔任昊勃極烈,完顏宗翰擔任移賚勃極烈。
也就是說,此時的金國勃極烈有六人,除了阿骨打外,按順序分別爲皇儲完顏吳乞買,相國完顏撒改,大元帥完顏斜也,第一副相完顏辭不失,第二副相完顏蒲家奴,第三副相完顏宗翰。
除了這五個勃極烈外,還有完顏銀術可、完顏闍母、完顏希尹、完顏昂、完顏宗幹、完顏宗望、完顏宗堯、完顏宗弼、完顏宗磐、僕散忠義等女真重要宗室大將、成員。
最外圍的是非女真的大臣,有韓企先、劉彥宗、左企弓等人。
可以說除了完顏婁室等還在和遼國作戰的數人外,其餘人都已到齊。
阿骨打看着衆人,笑了笑說道“寡人本爲蠻族,受遼帝欺壓而起兵,幸得天命,祖宗護佑,得此基業,如今遼帝尚未擒拿,寡人這身體卻是不行了。”
“陛下保佑!”“狼主萬安!”
衆人跪下齊聲請安,阿骨打搖搖手道“人生難避一死,我唯憾不能讓那耶律延禧在我面前跳一次舞,汝等必要爲我完成此願!”
“爹爹!”阿骨打最小的兒子完顏宗敏先哭了起來,其餘人也紛紛跟着痛哭着。
“好了,都別哭了,吳乞買,你上前。”阿骨打招了招手道。
吳乞買跪着爬了上前。
阿骨打握住吳乞買的手對衆人說道“按照我們女真的規矩,兄死弟及,我去後,這大金國就交給你了。”
“陛下~~”吳乞買哭着連忙搖頭“臣弟不敢啊,請陛下保重身體,臣弟只想服侍陛下。”
阿骨打笑了一下說道“生老病死,本是正常,如今遼帝已經北逃,但依舊是威脅,你一定要抓住他。
我南下攻打燕京的時候,發現那個耶律大石很有本事,聽聞他去找耶律延禧了,你要注意他。
西夏曾經出兵救遼,我們不能這樣輕易的饒恕他,除非他們割地稱臣,否則就滅了他。
雲州等地多漢人,劉彥宗擅長治理漢人,在對漢人的治理上你要多聽聽他的意見。
穀神是我們女真人的智者,平時你們要多親近。”
阿骨打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衆人也知道這是在說給他們聽,都暗暗記下。
吳乞買等阿骨打一口氣說的差不多了,再問道“那宋國我們該如何處理呢?”
阿骨打想了想說道“宋國富裕,又兵多將廣,但他們的皇帝昏庸,臣子貪婪,不足爲慮,在徹底消滅遼國前,都不能爲敵。”
說着,阿骨打突然想起那個夢,有些緊張的說道“我們從白山黑水到今日,已經是邀天之幸,如無必要,勿要南侵,僅威逼其上貢歲幣就是。”
吳乞買點頭稱是,心裡卻大不以爲然,吳乞買和阿骨打不一樣,他心裡極爲嚮往南方的奢華,原來魯智深在的時候,他從魯智深口中聽說過開封的繁榮,心中總想着那纔是人上人該過的日子。
說起來,阿骨打、吳乞買這兩個金國最有權力的兩個人,還真的沒有享過什麼福。
由於女真剛剛從部落變成國家,很多觀念並未轉化,還沒有所謂的家天下的概念,因此即使女真劫掠了無數財物,卻全都是充入國庫,當做軍費,而不是給阿骨打或者吳乞買用做消遣。
