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要下雨了嗎?”姜德對源爲義問道。
“看天色,應該是暴雨。”
“傳令讓天軍回來。”姜德立刻說道,熱氣球最怕的就是這雷雨天了。
“主公,如果下暴雨,恐怕白河會立刻逃跑。”許貫忠說道。
“那就讓他先逃吧,立刻讓豐臣秀吉派人去敵軍軍陣刺探軍情,一定要搞清楚留下來的兵力和主將都是何人。”姜德說道。
“大人,那出宇田道的事情?”董平還是有些不死心的說道。
“敵軍既然已經有了準備,出奇兵的意義就不在了,還是先按兵不動吧。”
這時,一人出列說道“大人,如果說小道的話,倒不是隻有一條,還有一條路更加隱蔽,但也更加難走。”
“哦?是安倍啊,說說看。”姜德看出來的是安倍泰親,不由笑着說道,這些倭人願意出謀劃策,無論說的主意好不好,卻也代表他們立場的轉變。
“距離此處約八十里,有一山,名爲湯谷山,山中有一條小道,約二十餘里,可到伊賀,然後有兩條路,一條往北百里,可到琵琶湖,一條向東六十里,有路可達關東。”安倍泰親如數家珍的說道。
姜德和許貫忠對視一眼說道“來,安倍你來劃一下道路。”
安倍泰清上前用炭筆在地圖上畫了畫,繼續說道“這湯谷山的小道,只有一些小販纔會知道,都是山道,到了伊賀後,就是大道了,但伊賀以及往北的甲賀都是山區,而且民風彪悍,想一路往北,可不容易。”
董平主動請戰說道“大人放心,末將必能馬到成功!”
姜德看董平一而再,再而三的請戰,也有些心動,便點頭道“好,那就由你帶本部兵馬,多帶糧草,通過此路前往伊賀,然後北上截殺白河,路上遇到的任何敵人你都不要理會,目標只有白河!如果無法截殺,就想辦法騷擾他們,反正不能讓他們好好的回到不落關。”
董平喜道“末將遵命!”
“其餘各部,修整待命,等大雨過後,再行計較!”姜德說完,特地對安倍泰親說道“安倍大人辛苦一下,把這條道路詳細和董平說說。”
“此乃卑職分內之事。”安倍施禮說道。
在旁邊的源爲義看着出了風頭的安倍泰親,臉色卻是有些難看。
大雨在一炷香後嘩啦啦的下了起來,等到第二天天明,大雨只是變小了一些,卻沒有停止。
——源家大帳中
源爲義正皺眉思索着什麼。
源義國走進來看到源爲義的樣子,不解的問道“棟樑在苦惱什麼呢?”
源爲義看到是源義國,揮手說道“坐吧,我在想如何能在平陰侯面前立功,之前的軍議中,安倍泰清憑藉對平安京周圍道路的熟悉出了個大風頭,吾等不僅僅是倭人,還是降將,要是不能再立功勞,恐怕等日後倭國平定,就會慢慢被邊緣化了。”
源義國想了想,說道“聽探子回報,白河陛下已經率軍離開了音羽山,現在駐守兩山的是藤原大人。”
“沒錯,已經證實了,白河天明的時候就已經冒雨離開了,平陰侯派軍攻佔了美濃等國,兵壓不落關,白河是急了。”源爲義嘆道“和宋人相比,我們的兵法實在是落後啊。”
源義國沒有接源爲義的嘆息,而是說道“之前的大戰中,無論是藤原大人還是白河陛下的軍力都受到了極大折損,現在白河陛下帶兵回援,必然是帶走主力,留給藤原大人的恐怕只是一些農兵罷了。
而我軍卻是兵強馬壯,又有天軍、火炮這樣的神兵利器,以弱旅對強軍,結果如何,想來藤原大人也是知道的,白河陛下給藤原大人的其實是一個必死之局。
何況關白府淪陷,藤原大人的所有家眷均被平陰侯大人俘獲,棟樑你說,如果你是藤原大人該如何做呢?”
源爲義以己度人,立刻說道“我會想着是否可以和平陰侯大人談判!”
源義國搖搖頭道“想來白河陛下已經防備了一手,現在的音羽山上,恐怕主帥是藤原大人,但他卻連一兵一卒都難以調度。”
源爲義站了起來,眼珠轉着說道“這樣說來,藤原大人連談判的籌碼都拿不出來....不,他還是有籌碼的,他的籌碼就是他自己!”
