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德閉目不語,一時間,大堂中你看我,我看你,安靜了下來。
姜德嘆了口氣,睜開眼睛說道“此是我的過錯,我梁山軍紀嚴明,黃信部本爲官軍,又是本地禁軍,因此也不用強調軍紀,而你清風軍卻對我軍軍紀並不知情,我在攻城之前沒有強調軍紀,故而有此事。”
王英笑道“就是嘛,這不知者無罪啊。”
姜德站起來又說道“但私闖民宅,殲銀婦女乃天下共知的罪過,我等聚豪傑,興義師,難道就是爲了欺負百姓的嗎?宋押司,你說該怎麼辦吧!”
宋江看着下面幾人,閉着眼睛說道“諸位兄弟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杖打二十,以警衆人,小郎君你看如何?”
姜德點點頭說道“燕順等人衝擊的是梁山軍,這樣可以,但衝擊騷擾民宅商鋪的,這樣可不夠,來人啊!”
“在!”門外走進來幾人說道。
姜德揮手道“帶王英等騷擾百姓之人,到被騷擾的商店民居門口杖打三十,所拿財物,三倍奉還,如有傷人,賠其藥錢,如有殺人者,於被殺之人家屬面前斬首示衆,不得有誤!”
王英頓時急了,叫道“那都是一羣婊子!哪裡是百姓了!公明哥哥,我情願被殺頭,也受不了這樣的侮辱啊。”
姜德揮手說道“拉下去!”
燕順等人還想反抗,卻看到旁邊的黃信、牛皋等人都一臉期待的看着自己,便知道形勢比人強,最後各個咬牙被帶了下去。
姜德再道“牛皋!黃信!”
“末將在!”二人抱拳對姜德拜道。
“繼續帶兵巡視地方,維持治安,不得有誤!”姜德喝道。
“遵令!”二人一同答道,轉身離去。
姜德又看向花榮說道“花將軍,我梁山軍紀森嚴,卻別有一番滋味,你是軍人出身,應該知道軍紀的重要性,希望你日後能和他們說說,此次不是我不念兄弟情義,而是軍紀如山,其實要不是看在宋押司和你的面上,這幾人的腦袋應該已經被掛在了青州城上了。”
說完,姜德對許貫忠說道“走,我們去外面看看吧。”
見姜德離開,其他人也跟着走了出去,大堂中,便只剩下了宋江等人,宋江陰沉着臉,半天不說話,這時孔明孔亮走了進來,看到宋江笑道“師父,你沒事吧,我們剛剛去看了那個狗官,那叫一個慘啊,兩箭廢了半條命吧!對了,寨主他們呢?還有燕順兄弟他們呢?”
“寨主?”宋江眯着眼睛看向孔明,最後笑道“寨主出去了,燕順等人犯了軍規,此時正在受刑罰。你們兄弟二人要管好自己的部下,勿要犯了梁山軍規。”
孔亮不耐的說道“師父,我們又不是梁山的人呢,爲什麼要受他們的軍規?”
宋江閉眼道“因爲他們強,我們弱,何況還受了人家的救命之恩,哪裡還能說什麼呢?”
說着,宋江又道“你們二人去看看燕順和王英他們怎麼樣,如果傷的重,立刻帶去醫者哪裡救治,萬萬小心。”
孔明孔亮二人應了一聲,連忙去找燕順等人去了。
花榮等二人走了後,對宋江說道“公明哥哥還有傷,不如先去休息吧。”
宋江搖搖頭,看了一眼花雕,說道“花雕妹子,你覺得梁山如何?”
花雕頓時兩眼放光的說道“梁山的人給我的感覺和其他人都不一樣,他們行軍都在唱歌,好像永遠都是士氣高昂的樣子,哥哥,你相信嗎?梁山的人在山下不會被人抓,也不會有人害怕,反而百姓還會和他們打招呼,有什麼問題,也會去找梁山的人解決,看上去,比官府還官府呢。”
花榮奇道“還有這樣的事情?”
宋江點點頭說道“卻是如此啊...如今青州城破,要不了多久,朝廷必然會派大軍征討,這裡是待不住的,你們說日後我等何去何從?”