從某種角度上來看,金國是徹底的軍管制國家,一切以軍事爲核心運轉。
宣和五年一月十二日,阿骨打病死在黃龍府,比原來歷史上好的是他並沒有病死在半路上,使得金國皇位繼承出現問題。
宣和五年二月初一,吳乞買繼承金國大統,爲都勃極烈,按兄死弟及的規矩,立其弟完顏斜也爲諳班勃極烈,即國儲位。又升阿骨打庶出的長子完顏宗幹爲忽魯勃極烈。
宣和五年二月二十日,完顏辭不失病逝,吳乞買任自己的叔父完顏謾都訶爲阿買勃極烈。
自此,金國的最高領導層勃極烈排名爲都勃極烈,即皇帝完顏吳乞買;
諳班勃極烈,即皇儲完顏斜也;
國論勃極烈,即國相完顏撒改;
忽魯勃極烈,即大元帥完顏宗幹;
阿買勃極烈,即第一副相完顏謾都訶;
昊勃極烈,即第二副相完顏蒲家奴;
乙室勃極烈,即第三副相完顏宗翰。
在這些人之下的是女真的宗族大員完顏銀術可、完顏闍母、完顏希尹、完顏昂等人。
吳乞買坐在皇位上,看着下面的這些人,怎麼都覺得不是滋味。
吳乞買和阿骨打不一樣,他喜聲樂,好享樂,此次兄終弟及到了他,他腦海裡卻全是南方宋國的故事。
這皇位是不是可以留給自家人呢。
當然,吳乞買現在是沒有任何實力的,這個念頭他只是敢想一想,連做夢都不敢說出來,要知道,在整個金國征戰史上,他都沒有立過什麼戰功,多是在後方運籌糧草。
也因此,無論是戰功赫赫的完顏斜也,還是民政之首的完顏撒改,又或者是有立國之功的完顏蒲家奴都是尊的傳統,而非他個人。
即使是他提拔的完顏宗幹,那也是有鐵打的戰功的。
在女真,戰功就是一切!
吳乞買迫切的需要戰功和勝利來證明自己,更需要用不斷的劫獲來爭取人心。
吳乞買是阿骨打的四弟,此時還不到五十,他覺得自己可以等得起。
吳乞買先是以阿骨打的遺命爲由,命完顏宗望繼續追擊耶律延禧,誓要將其生擒,一方面命人前往西夏,令其稱臣,否則就發兵相攻,又傳書宋國,命宋國遣使悼念,再命人下令給張覺,令其進黃龍府拜祭阿骨打。
就在吳乞買準備大展他的雄韜偉略的時候,西邊卻傳來了完顏宗望戰敗的戰報。
“斡離不傳來的戰報,遼帝得到了室韋部落的相助,得兵馬三萬餘衆,又有耶律大石率敗軍一萬五千人投靠,兩方合流,擁兵不下五萬,斡離不對遼軍的情況估計錯誤,小敗於奉聖州。”完顏吳乞買對衆人說道“不幸被先帝言中,這耶律延禧果然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啊。”
完顏希尹出列說道“陛下,我女真自起兵以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故而無數城池部落望風而降,不敢和我軍相抗。
如今雖是小敗,卻不能小看了遼人,微臣建議再派大軍征討,不可使遼人緩過氣來。”
吳乞買點頭道“穀神言之有理,令宗望、婁室、銀術可各率兵馬,共擊遼軍!”