源爲義以拳擊掌說道“藤原大人我還是瞭解的,如果平陰侯大人願意出足夠的價格,他是有可能調轉矛頭的!到時候音羽山不說可以輕易拿下,也容易了很多,最重要的是,我們源家在平陰侯面前的地位也可以進一步穩固了!”
源爲義想好後,立刻前往求見姜德,姜德一想,試試也不妨,便道“既然你有信心,便小心前去試探一下,如能成事最好,如不能,也無需強求。”
源爲義問道“不知道小人能答應他什麼條件?”
姜德想了想,說道“如其能在兩日內讓出兩山,我可以給其四國之地,但其只有民政之權,所有軍事、外交爲我所有。”
“四國之地?”源爲義大喜道“大人如此慷慨,小人必將其說來!”
等源爲義走後,許貫忠問道“主公爲何要許其如此多的土地?”
姜德笑着說道“倭國人這麼多,總有一些不願意順從新時代的人,這些人與其被我們管理,不如趕到一個隔絕的地方讓他們自己管理自己。”
許貫忠立刻明白了過來,起身說道“既然如此,學生先退下了。”
姜德點點頭,知道許貫忠是要和源爲義去交代一些話。
天空依舊稀稀拉拉下着雨,音羽山上,幾個倭軍躲在軍帳中吃着冰冷的粗糧飯糰。
“這雨這樣下,應該不會打仗了吧。”
“陛下都把主力帶走了,我們這些人留在這裡等死的!”
“哎...小點聲吧,萬一被大人們聽到了,我們都會被砍頭的。”
“砍頭...宋人有神獸相助,也不知道誰的頭會被砍下來。”
“小聲點吧!”
大雨加上戰敗,讓倭軍的士氣幾乎降低到了極點。之前天軍的出現更是讓這些無比
尤其是丟失了平安京、關東,使得倭軍失去了糧草補給。
此時的音羽山上,糧草只夠剩下的倭軍吃不到半個月的,這還是白河留下來的,否則真的靠之前的存儲,也就不過五日的。
糧草不足,也是藤原忠實向白河投降的關鍵原因。
藤原忠實坐在寺廟中,看着外面的雨夜,心情低沉。
一人走過來,對他跪下說道“關白大人,你該用膳了。”
“哎...我吃不下,你退下吧。”
“關白大人吃不下是因爲有心病嗎?”那人不退反問道。
藤原忠實看向那人,說道“心病...是啊,的確是心病,我從未如此的憂心忡忡,藤原愛,你說,我們倭國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藤原愛回道“關白大人,我有一藥方,可以解關白大人的心病!”
“藥方?”
藤原愛點頭道“請大人閉目。”
“嗯...好吧。”藤原忠實微微閉目道。
“小人見過關白大人!”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藤原忠實急忙睜眼看,發現源爲義赫然跪在自己面前。
“啊!!!源爲義!”藤原忠實被嚇得連連後退,一手抽出腰上的短刃,喝道“你還敢回來!”
“關白大人息怒啊!源大人這次回來,完全是爲了關白大人啊!”藤原愛急忙攔住藤原忠實說道。
“爲了我?要不是此人!吾等如何能落到今日的地步?”藤原忠實大聲叫道。
“關白大人!讓我們變成今日的,不正是關白大人和兩位陛下嗎?”源爲義擡起頭以更大的聲音喝道“要不是關白大人和兩位陛下,我們倭國如何會分裂成兩派?宋人又如何會因爲被遭受攻擊而心懷恨意?平安京又如何會丟失?這一切難道關白大人都不想負責任了嗎?”
藤原忠實大口喘着氣,眯着眼問道“你不是已經投降給了宋人了嗎?爲何還要回來?”
源爲義昂着腦袋說道“我特爲救關白大人而來,關白大人對我有知遇之恩,時值此時,我不能拋棄關白大人於不顧!”
“救我?我看你是要殺我!”
“關白大人難道以爲憑藉音羽山、大文字山兩處的地利,加上大人根本無法指揮的不到兩萬人,可以抵擋的住那犀利的火炮?精銳的宋軍嗎?”源爲義反問道“之前的戰事,關白大人應該是一直在觀戰的吧?那可怕的火炮,難道關白大人沒有看見嗎?還有那可以飛到天上的神獸,難道這所謂的地利還有什麼作用嗎?”
“那不是神獸!那不過是宋人的機關術罷了!”
“無論是不是機關術,關白大人覺得你還有勝機嗎?要是真的有的話,白河陛下也不會帶軍離開了吧。”
“....”