花榮立刻說道“既然公明哥哥和梁山交好,何不考慮加入梁山?”
宋江搖搖頭說道“只怕今日事後,寨主會看不上我等啊。”
花雕連忙說道“小郎君不是這樣的人,只要我們表示願意守梁山的規矩,他肯定會收留我等的。”
宋江眼珠一轉,對花雕說道“此事如果我等去說,一旦小郎君不願,恐怕日後不好看,不如花雕妹子你去探探口風,如果不成,也好週轉。”
花雕想都沒想就應了下來,宋江連聲謝過,眼中卻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恨意,辛辛苦苦一場,卻又回到了原點,但一想現在手裡也算有兵有將,又舒服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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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青州城裡的東西還真的不少啊,光兵甲就足夠武裝超過五千人的了,雖然不少都有些破舊,但修補一番就可以用了,而錢庫之中的錢財超過三百八十萬貫,糧食更足夠我們梁山上下用上四五年的。據說這些都是那慕容狗賊近日新搜刮的,倒是便宜了我等。”許貫忠拿着整理好的物資清單對姜德說道。
姜德搖搖頭回道“這不是青州的東西多,而是我們梁山的兵馬太少了啊,這麼多的東西,我們拿的回去嗎?”
許貫忠爲難的說道“錢財兵甲努努力搬回去還是可以的,但那些糧食卻是真的拿不回去。我們無法在此處停留太久。”
姜德嗯了一聲說道“既然拿不回去,就做個順水人情吧,傳令下去,所有青州百姓都可以到糧庫憑藉戶籍來拿糧食,每戶按人口,一人一石,十五歲以下的孩子,加倍拿取。”
許貫忠問道“一般來說,孩子都是減少拿取,爲何主公卻要加倍呢?”
姜德笑了笑說道“一來,這些孩子沒有什麼生產能力,因此家庭恐怕會更加困難,二來這些孩子就是這個世界的未來啊,得到他們的好感,比得到其他人的好感更加重要。”
許貫忠拱拱手,表示拜服。姜德又說道“即使去掉糧食,這些兵甲、錢財恐怕也搬運不易啊,召集民夫吧,所有願意來幫忙的民夫,每人先發十五貫錢,到了地方再發十五貫錢,人家是冒着被朝廷追責的危險來的,我們要大方一點。
還有,如果有人表示想加入梁山的,檢查身體後統統帶走,我軍如此快速攻破青州,恐怕四周州府都沒有想到,應該也不會有人安插細作,即使有,我們也不怕。”
許貫忠一一表示記下。
姜德看着天,說道“我們的時間不太多了,後天天黑前必須離開青州,要快點了!”
這時,朱武走了過來,對姜德說道“寨主,慕容彥達醒來了。”
姜德哦了一聲說道“他和我近距離接觸過,我就不見他了,你去和他談吧。我們在後面聽着。”
朱武應了一聲,和姜德等人一同來到州府後面的內衙中,慕容彥達躺在牀上,身上綁着繃帶,此時已經醒了過來,看着四周虎視眈眈的梁山軍士,只能暗暗叫苦,也不知道自己會經歷什麼樣的折磨。
“慕容大人可還安好啊?”一人走了進來,慕容彥達一看,發現認識,是那個梁山軍的統帥,便道“你們這些賊寇,真的好大的膽子,當真不怕朝廷的大軍嗎?還不快放了本官!”
朱武笑着坐到了慕容彥達的旁邊,早有軍士遞上了椅子,朱武對慕容彥達說道“那麼大人丟失州府,就不怕被官家追責嗎?”
慕容彥達當然怕了,他的政敵可不少呢,如果在邊境,被西賊遼人攻破了城池也就算了,現在被一羣賊寇攻破了,他都不知道到時候自己該怎麼說。
朱武嘆道“大人,你也知道,我們梁山這次來並不是想佔據州縣,只是爲了救幾個人罷了,其實我們兩家的利益並不矛盾啊。”
慕容彥達疑惑的問道“什麼意思?”