金國這次戰敗雖有完顏宗望大意的因素在,但也有耶律大石部下黑甲軍能征善戰的緣故,耶律大石在燕地經過挑選,選出了一萬黑甲軍,均爲精銳,身穿鐵甲,一人雙馬,雖然經過多次戰事後僅剩不到六千,但做爲奇兵卻是夠了。
耶律大石這次的小勝不僅僅讓遼國殘餘勢力喘了口氣,更重要的是讓東方的一人起了其他的心思。
此時的遼國,大半疆土被女真佔據,但女真起家不過數百人,哪裡有那麼多的官吏,其實大部分地方還是原來遼國的官員,只要願意豎起金國的旗幟,吳乞買等人也就不管了,這些人名爲金臣,實爲割據。
這些人當中,最大的一股勢力就是張覺。
張覺,原名張倉,平州漢人,進士出身,本是遼軍將領,駐守平州,金國攻南遼的時候,張覺見事不可爲,就帶着平州獻給了金國,當時的金軍大將完顏宗翰也沒空管他,就封他爲臨海軍節度使,平州知州,後阿骨打昇平州爲南京,張覺也就升爲了南京留守。
按道理說,金國對張覺不可謂不恩厚,張覺作爲一個讀過書的人,一開始也想着就這樣服侍金國也無不可,但接下來的事情讓張覺大爲惱火。
原來金國起於東北,黃龍府等地原本都屬於苦寒之地,也少民衆,這做爲金國的首府,阿骨打怎麼都覺得不順眼,又爲了加強統治,就每打下一個地方,都要求各地遷移百姓到黃龍府居住。
張覺世代在平州爲官宦,家族根基深厚,親朋故友衆多,這些人自然都不願意去黃龍府,都和張覺抱怨,這讓張覺心中暗恨。
但這也就罷了,此次吳乞買讓張覺孤身前往黃龍府,張覺心中大爲驚恐,擔憂是請君入甕之計。
這時又從西方傳來耶律延禧戰敗金軍的消息,由於隔得遠,遼人又大都希望金軍敗的慘一些,消息已經大爲走樣,張覺聽到的已經是耶律大石設計,金兵損兵十萬,無力再攻的消息。
張覺立刻召集自己的部下,對他們說道“我們從國家上來說都是遼國人,從宗族上來說,也大都是漢人,怎麼也沒有向金國投降的道理,我當年也是迫於無奈,纔出此下策,爲的是保全我們大家的性命以便圖謀後事。
今日我得到消息,陛下在西方重整旗鼓,大石林牙被任命爲大將伏擊了金國兵馬,整個漠南都是遼國的旗幟,你等也原是遼國臣子,聽了難道沒有心動嗎?”
一個將領拱手道“將軍,你說該怎麼辦吧,我們都願意聽你的。”
張覺點頭道“我想重新奉迎天祚,以圖中興。
如今左企弓等正強制遷移我燕民,吾等可以叛降之罪而誅之,盡歸燕民,使復其業,然後帶平州歸宋,宋本爲我同宗,必然接納,如此,我平州便可爲藩鎮。
等日後即使金人攻我,我等也可內用平山之軍,外有宋國之援,何懼之有呢?”
“將軍,我們要投宋國,宋國答應嗎?”還是有人擔憂的問道。
張覺笑道“我已經寫信給了燕山府的郭藥師,郭藥師已經答應爲我們牽線搭橋,他是宋帝看重的人,一定不會有問題。”
衆人聽了,都覺得不錯,便一同歃血爲盟,準備反金。
宣和五年四月,張覺在慄林圍殺了左企弓、虞仲文等人,佔據了南京城,重新改爲雲州府,擁兵五萬,號稱十萬,又上書趙佶,請求接納。
——雄州
“駕!駕!緊急軍情,快讓開!快讓開!!”一匹快馬帶着騎士飛奔在馳道上,不少人爲了躲避而摔倒在一邊。
“這是從北邊來的?不是已經打完仗了嗎?怎麼還有軍情?”一個在茶棚裡喝茶水的商人不解的問道。
“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三波了,看樣子是出大事了啊。”有懂行的說道。
一個掌櫃端着茶壺出來,給衆人一邊換水,一邊說道“恐怕是平州府出事了,昨日就聽說平州府的張覺將軍殺了十幾個金國將領,帶全州打起了遼旗。”
“什麼遼旗,我聽說啊,這張覺是投降了我們宋國了。”
“什麼?那我們宋國豈不是要和金國開戰了?”有商人跺腳道“我還準備去燕山府做生意呢,這可怎麼好啊。”
“我們和金國是盟友,應該不會開戰吧...再說了,這打的是遼旗,和我們宋人有什麼關係?”有人抱着希望說道。
茶棚掌櫃呵呵笑了一下,說道“平州打仗肯定要打了,這平州可是金國的南京啊,但會不會打到燕山府就說不定了。”
幾個商人商討了一下,覺得還是要去一趟,便結賬出發了,茶棚掌櫃看着衆人離去後,回到後院,沒一會兒,後院飛出了一隻信鴿。
