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幸村看着平正盛帶着騎兵衝殺過來,回手把射在自己肩上的箭拔了下來,吼道“全軍殺!”調轉馬頭迎了上去,剩下的倭人騎兵也紛紛跟上,戰場本就不大,兩軍的距離很快就拉進了。
“射!”平正盛大叫一聲,近千的倭國騎兵對着真田幸村拉弓射箭,真田幸村舉着小盾護着臉,身上不免又中了數箭,他咬牙道“追上去!”
平正盛可不傻,倭國騎兵和大陸騎兵不一樣,倭國騎兵基本沒有受過專門的衝殺訓練,練習的都是騎射,真的要近戰,他們在馬下可能比在馬上還要厲害。
很多人都覺得倭國的戰馬矮小,但那是真正的倭國本地馬,例如野間馬,肩高就基本到不了120釐米,可倭國從漢朝就和大陸來往,唐朝更是見識過嚇死人的大唐騎兵風采,善於學習是倭國難得的優點,因此到了此時,倭國已經引進了大量的蒙古馬,並予以本土化後成爲後世倭國最重要的馬匹木曾馬,木曾馬的身高基本和蒙古馬差不多,倭國的騎兵其實大都是使用木曾馬,而被選中的木曾馬肩高普遍在130釐米左右。例如平正盛所騎的戰馬,肩高甚至達到了142釐米,甚爲高大,要知道,真正的蒙古馬的肩高也普遍在130釐米左右。
倭國騎兵和大陸騎兵真正的差距是在近戰衝殺上,倭國的騎兵主要分爲進行騎射的弓箭騎兵和使用太刀等冷兵器的打物騎兵,但是以弓箭騎兵爲主要力量。因此,平正盛所謂的衝殺過去,不過是拉進距離好更好的發揮弓箭騎兵的威力,可沒有想近戰的意思。
平正盛帶着倭國騎兵開始遊走,弓騎兵的威力在他手裡發揮的還真不錯,真田幸村要不是傳了兩層戰甲,早就被射死在馬上了。
但平正盛只囂張了不到幾分鐘,就聽到身邊傳來一陣哀嚎聲和熟悉的箭矢入肉的聲音。
平正盛急忙回頭,只看到一隊騎兵已經出現在了百步之外,這隊騎兵也有千人,人人手持弓箭,那弓看上去並不大,彎曲度卻很高,一箭射來,武士們穿的大鎧就像紙糊的一樣被射穿,這才一波箭羽下來,就倒下了七八十人。
“不好!快撤!”平正盛只一接戰,就知道自己的弓比不上對面,要是再對射下去只會吃虧,反正已經吸引住了平陰軍的戰力,後撤也可以接受了。
“倭將哪裡跑!”欒廷玉看到平正盛想跑,用力夾着馬肚,催着戰馬追上去,雙手拉弓對着平正盛就射,欒廷玉的馬可是上等的伊犁馬,伊犁馬是華夏馬中最上等的戰馬之一,肩高普遍在145釐米以上,欒廷玉的戰馬更是達到了160釐米,是姜德花大代價通過西軍得到的馬匹,只有團長以上將官纔有資格配備。
站得高,看的救遠,欒廷玉本就高大,坐在大馬上更是比普通騎兵高了一個頭,他一箭射向平正盛,箭如流星,正中後心,平正盛只覺得一股劇痛襲來,接着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殺啊!”董平也殺了過來,雙槍一擺,從側翼直衝了過來,在山上的白河只看到自己的武士團被三路騎兵一圍,一絞,旗幟飛揚,煙塵四起,等再看得清的時候,自己那千人武士團就只剩下正在逃竄的不到百人了。
“噗!”白河直接一口老血吐了出來,這可是武士團啊,是他的核心力量,就是一萬足輕也比不上這一千的武士團啊,這一戰可全丟了。
“撤!快!讓他們撤回來!!!”白河不敢再打了,武士團盡墨,數萬大軍被火炮、騎兵殺的無頭螞蟻一般。
大戰持續了一天,等最後一個倭軍逃到山上的時候,平陰軍才停止了追擊,天上的三個飛艇在大文字山和音羽山上來回巡視,天空上的絕對壓制讓倭軍所謂的高地優勢完全喪失,不時從飛艇上丟下來的炸彈雖然炸不準,卻也讓倭軍沒有任何防備的辦法。
一座寺廟中,白河看着臉上毫無血色,嘴脣蒼白,依舊昏迷不醒的平正盛和平忠盛父子,臉上先是閃過一絲的傷感,接着就是怒火滔天。
“怎麼?平正盛和平忠盛都還沒死嗎?”