朱武笑道“這官場上的事情,我們相信大人比我們更加清楚,同樣是一件事情,就看怎麼說了,不錯,現在的青州城是被我們打破了,而且這個消息必然瞞不住朝廷,可攻破之後大人是如何做的,就沒人知道了,我們可以散播消息,說大人如何的貪生怕死,如爲了活命,把當今官家和太師大人都罵了個底朝天,還可以說你爲了活命,願意把自己的妻女都獻給我們這些賊軍,甚至說出城中財物百姓,皆可拿之的話來。”
慕容彥達的眼眶都要瞪裂了,要是真的這樣,不光光他,恐怕他的一大家族,甚至是他那宮中的妹妹,也完蛋了。
朱武呵呵的說道“當然,我們也可以散播消息,說慕容大人如何的威武不屈,在我們寨主面前以仁義說之,說的我們梁山軍羞愧不已,不單單放了大人,還在大人的直言下不敢傷害百姓,甚至退軍而回,這份本事,簡直是再世張儀啊!”
慕容彥達眨了眨眼,他好像明白了什麼。
朱武嘆道“這到底怎麼說,都靠大人的選擇了...”
慕容彥達問道“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朱武輕搖羽扇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想送給大人一些護衛,再讓大人繼續坐着這青州知府的位置上,甚至我們還希望大人可以步步高昇,做個一路長官。”
說着,朱武低下頭,靠近慕容彥達說道“大人,其實想想,這當官到底是爲了什麼呢?不過就是爲了名利二字罷了,只要大人點點頭,這名利都會爲大人所有,大人也不用擔心日後會有什麼損失,我們只是需要大人在一些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比如那直通大海的濟水上,有什麼東西來來去去...又比如這朝廷動向,提前告知兄弟們一聲。”
慕容彥達舔了舔嘴脣說道“我大宋官制,各級官員調動頻繁,即使我願意幫你們,也只能幫一時,到時候,我又該如何?”
朱武笑道“朝堂上的事情,大人不需要擔心,我們敢保證,只要大人願意和我們合作,五年之內,大人都會,而且只會是這青州知府!”
朱武又說道“如果大人不願意,那麼我們也可以保證,大人的各種謠言在三天之內傳遍整個河北山東!到時候大人什麼都會失去,地位!官位!金錢!美女!這樣的日子,大人可以想象嗎?”
慕容彥達的心理防線被擊潰了,他一邊驚訝朱武話中暗藏的東西,一邊的確無法忍受那樣的日子,在朱武的指示下,他親筆寫下了一份足以讓趙佶看到要砍他腦袋的文書證詞,當他寫下自己的名字,並且按下手印的時候,慕容彥達知道,自己這一輩子,恐怕都逃不掉梁山賊寇的威脅了,他只希望,這些看起來神通廣大的梁山賊寇一輩子都不會被剿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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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裡了。”牛皋看着還大開的大門,咳嗽了一聲,大聲喊道“父老鄉親們,這幾個,就是違反我梁山軍規的王英等人,他們就在三個時辰前,帶兵闖入了杏香樓,打人搶物,我們依照寨主軍令,在此執行軍法,請各位監督,如還有這樣違反我軍規之徒,各位鄉親可自行打殺,我梁山軍不但不會怪罪,反而還會嘉獎,來人啊,給我打!”
王英被堵住了嘴,什麼也說不出話來,被按到在地,噼裡啪啦的打了一頓板子,看着四周偷看的百姓暗暗叫好,不少人還認出來被打的就是那個在清風山爲患多年的王英,不由的議論紛紛。
這樣的場景不斷在青州城上演,一時間民心大定,但依舊有不少人疑惑着,這梁山軍爲何如此不一樣,不但不劫掠百姓,還要送糧護民的,很快,這些人就聽到了一個極爲靠譜的消息,那就是被活捉的青州知府在梁山賊軍前大義稟然,不但說的梁山軍答應三日內撤軍,還答應不傷百姓一根汗毛,甚至還派兵保護城中秩序,賠償因爲戰事損失的財物,一時間,青州城內處處是歌頌慕容大人恩德的人,當然,也有人表示懷疑,但在梁山軍買東西都要付錢的現實下,很快就被淹沒在百姓的口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