——鄆州天翔學院
“故而,從這個實驗中我們可以得出,水中的浮力大小是由放入水中的固體大小排開的水的體積決定的,同理可得,空氣中的浮力也是如此,現在給大家留兩個思考題。
第一題是一家船廠準備用精鐵打造一艘全身爲鋼鐵材質的船,老木匠表示精鐵無法浮起,請問是否正確。
第二題是孔明燈的上浮依靠的是否是浮力,如果是浮力,那麼爲什麼需要點火才能起飛。”姜德說完拍了拍手,把手上的粉筆灰拍掉道“好了,下課。”
近一年的時間裡,姜德都待在梁山,只是偶爾去大名府見見岳飛等人,就連開封府都沒去過了,閒下來的時候,姜德便到各地的天翔學院講學。
姜德的講學內容是沒有定律的,有的時候說政體,有的時候說科學,有的時候說地理,有的時候說數學,可以說他是想到什麼說什麼。
等姜德說下課後,一個美婦帶着走上前拱手道“早聞子君大才,今日得見,才知道盛名之下無虛士啊。”
姜德見這美婦大約三十四五,皮膚白皙,一看就是大家閨秀出身,但這天翔學院中的女學生簡直是鳳毛麟角,何況聽語氣這美婦不是以學生的身份出現,而是以同學的身份在和姜德問好。
“李先生!”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那美婦回頭看去,不由大驚道“你是小福金?”
那人急忙轉過身去,他身邊的人也用手捂着臉,姜德眯了下眼睛,立刻知道了這個美婦是何人了。
“可是易安居士當面?”姜德拱手正色問道。
李清照點點頭,走下臺階,走到剛剛發聲的人面前厲聲說道“你們二人怎麼在這裡,難道不知道官家找你們都快把全天下都翻過來了嗎?”
姜德對周濤使了個眼色,周濤急忙和幾個先生把其餘同學都帶了出去,李清照也不想把趙福金等人在這裡的事情告訴全天下,否則日後趙福金的名聲就要毀了。
等衆人都出去了,李清照回首看着姜德問道“姜子君,周山長,你們可知道這二人是何人?趙福金,你還不給我轉過來!”
“完了....”趙福金苦着臉轉過身來,趙金羅也放下了手,整個人臉都是面紅耳赤。
姜德點了點頭,說道“這位是官家長女,嘉德帝姬趙玉盤。”
說完,姜德又對着趙福金說道“這位是官家四女,茂德帝姬趙福金。”
“子君難道不知道官家在全天下尋覓這二位帝姬,你藏匿帝姬,所圖爲何?”李清照厲聲問道。
“藏匿?居士這可錯怪我了,你問問二位帝姬,我可有強令不許其離開?”姜德微笑的回道。
李清照疑惑的看向趙金羅二人。
“李先生...我們是..自願留在這裡的。”趙金羅弱弱的說道。
“李先生,你不要送我們回去好不好。”趙福金兩眼淚汪汪的看向李清照。
李清照不解的看了看姜德和趙福金等人,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趙金羅和趙福金你一人,我一句的將爲什麼要逃出宮和逃出宮所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李清照,李清照聽完後也理解起了二人。
姜德看着三人,腦中不斷回憶李清照這個人的一生。
李清照是中國歷史上最傑出的女詞人,但讓人敬佩的不是她的作品,而是她那巾幗不讓鬚眉的氣概,當金國南下時,李清照的丈夫趙明誠帶着她南下避禍,被委任爲江寧知府,期間有人叛亂,趙明誠聽到刀兵之聲就棄城而逃,被李清照深感羞恥,之後在趙明誠被改任湖州知府時,李清照和他一同來到烏江,李清照便作了那首被後人傳頌的《夏日絕句》,趙明誠聽到後,大感無顏面和李清照相對,不久就鬱鬱而終了,而李清照之後再嫁匪人、離異繫獄,活到七十三歲在孤苦淒涼中病逝。
“你二人逃得了一時,難道還逃得了一世不成?金羅你已經二十有二了吧,難道還要耽誤下去?”李清照焦急的說道。
李清照由於是當年開封府內最有才華的女子,其父親又是蘇軾的學生,母親是狀元王拱宸的孫女,家世淵博,經常被召到宮中教導衆帝姬,因此把趙金羅等人是亦師亦母,倍爲關心。
當李清照說起年齡和婚事時,趙金羅不由的低下了頭,臉色都暗淡了一些,李清照是一個過來人,心中咯噔一下,對着姜德等人道“子君兄,請回避一下可好?”