藤原忠實問道“宋人讓你來,是帶了什麼話嗎?”
源爲義掏出一封信說道“這是大人妻子的手紙。”
日語中,手紙就是書信的意思。
藤原忠實接過書信,看了起來,兩眼含淚的說道“他們都還好嗎?”
“平陰侯大人下令,凡擅進關白府者斬!”源爲義嘆息的說道“宋人乃禮儀之邦,行事均講究禮法,請大人放心吧。”
“宋人到底想做什麼?他們難道真的想滅亡我們倭國嗎?”藤原忠實說出了自己心中疑惑。
“不是滅亡...是...是解放!”源爲義好半天才說出了自己剛剛學會的一個詞語。
“解放?”
“對!大人之前可看到了衝入平家大軍的那隻騎兵?”
“看到了,甚爲英勇啊。”
“大人可知那些騎兵沒有一個宋人,全都是土生土長的倭人!”
“什麼?...之前雖然有懷疑,但卻不敢相信,這些倭人爲何如此效死?”藤原忠實奇道。
“就是爲了解放倭國!”源爲義說道“我和他們交談過,他們大都是最底層的武士,他們拼死作戰並不僅僅是爲了錢糧,而是爲了建造一個新倭國,在這個新倭國下,農民會有自己的土地,商人沒有那麼多苛捐雜稅,武士可以憑藉自己的武藝得到官爵,即使的大人們,也必須用自己的政績來得到所有人的認可後才能升職,而不僅僅是依靠血脈。
關白大人,他們口中的新倭國,是我們從未想過的...你說,那些農民、商人、武士是會幫助宋人還是會幫助陛下和大人呢?”
這是藤原忠實第一次聽到爲什麼會有倭人幫助宋人,他嘴巴長得老大,然後哎呀一聲說道“我終於明白爲什麼之前那宋平陰侯要幫我們收稅了,原來是爲了告訴那些人,他真的可以幫助他們建立新的國家啊。”
藤原忠實悔恨不已,源爲義則道“現在,白河陛下的倭國滅亡只是時間的問題了,就算白河陛下能打敗關東的平陰軍,也不過是拖延這個時刻的到來,大人,你該爲自己着想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
“大人,平陰侯說了,他不希望見到太多的血腥,而且建立新的倭國,也必然會有一些人不願意服從他的命令,這些人殺了未免有些可悲,畢竟這些人不過是因爲難以改變自己錯誤的觀點罷了,因此,平陰侯大人需要一個人幫助他!”
“如何幫?”藤原忠實有些忐忑的問道。
“只要大人協助平陰侯大人那些這二山,平陰侯許諾大人可以爲四國之主!”源爲義盯着藤原忠實的眼睛說道。
“什麼?四國之主?”藤原忠實的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是的,除了軍事權和外交權必須保持和平陰侯大人一致外,這四國的所有事物都由大人一言斷絕!”
“四國...”藤原忠實閉上了眼睛,源爲義和藤原愛互相看了看,等待藤原忠實的決斷。
“我如今手上沒有一兵一卒,又能做什麼呢?”
成了!源爲義握緊了拳頭,按下激動的心情說道“我已經從藤原愛大人這裡得知了,如今山上的兩萬人,大都是關東的農軍,只有極少數的關東武士,而大人原來的兵馬都已經被白河大人帶走了。
大人雖然被剝奪了兵權,卻依舊是名義上的統帥,請大人讓白河陛下留下的武士都到這裡集中吧,我會帶着我的手下處理掉他們的。”
“可行嗎?”藤原忠實有些擔心的問道。
“無心算有心,必可勝利,何況我們還可以給他們的茶水中做點手腳。”源爲義笑着說道,但那笑容怎麼看都帶着一股邪惡的味道。
“你們去辦吧...”藤原忠實揮揮手說道,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自然不用再顧忌什麼。
至於所謂的忠君之心...你在開玩笑吧,如果真的有什麼忠君之心,之前的藤原忠實也就不會擁護鳥羽又軟禁鳥羽了。
家國天下!這纔是古人考慮事情的正常思維,先想家族,再想國家,最後想天下!
實際上,這樣的思維,一直到二十世紀依舊大行其道,否則抗日戰爭中哪裡來的那麼多的僞軍,這些僞軍中有不少真的是覺得這不過是一份當兵吃糧的差事,給蔣家當兵還是給日本當兵,並沒太大的區別。
嗯...還好,後來的先烈用鮮血把這樣的思想扭轉過來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