“陛下!兩位大人是我們拼死從軍陣中救出來的,現在正是用人之際,還請陛下寬恕兩位大人的敗軍之責吧。”一個衣甲破爛的平家武士跪在地上說道。
“我需要你教嗎?”白河一腳踹翻了那武士,然後還想再打,一聲爆炸聲突然傳來,這讓白河嚇得一個哆嗦,沒有站穩而摔倒在地。
“陛下!”幾個公卿上前想扶,白河搖手錶示自己沒事,但哆嗦的身體卻出賣了他。
白河的確已經老了,他已經越來越懼怕死亡。
要是平時,有武士保護的他,面對敵軍也可坦然面對,但是此時面對詭異的平陰軍,根本沒有什麼東西可以保護他,隨時可能會被天上掉下來的是炸彈炸死,唯一能寄託的,也就是那縹緲的天命了。
“陛下無恙否?”藤原忠實走了進來,他剛剛去兵營和關卡處看了看。
白河站了起來,陰沉着臉說道“其他人都出去吧,把這兩個人給我帶下去!....好好看管!”
平家家將連忙跪謝,退了出去。
白河和藤原忠實二人對坐,白河給藤原忠實倒了一杯茶,茶水滾燙,茶梗漂浮。
“你我兩軍還有多少人?”白河問道。
“今日之戰,我軍傷亡其實並不多,更多的是因爲我軍久戰勞累,又沒見過宋人火器之故,戰損不過兩萬,可戰之兵還有六七萬人。但....損失的大都是足輕、武士和僧兵,存活的大都是留在後面的農兵。”藤原忠實回道。
白河的臉色更加難看了,農兵在倭國內戰中還是很有用的,但面對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平陰軍,這些農兵真的就是撐個場面。
“關東已經失守,平安京短時間內又難以收復,數萬大軍如果沒有足夠的糧草,不要半月就會崩潰,如今之計,只能在此留下一部分軍士,主力回攻關東了。”白河說完看着藤原忠實道“我軍剛剛大敗,如果沒有一個德高望重之人鎮守,恐怕難以守住此處,不知道關白大人以爲何人最爲合適?”
藤原忠實心中暗暗叫苦,白河的意思實在是再明白不過了,他低頭說道“微臣願死守此處,爲陛下拖延時日,也爲倭國此亂贖罪。”
白河點點頭道“關白大人只需鎮守就好,衝鋒陷陣之事我自會再派他人。”
得,這是隻讓藤原忠實掛個名,卻一點兵權都不給的意思啊。
藤原忠實捏緊拳頭,只能稱謝,等藤原忠實離去後,白河立刻招來其他公卿武士開始佈置回軍的事情。
另外一邊的平陰軍大營中,姜德看着被綁成個木乃伊一樣的真田幸村,對左右說道“真田幸村此戰身先士卒,身中箭傷十一處,依舊死戰,真乃猛士也!”
董平在旁邊哼了一聲,他的心胸本就狹窄,又性格高傲,自認爲是平陰軍中騎兵衝陣第一人,就連秦明、呼延灼他也並不放在心上,但這一次在衝陣居然輸給了真田幸村,怎能讓他不氣。
真田幸村則是興奮的臉都紅了,他拼死衝鋒爲的就是得到姜德的青睞,他重錘了一下自己唯一還沒受傷的胸口說道“請大人放心,這些小傷沒什麼大礙,我明日還可以再戰!”