姜德明白這是要說貼己的話了,點點頭,帶着衆人出去。
周濤走出來,有些擔憂的說道“侯爺,這...我實在是不知道居士和兩位帝姬相熟啊,我只想....”
“無事,周校長,這樣也好,時間也差不多了。”姜德看向遠處,一個穿着黑衣的人正快速跑向自己。
“軍情處?”
...
“金羅,你和先生說,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李清照在教室內繼續問着趙金羅。
趙金羅低着頭,沒有說話。
“他在鄆州?”李清照繼續問道。
趙金羅依舊沒有說話。
“哎...金羅,你這樣不說話,是無法解決問題的啊,如果他真的有才學,又對你有愛意的話,就讓他考科舉,只要金榜題名,他又願意,官家自然不會不同意的。”李清照很明白帝姬能嫁給什麼樣的人,要麼是官宦之後,要麼是將門之後,一個普通人想娶帝姬,唯一的道路就是考上科舉。
趙福金被壓抑的空氣壓的實在受不了了,伸手說道“我知道,我知道,金羅姐姐喜歡的是許先生!”
“不是啦!”趙金羅大叫道。
“許仙?那不是小說中的人物嗎?金羅你勿要欺我!”李清照逼問道。
“不是許仙...是...是...是姜郎君的一個幕僚。”趙金羅扭捏的開始說道...
——
夕陽西下,教室的門被徐徐打開,周濤看着臉色鐵青的李清照急忙上前問好道“李居士....”
李清照對他回禮後,對姜德拱手道“子君兄,可否方便一步?”
姜德點點頭,和李清照走到清淨處。
李清照整理了一下語言才說道“子君兄既然知道兩位帝姬在此,那是否知道兩位帝姬爲何不回宮?”
姜德看了一眼教室,不答反問的說道“難道局士沒有問嗎?”
李清照有些不滿姜德的推脫,說道“安德帝姬對許先生有意,不知道這許先生在何處?如對帝姬有意,爲何不考取功名?如對帝姬無意,爲何不斬斷情絲。”
姜德還真的不知道趙金羅對許貫忠到現在還是念念不忘,他嘴角微動,覺得日後取消許貫忠的黑料又多了一件,但又想到許貫忠大概是爲了自己纔不願意去迴應趙金羅,甚至跑到倭國去也有這一絲的原因,不由又感到愧疚。
“竟有此事?這...這我倒是當真不知了。”姜德一副大吃一驚的表情讓李清照有些將信將疑。
“局士,這許先生現在不在宋境啊,在倭國海外處理我的一些商賈之事。”姜德搖頭道“局士剛剛問許先生爲何不迴應,我也想問問,安德帝姬是否告知過許先生這份真情?”
“這是當然!”李清照剛剛在教室中問的很是詳細,怒道“子君兄,我和我夫也算有點聲望,如子君兄無法處理,那麼就由我帶着兩位帝姬回開封面見聖人,看聖人如何處置此事!”
要是姜德不知道趙金羅和許貫忠的事情,又或者姜德不知道日後靖康之變的事情,姜德都會讓這兩個帝姬回開封,但現在回開封,那就是送死了,當然,這樣的理由肯定是不能告訴李清照的。
李清照是姜德極爲尊重的人,他也不想和李清照的關係弄的太僵,便說道“此事既然是因爲我家許先生而起,就由他來給帝姬一個交代,我會立刻寫信讓他回國,居士稍等一月如何?”
李清照想了想,也同意的說道“也好,那我就在這裡等他回來,周山長,那我就叨嘮數日了。”
周濤苦笑一下,這還能如何呢。
姜德拱手道“那我立刻派人去傳信,在下先告辭了。”
李清照點點頭,姜德便快步離去。
李清照看着姜德有些焦急的背影,不由對周濤問道“子君可是家中出什麼事了?爲何如此着急?”
