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
銀連看着牀上硬邦邦的木板,心情複雜。
沒有被子就算了,連墊的都沒有,要她這個睡慣了金絲絨軟牀的城主睡牀板,那柔軟的肌膚貼着冷硬的木頭,骨頭都得散了,也不知道白風鈴是怎麼忍到現在的。
算了,她也不是那麼嬌氣的人。
“小黑,出來。”
一隻黑貓從她的契約空間現身,一躍,跳上了牀。
這隻貓陪了她多少年?好像自己也數不清了。
那時自己在人間遊玩,奈何身上帶的都是天境的貨幣,只有把腰帶上一枚裝飾的紫晶石摘了,想找個人介紹收貨的大戶人家。
沒想到那個指路的人見她孤身女子好欺負,自然沒安什麼好心,給她指了當地的地頭蛇、出了名的鐵公雞家裡去。
她依着自己騙得了一城人的口才,把這枚紫晶石說得是天花亂墜,天上僅有地上無。鐵公雞早就動心了,卻遲遲不擡價,還起了殺心,想一分錢也不付,獨吞了這寶石。
要不是因爲不得對人使用天境的法術,這人她早就教訓幾回了。可是這下不行,要是引來了天雷,全天境都知道她噩夢城主不務正業,偷溜下界了。
於是她隨手指了指窗外一隻黑貓:“在下無意金銀之物,唯獨好養貓,懇請閣下割愛。”
鐵公雞見她不要錢,自然心裡樂得開花,這隻貓天天在府上抓觀賞鳥雀,就是不捕鼠,早就想殺了,正巧碰上個愛貓的冤大頭,用個珍貴寶石換一隻懶貓,老天都讓他賺一筆。於是連連答應。
銀連撫摸着小黑柔軟的毛,思緒回到了眼前。
不過是隻人間的凡貓,她卻一眼相中了它,就因那淡金色的眸子,十分漂亮。她竟不惜契約了它,渡給它無盡的生命,讓它一直陪着自己。
她的特殊在於,她是一把劍,一生只能訂立一個契約,一般人可能會將契約的機會留給足夠強的神獸,可她只是契約了一隻沒有絲毫戰鬥力的凡貓。
可惜它不會說話解悶兒,自己或許是因爲漫長的歲月而孤單了吧。
有些鬱悶地躺下,把小黑抱在胸前。她很喜歡蹭它柔軟順滑的毛,每每睡覺都得抱着,都成了習慣。
半夜,迷迷糊糊之中,像是覺得有什麼不對,銀連不由得睜開眼。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八爪魚一般抱着的,竟然不是小黑,而是一個身體頎長的男人。
只見男人淡金色的眸子中隱隱流露着上位者的氣勢,竟和她有些共通之處,完美得如同雕塑的臉龐,若不是那一絲戾氣破壞了整體的美感,絕對是萬千少女心中的偶像。
不過就算是這樣單手撐着腦袋,微微眯起眼睛,透露出一絲危險,也令人心跳加速。
他的穿着十分奇怪,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衣服,上面有着繁複古樸的神秘紋路,都用暗金色鑲嵌,十分霸氣。微微敞開的領口,可以看見胸膛充滿力量的線條。
這個人,她一點印象也沒有,真是豈有此理,半夜趴在她的牀上,想幹什麼?
男人不顧她疑問的神情,見她想跳下牀,伸手一攬將她撈了回來,另一隻手毫不客氣地放在了她咽喉處細嫩的肌膚上,帶着危險的戾氣,輕輕摩挲。
這難道是——要殺她?反射性地拳頭一緊,而後猛然記起自己處在修復期,還要修養一陣子,不能使用劍氣。
眼珠一轉,手上用了幾分巧勁,藉着得天獨厚的武技抓住了他的手,妄圖鉗制他。
可對方的實力明顯比自己高好幾個檔次,輕輕鬆鬆就化解了。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技巧,都是空想。”像是嘲笑自己,男人一手抓住她的雙手,另一手依然抵在她脖頸,像是猶豫着要不要殺她。
真是想不通,她到底是怎麼得罪了這尊大神,突然的出現,突然的就要殺自己。
自己在噩夢城也沒和絕殺殿以外的人結仇,而且這個男人的實力深不可測,就連絕殺殿殿主都比不上他分毫,只可能是九重天下來的上神。
這次十九葉重瓣梅現世,上層天確實下來了許多深藏不露的上神,難道這位也是來奪神藥的?
