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讓王爺失望了,如月一點兒都不生氣!真的,當時在密室裡,就算如月被封了穴道,就算有四五個黑衣人齊齊向我砍刀,就算是那樣!當我看到王爺抱着舞千蝶毫不猶豫離開的時候,我還樂呢!”花如月蹲下身,說話時將手邊食籃裡的四道菜,撩在了地上。
可不樂麼!都特麼氣樂了!
蕭子祁絕逼不敢相信花如月的話,要真沒生氣,半個月後的今天,你重提那件事,爲啥還能把菜撩一地?
“本王好像着魔了,不知道爲什麼,我在看舞千蝶的時候總覺得她是晴萱,你一定會覺得本王在說謊,長的那麼不一樣,我眼睛是瞎的!”蕭子祁慢慢靠近花如月,蹲下身,小心扶起傾斜的菜盤,
“可事實就是如此,那日我擡起頭,眼前分明是舞千蝶,可我卻感覺受到威脅的是晴萱!那一刻本王告訴自己,在城樓的時候我就已經去遲了,這一次一定要來得及!所以我不顧一切衝上去,抱着她就跑!你知道那種失而復得的狂喜嗎?”
沉默,但花如月表示,她知道。
“就好像昨日種種皆是惡夢,晴萱沒死,她活着,活的好好的就在我懷裡!”淚水模糊視線,蕭子祁的聲音有些哽咽,因爲有過幻想,所以當幻想破滅時,心便似又死了一回。
轉過眸,認真看向蕭子祁,落寞的瞳孔泛起淡淡的水霧,從裡面綻放出來的眸光,彷彿積澱了遠古洪荒的精粹,清冷,孤幽,讓人一眼便銘刻不忘的驚豔絕絕。
攝心術吧?十有八九是了。
“本王知道你會覺得這是狡辯,沒關係,如果你還是不肯原諒本王的話……”
“我原諒。”情不自禁的,花如月忽然撲過去,將蕭子祁的頭摟在自己的肩窩,眼淚在背對蕭子祁的位置,宛如泉涌。
錯的不是你,是我!在我抱怨你對我不夠信任的時候,我對你的信任,又有多少!
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當這三個字從蕭子祁嘴裡說出來的時候,花如月哭出了聲音。
被花如月抱在懷裡,一股久違的溫存襲擊心臟,這感覺好熟悉,跟晴萱沒有兩樣!
“花如月,本王懷疑自己思念成狂了,爲什麼在你抱着本王的時候,我也會感覺是晴萱呢?”蕭子祁喃喃自疑後,又道,“如果你想懲罰本王,其實可以用別的方法,你捂的這麼緊,本王已經不能呼吸了。”
不是不能呼吸,只是太尷尬了,蕭子祁再一次認爲花如月在自己面前哭的這麼慘,很有事後殺人滅口的嫌疑。
最主要,錯過一次,他不想讓自己再錯一次,不管是舞千蝶還是花如月,都不是花晴萱。
“爲什麼要替我頂罪?”花如月悄然拭淨眼淚,低頭將食籃裡的飯遞給蕭子祁,擡眸時,雙眼透着疑惑。
“狄老太君瞪本王瞪的那麼明顯,不替你頂罪,本王怕事後會被她報復。”蕭子祁說了個很冷的笑話,換來花如月擡手一頓爆炒栗子。
“外祖母眼睛早就看不到了,你刺激我呢!”言歸正傳,花如月斂眸看向蕭子祁,“十日之內,如月定能找到人給你頂罪!”
“不是真兇嗎?”蕭子祁聽出花如月話裡透着玄機。
“未必不能找到真兇,只怕動不得。”花如月苦澀抿脣。一夜思忖,花如月覺得最有可能陷害她的人除了花柔依還有哪個,只是這次花柔依玩的太狠了,居然殺了秦寶珠!
福禍所倚,換個角度,若真能找到足夠的證據,那麼鎮北侯秦重手裡的七方諸侯令,定落不得旁處,若找不到,花如月也絕不能讓人坐實了蕭子祁的罪名。
一顆紅心,兩手準備,花如月已經有了應對的辦法,只看事態如何發展罷了。離開天牢之後,花如月吩咐錦音暗中探探秦寶珠的丫鬟桃紅,希望能有所發現。
且說殷寒笙的辦事效率快的令人咂舌,以致於趙澤成很容易就找到了百里修琴的住處。
夜,已深
雲來客棧,天字一號的房門,吱呀開啓。
梳妝檯前,百里修琴一頭黑髮如瀑般披落肩頭,單薄紗衣掩不住藕臂上一條條的新傷舊痕,聽到門聲,百里修琴優雅擱下木梳,起身轉眸,眼底輕淺的笑意卻在看到來人時,消散如煙。
“你果真在這裡。”青藍錦衫的趙澤成十分自然的走進房間,那張斯文儒雅的臉上,看不出或怒或惱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靜如水。
這不是百里修琴最初認識的趙澤成,那時的他,風流倜儻,寫意人生,臉上時常會有如沐春風的笑容,尤其在與自己弟弟吟詩作畫時,那份精氣,足以讓她癡迷!
曾幾何時,百里修琴以爲自己找到了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幸福會一直,如影隨形。
直至有一天,趙澤成說他要娶鎮北侯的女兒!
震驚和駭然都無法形容她彼時一刻的感受,心,就像被無數柳葉穿插,一道一道的血痕,生生將她對未來的憧憬,擊個粉碎。
‘納妾也好……’那時的她,含着淚,這樣答。
‘是取妻,修琴,委屈你了。’
後來,百里修琴終於明白,這‘委屈’的程度,是她不能承受之重!
從身痛,到心痛,到心死再到哀莫,此刻看着眼前的男人,百里修琴已是心如止水。
當愛已成往事,我們之前,已經變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怎麼會是你來?”百里修琴漠然轉回身,坐到梳妝檯前,慢慢拿起木梳紂起自己的長髮。
銅鏡裡,原本也是如花似玉的傾城之姿,已經漸漸有了細紋,蒼白暗黃的膚色無時無刻不提醒她,過往一年的時間,她在鎮南侯經受的,是怎樣慘痛到無法言說的詆譭跟折磨。
“自是由我接你回家。”趙澤成邁步走過去,止於身側時想要伸手去拿百里修琴手裡的紫玉木梳,卻未能如願。
“回平陽侯府的路,修琴記得。”百里修琴撩下梳子,雙手握着秀髮盤了個簡單又大方的髮髻,隨手拿起珠釵固定住,確切說,是根木筷。
“是回鎮南侯府。修琴,之前種種譬如昨日逝,寶珠既然已經死了,我們便忘掉這個人重新開始,過段時間且等這件事平息之後,我會想辦法擡你爲妻,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