周濤看向北方說道“姜郎君家中無事...居士勿要擔心。”
周濤心中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那就是家中無事,但宋國從今日卻不得安寧了。
——梁山
一個巨大的沙盤上,無數的山川、河流、樹林、城池、村鎮林立在上面,一面面小旗代表這些地方的歸屬。
沙盤的基座是帶有輪子的木臺,可以移動和拼接,也就是說如果有需要,這代表燕雲等地的沙盤可以很快變成宋金全圖。
“這裡就是平州,位於燕山府之東北,和燕山府共享長城之險,這恐怕也是上到趙佶,下到王安中都願意冒險接納張覺歸降的原因吧。”朱武指着沙盤上的一角說道。
平州的位置是後世的唐山附近,其東是海,其北是長城,往西是一片平原,可以直達燕山府,可以說,平山如果在金國手裡,燕山府隨時處於金國的刀鋒之下。
“從軍情處得到的消息,金國已經得知了平州反叛的消息,但吳乞買還沒有下令平叛,應該是在等待宋國的反應。”公孫勝將另外一個情報說了出來。
“張覺手下有五萬軍隊,燕山府有宋軍十餘萬,如果團結起來,金國除非傾國攻打,否則難以成事。”朱武從軍事上開始分析道“金國軍隊距離平州最近的重兵團是錦州的完顏闍母,此人是完顏阿骨打十一弟,當年也和我們打過交道,張覺雖然沒有他經驗老道,但勝在兵多,勝負在五五之間。”
公孫勝則從政治上開始分析“宋金兩國已有盟約,盟約中規定兩方不得收留對方叛臣,張覺歸宋的事情我們也只是猜測,因爲張覺打的是天祚帝的旗幟,朝廷也沒有對張覺發出任何告示。
據說阿骨打死的時候曾經說不要攻宋,想來金國國內還是有部分人是希望遵守阿骨打遺詔的,吳乞買做爲一個沒有什麼軍功的繼承者,本就難以服衆,我想在沒有得到張覺通宋的確切證據前,金國不會攻宋。”
公孫勝的話還有一層意思,如果金國得到張覺反叛和宋國有關係,那麼金國下一步必然要攻宋報復。
“傳令諦聽局,加強對朝廷的打探,務必要知道朝廷對平州支持力度的方式和大小。”姜德下令道“再傳令給王明,讓王明加快把燕雲之地的我方商業關係隱藏起來,燕雲之地馬上就會有大戰了。”
——平州
“將軍,剛剛得到消息,錦州的完顏闍母已經集結出兵了。”張覺的副將張敦固來到城牆上,對張覺說道。
張覺摸着城牆上的城磚,似乎要從中尋求什麼力量一般。
“錦州?他帶了多少兵馬?”張覺問道。
“馬軍二千,步兵八千。”張敦固回道。
“才發兵一萬?看來我們這些人是完全不在金人的眼裡啊。”張覺不由感到有些好氣。
一般來說,防守是比進攻容易的多的,孫子兵法有云,倍則攻之,說的就是進攻方要比防禦方多一倍的人才能保證全勝。
張覺此時有五萬兵馬,雖然大部分都是新軍,戰鬥力不強,騎兵更是不到五千,但這好歹是五萬人,完顏闍母只帶一萬人,讓張覺有了野戰的想法。
“我們的兵馬現在大都在潤州野外,是否要收縮回來?”張敦固問道。
潤州也就是後世的秦皇島附近,這裡有後來明朝最重要的關卡—山海關,張覺反金後也想過主動出擊,因此屯兵於潤州野郊,此處可以攻擊遷、來、潤、隰四州。如果拿下潤州,那麼就可以封鎖住金國南下的通道了。
張覺哼道“自遼金開戰以來,我軍屢戰屢敗,士氣急需大振,金兵驕橫,正可用計。”
說罷,張覺揮手道“擊鼓傳將!此戰我要擒拿完顏闍母!”