他的手只要稍稍用力,這一具好不容易弄來的身體就要報廢了,再去找一個將死之人,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決不能就此被廢!
銀連扭轉手臂,正欲借力掙開他的束縛,他卻攬得更緊了。
“小美人兒,你是個什麼東西?”饒有興趣的語氣。
銀連擰了擰眉,她現在融合進了人的身體,就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不過,她現在用的是白風鈴的臉,這人好生厲害,能看穿她的本體,知道她的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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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過是個凡人罷了。”這時候說真話的都是傻子。
“凡人?”男人脣角勾起邪邪的笑,一手擡起她的下顎,“你瞞得了所有人,瞞不過本尊。”
銀連暗道這人好深的修爲,自己被鉗制得死死的,沒有反抗的能力。不過看他的樣子似乎只是好奇她這個融合了奇怪東西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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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在自己睡覺的時候,一雙眼睛盯着她饒有興趣的打量,她就一陣發毛。
“尊上,深更半夜跑到女子的閨房,似乎不妥吧。”銀連咬着牙道,“不知尊上是九重天哪路上神,我銀連並未做任何冒犯之事,請……”
話還沒說完,男人翻身欺上,舉手投足之間透露着不容人反抗的氣勢,霸道地將她圈在兩臂間狹小的範圍內:“本尊做事從來不受規矩束縛,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
沒有人知道喜怒無常的他,下一步會做什麼。
他一覺沉睡了不知道幾千萬年,化爲本體形態的他,根本沒有記憶,除非他有意去讀取。
這個女人身上有着熟悉的氣味,本來,爲了恢復實力,最好的方法就是殺了她,喝下充滿靈魂力的血。但是他突然不想了。
好不容易見到這麼有趣的玩具,用掉多可惜。
銀連不知道他心裡所想,只想着快點打發掉這尊大神,謊話張口就來:“我不過是一抹遊蕩的靈魂,機緣巧合之下進駐了這具身體,纔會顯得有些異常。”
男人眯起了眸子,透出一絲危險,就這樣看了她半晌,才冷哼一聲:“真是個小騙子。”
說罷,一口咬在她的鎖骨,咬了個紅印子。
有些癢,有些疼,薄脣貼上肌膚的那一刻,似乎心跳漏了一拍。
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也許是惱羞成怒,她鳳眸一眯,冰冷的殺氣釋放。再也不顧及什麼,用金屬之力喚出一把短匕,猛地刺向他。
“爪子還挺利。”邪肆的調侃,男人淡金色的眸子閃過一絲異樣,不知道怎麼出手的,再看時已經搶過了那把匕首,在手裡把玩着,“劍靈?”
銀連心裡一跳,真被他猜中了。
“你想要怎樣?”
“放心,本尊不殺你。”上上下下打量了銀連一番,“身子就是乾癟了些,勉勉強強能看。做本尊的女人,還不夠格。”
打量貨物的眼光,真是很欠揍呢。
銀連鳳眸中流轉過一抹精光,他手中把玩的短匕在突然之間化爲鐵水,帶着滾燙的高溫炸裂開來,若是修爲不夠,很可能就給炸去半條命。
金屬的操控,千變萬化,她的出招,也令人防不勝防。
“有點意思。”他似乎並不懼怕那滾燙的鐵水與爆炸的氣浪,周身一道白光閃過,完完全全隔絕了傷害,“小美人兒有幾分武技,下回待你成長起來,本尊必與你過過招。”
說罷,那個怪異的男子便隨着強烈的白光一起消失了。
而這時自己也鬆了一口氣,本就重傷未愈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一下栽倒在地,沒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