“明日...恐怕不會有什麼大戰了,你便在這裡好好休養吧,日後還會有需要你的勇武的時候。”姜德對左右說道“先讓真田將軍在此休息吧,我們去大帳議事。”
來到大帳,許貫忠正拿着一個冊子等着,不少營以上將官已經等在這裡,姜德坐下後,對許貫忠說道“先說說今日戰事清點吧。”
許貫忠點頭,對衆人說道“今日大戰,我軍人人奮勇,殺退倭軍數萬,但損失也不小,先說我軍情況。
此戰我軍參戰爲弩炮兩個團,騎兵兩個團,長槍兵兩個團,弓箭手兩個團,刀盾兵一個團,天軍三個大隊,另加真田騎兵隊二百餘人,合計兵力近兩萬人。
其中損失最大的是真田騎兵隊,戰損一百三十七人,重傷十一人,輕傷八十七人,基本上是人人帶傷。
其次爲兩個騎兵團,合計戰損二百一十四人,重傷七十三人,輕傷兩百三十七人。
步兵中戰損七百九十三人,重傷兩百五十一人,輕傷一千四百三十二人,其中大部分都是長槍兵和刀盾兵,損失主要在衝殺中造成。
弩炮部隊也有損失,主要是在跟進中被敵軍箭矢所傷,共計二十一人。”
姜德用手敲打着桌子說道“也就是說,此戰我軍失去戰力的有三千人了,要不是弩炮部隊轟中敵軍前軍主將,騎兵絞殺其主帥,我軍此戰是勝是負還在兩可之間了。”
聽到戰損如此之大,剛剛還興高采烈的衆人頓時臉色黑了下來,他們都知道這場其實是擊潰戰,倭軍的損失並不是很大。
“說說敵軍損失吧。”姜德說道。
許貫忠點頭繼續說道“經過戰場打掃,我軍此戰共斬殺敵軍一萬四千七百六十二人,俘虜敵軍五千四百二十一人,被斬殺的敵軍中大部分爲有甲足輕和僧兵,另外敵軍騎兵部隊也被我軍絞殺。
經過測算,敵軍現在還有可戰之兵超過五萬。”
姜德嗯了一聲,讓許貫忠停下,然後說道“也就是說,此戰從兩萬對八萬變成了一萬六對六萬,我軍的人數依舊是絕對劣勢。
但此戰卻殺破了敵膽!”
姜德站起來走下來說道“軍陣相爭,就是這膽略之爭,倭軍已經膽喪,必然不敢輕易和我軍決戰。
按照時日,成閔已經領兵進入了倭國關東之地,切斷了倭軍和關東大後方的補給,白河也應該已經得到了消息,此時的他正在考慮的是繼續和我軍死戰還是後撤,你們說,他會如何選?”
源爲義出列道“大人,小人深知白河脾性,此人見小利而忘大義,幹大事而惜身,此時我軍天軍還在大文字山和音羽山上巡視,白河必然不敢再戰,而是會留下一隻弱旅再次滯留,主力退回不落關解關東之圍,以便依仗關東之地和我軍抗衡。”
姜德點頭道“既然如何,我軍該如何,何人有計策?”
一人出列道“我軍有天軍在手,敵軍動態不可逃過我軍之眼,大可等白河退兵後,再行攻打大文字山和音羽山,然後整兵前往不落關決戰!”
姜德看說話的是石秀,點頭道“這卻是穩健之法。”
“何必如此麻煩!”董平站了出來,揮手說道“我來平安京的路上四處打探過地形,距此不到四十里的地方有個山口,可以往東去,聽當地百姓說能直達琵琶湖南岸,白河撤軍,軍心必定散亂,請讓末將率騎兵前往追擊,不等他到不落關,就可以斬殺其於末將馬下!”
“哦?董將軍也知道用計了。”許貫忠笑道“董將軍所說的小路,源將軍可知道?”
源爲義嗨了一聲說道“董將軍說的應該是位於荒木山和高雄山之間的宇智道了,那是一條山道,確實可以直達琵琶湖,但那條道路極爲狹窄難走,路上也多山林險阻,整條路約四十里,最狹窄處不過數十丈,只要有數百人就可以阻擋數萬人的進攻。”
董平問道“那你們原來在那裡有守衛嗎?”
源爲義點頭道“我安排過千人守衛那片山林,不過我投奔大人後那裡是什麼情況,就不得而知了。”
許貫忠搖頭道“如此說來,走這條道太危險了。”
董平則道“請軍師和侯爺放心,就算是山林之中,我一個團也足夠消滅一千倭軍!”
姜德看向許貫忠,許貫忠搖頭道“主公,此計太冒險了。”
董平頓時急了“軍師,你可莫要偏心!”
“轟!!”
突然一聲雷聲傳來,姜德走出大帳外,和許貫忠一起看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