張敦固也被張覺的豪氣激發,大聲拱手道“遵令!”
——
完顏闍母率着一萬軍隊從錦州出發,一路來到潤州。
“那張覺小兒現在在何處啊?”完顏闍母啃着羊腿問道。
在下面跪着的潤州守將趙亮急忙說道“那張逆正屯兵在距城20裡的棲雲山附近。”
完顏闍母又問道“那廝有多少兵馬?”
“約有兩萬餘人,騎兵不下三千!”趙亮倒不是隻在死守城池,對張覺的情況也打探了一些。
“他不是說自己有十萬兵馬嗎?”完顏闍母眯着眼睛看向趙亮問道“你想欺我?”
“不敢,卑職不敢啊!”趙亮拼命磕頭辯解道“那張覺不過一州之地,有三五萬人就已是極限,何來的十萬啊,據卑職打探得知,他全軍不過五萬衆,平州城有一萬,其餘各地有一萬,這裡的兩萬餘已是極限了。”
完顏闍母由於張覺的事情,對趙亮這樣的漢人守將並不放心,便道“哼,諒你也不敢欺我,不過爲了以防萬一,你今日就送你的父母妻子去黃龍府吧。”
趙亮心中暗暗叫苦,卻不敢有一點遲疑,反而臉上露出喜色道“早就聽說黃龍府繁榮非常,多謝將軍照顧。”
完顏闍母揮揮手,讓趙亮下去,然後對左右道“留下一千人,其餘人,明日和我去會會那張覺!”
——棲雲山下
兩隻大軍對圓,張覺看着對面金軍那鋪天蓋地的殺氣,不由暗暗稱讚。
“金人善戰,名不虛傳啊。”張覺對左右道“諸位小心應對,依計行事。”
“張覺小兒,快快出來對話!”完顏闍母騎着戰馬,穿着鐵甲,揮舞着大刀指着張覺軍吼道。
張覺哼了一聲,打馬出列,旁邊自有護衛拿着盾牌遮擋,防止金人暗箭傷人。
“張覺小兒,我國對你平州升府減賦,何苦叛逆!”完顏闍母刀指張覺質問道。
“我一爲遼臣,二爲漢人,你女真不過東北蠻夷,有何德何能竊居龍庭?
你們金人每到一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我燕雲百姓居住此處千年,你等無罪而遷,凡我燕人哪個不想飲你等之血,食汝等之肉?”張覺咬牙切齒的說道“今日要戰就戰,別人懼你,我卻不怕!”
完顏闍母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他人都說你們燕人最是無信,今日得見,果不其然,張覺小兒,洗乾淨脖子等你爺爺來砍吧!”
說完,完顏闍母撥馬回軍,下令進攻。
金國這個時期的制度是猛安謀剋制度,猛安和謀克其實都是單位,三百戶爲謀克,十謀克爲一猛安,從阿骨打建國開始,所有俘獲的遼人、渤海人、奚人、漢人都被編入猛安謀克當中,在這個制度裡,從職位上有忒母(萬戶)、猛安(千戶)、謀克(百人長)、蒲裡偃(牌子頭),其中長官大都爲女真人,但也有有一定戰功的其他民族的軍官。
由於金國本就發源於苦寒之地,生產低下,唯一致富的辦法就是從軍劫掠,因此金國的財稅和軍制都很有特點,其中財政制度上,金國平時稅賦極低,甚至在這個時期沒有除了軍役外的其他勞役,每個猛安謀克中強壯的練習兵技,羸弱的纔會去生產,等有軍令下達,便自備軍械糧草,集結前往。
也是因爲如此,金國的各個隊伍大都是鄉親,互相信任,而長期的戰爭紅利也讓這些金人願意上戰場掠奪富貴,在他們的眼裡,這是唯一可以發財的辦法。
完顏闍母帶的這一萬人其實就是他管理的猛安謀克,由於之前在高麗戰事上有失誤,使得完顏闍母的部下沒有像其他的猛安謀克一樣大發戰爭財,此時可以有機會到傳說中的富饒之地燕雲劫掠,這些人都快興奮瘋了。
因此,當完顏闍母下令後,前軍的五千步兵立刻行動了起來,張覺看着面前這些各個眼中充滿了殺氣和慾望的金軍,不由流下一滴冷汗。
你見過數千人惡狠狠看着你想殺掉你,然後扒下你所有衣物的場景嗎?此時張覺就見到了這樣的場景。
“放箭,快放箭!!”張覺一等金兵來到陣角處,立刻下令放箭。
但張覺軍的箭還沒射出,金兵的箭卻先射到了。
金軍的弓箭和遼軍、宋軍都有所不同,女真人由於要打獵,求得是遠,因此在近距離上勁力不如宋遼,卻因爲箭矢修長,使得射的更遠。
一時間,箭如雨下,張覺軍不少人中箭倒下,但由於箭矢勁力不足,並未死去,反而是大聲哀嚎,這讓張覺軍的士氣飛快的開始下降。
“將軍,金兵的騎兵動了!”一個副將大聲叫道。
張覺看去,發現金軍的騎兵分爲左右兩隊,每隊前後又分爲五隊,每一隊都有戰馬四五百,正在整隊待發。
“傳令張貝,準備迎敵,令左右兩翼長槍兵上前!”張覺立刻變陣以應對。
這時,步兵開始短兵相接了,剛一交手,張覺軍就被殺的連連後退,金兵前軍到快臨兵時,盾牌便撤開,閃出均爲重甲長槍的精銳步兵,這些步兵不斷突刺殺入張覺軍陣,之後的金軍用的大都爲短兵,再跟着殺入陣勢已亂的張覺軍,才半柱香的時間,張覺的前軍已經快支持不住了。
張覺看着不由滿頭冒汗,雖然他並沒想過在這裡打敗金軍,卻也沒想到自己的軍隊面對金兵居然完全不是對手。
完顏闍母見張覺軍已經開始動搖,立刻搖動自己的將旗,佈置在兩邊的騎兵一起對着張覺的兩翼衝鋒起來,張覺知道到了關鍵時刻,叫道“生死就在此時,弟兄們給我撐住!”
完顏闍母騎着戰馬,看着騎兵已經快衝到張覺兩翼了,張覺的騎兵還是沒動,不由哼了一聲,對左右道“張覺無膽。”
終於,金軍騎兵衝到了兩翼,金軍經過多次戰鬥已經有了一整套的衝陣辦法,金軍的騎兵大都爲一人兩騎或三騎,衝鋒的時候,先讓無人的戰馬在少數騎兵的帶領下衝鋒,這是爲了消耗對方的弓箭,等快衝到敵陣的時候,金軍的真正主力騎兵並未被消耗就可以殺到陣中。
要知道,弓手和後世的火槍兵不一樣,耐力有限,一般的弓手極速射出十隻箭就必須休息了,如果較爲快速的射法,連續射出十五到二十隻箭也就到極限了,當然,如果真的要快速射三十箭也不是不行,不過這個弓箭手應該射完後就可以退出戰鬥了。
此時就是如此,張覺軍的箭矢並未對金軍騎兵有效殺傷,只是殺死了一些戰馬,這時,第二陣到了。
第二陣的金軍騎兵均爲甲具騎兵,外圍用長槍、狼牙棒等長兵,內圍手中弓箭連發,箭矢橫飛。
張覺軍的長槍手被這一撞,頓時飛了數十人,更有百人失去戰力,剩下的張覺軍還沒上去斬殺這些速度慢下來的騎兵,這些騎兵就調轉馬頭,退了出去。
接着,又是一陣騎兵衝來,依舊是外用長兵,內用弓箭,又是上百的長槍手被撞死、射死、刺死,而被長槍手殺死的騎兵纔不過數人。
張覺看着這簡直難以想象的騎兵衝殺,不過兩千騎兵,在張覺軍看來卻彷彿無窮無盡一般。
張覺知道不能再這樣打下去了,立刻下了高臺,上馬道“傳令騎兵斷後,其餘人按照計劃撤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