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楨寧走出臥房之後,細心地將房門掩上,低眸一忖,也不知他們要如何軟語溫存,輕輕一笑,擡步去前院去見那幾個將宛湘寧擡回來的侍衛去了。
他剛走到前院門前,還未入內,便聽見瑾蘭、瑾芯正一唱一和地教訓着那些侍衛,剛聽幾句,亦覺得好玩,便止住了腳步,在外面安靜地聽着。
只聽得瑾蘭溫言道:“你們在這裡耽擱了許久,想必宮裡的主子早已得到了消息,若你們現在回去,將公主被賊人擊暈的事情稟報陛下,想來也是沒有甚麼好果子吃的。”
當先的侍衛面色蒼白,躬身道:“姐姐說的是,我們也不知竟會落得如此下場,本來只是想將逆賊捉住好去請功,不想如今,這功沒有就罷了,只怕連性命也要搭進去了。”
瑾芯在一旁問道:“他們是甚麼逆賊呀?我看也沒有幾個人嘛。”
當先那位侍衛似乎有難言之隱,猶豫了一下,並未開言。
另一位卻在旁邊道:“事已至此了,我們也不怕將實話對你們說了。他們究竟是何逆賊,我們也不大清楚,只是奉了主子的命令來擒他們便來了。”
瑾芯的心思轉的極快,一聽此言,又問道:“主子?照此看來,讓你們出宮的,想必不是陛下罷?”
那侍衛一怔,垂眸一笑,應道:“姐姐好生聰慧,看來是甚麼都瞞不住姐姐了。”
瑾芯側眸,與瑾蘭對視了一眼,又問道:“那會是誰?”
那侍衛有些遲疑,並不開言,只用餘光瞄了一眼方纔說話的那位,看上去那位纔是他們的領隊。那領隊側眸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瑾蘭與瑾芯,重重地嘆了口氣,方點了點頭。那侍衛方纔如得到許可一般,對她們道:“兩位姐姐有所不知,將我們派出宮來的是四皇子,是他告知我們京城中有逆賊出沒的。他讓我們出宮之後,先去刑部侍郎崔大人處,由他來告知我們逆賊的相貌體徵,以及他們可能出現的地方。我們在那些地方徘徊了許久,方纔見到他們的蹤跡。本以爲有望立功,不想竟會出了這樣的事情。”
那領隊聽着,又看着瑾蘭、瑾芯,道:“兩位是公主的近身侍婢,就算會被責罰,想來公主定會爲姑娘美言幾句。不像是我們,只怕回宮之後,性命便沒有了。”
瑾蘭聽了,掩嘴一笑,道:“幾位怎會連性命都沒有了呢?方纔不是你們將公主救回來的嗎?”
那侍衛聽着,不由怔了。
宛楨寧在一旁聽着,心內一笑,心道這兩個丫頭當真是聰明得緊,便擡步邁進了前院,邊走邊道:“瑾蘭所言極是,你們將公主救起,並送到了我的府上,此事我定會奏明父皇,爲你們請賞的。”
幾個侍衛一聽,不由大喜過望,紛紛躬身行禮,皆道:“多謝二皇子殿下!”
如此一來,那幾個侍衛算是安撫下來了,爲了宛楨寧的一句請賞,他們便恭恭敬敬地留在了他的府上。
讓他們都去歇息之後,宛楨寧回身看着瑾蘭、瑾蕙,笑道:“跟在姐姐身邊許久,你們兩個倒是越來越機靈了。”
瑾蘭笑着福身,應道:“殿下說笑了,奴婢只是怕他們回宮後對他們的主子亂說話,況且他們發現公主之處,距您的竹苑不遠,奴婢擔心他們再派人過去搜查,萬一將李大哥他們搜出來,怕是會連累殿下您的。因而,如此將他們先行安撫下來,留在公主身邊,纔是最安全的。再者說,出了此事,他們定是膽戰心驚,亦會好好兒保護公主,一舉二得,也是對我們有好處的。”
宛楨寧頷首,看着她微微一笑,道:“原來你還關心我,倒是多謝你了。”
瑾蘭一聽,面頰漲的通紅,慌忙擺了擺手,道:“殿下…殿下言重了。公……公主常說,此事與殿下本不相干,殿下卻冒險相助,足…足見殿下是位有情有義的好人,因…因此,是…是決計不能連累殿下的……”
宛楨寧“哦”了一聲,饒有興趣地看着她,笑着道:“原來如此。”
瑾蘭的臉頰更紅,匆匆福身行了一禮,說了句:“奴婢先行告退,”便拉着瑾芯的手匆匆走了。
照竹宮內,宛鍾寧憂心忡忡地對寧妃道:“派出去追捕李強他們的侍衛全都不見了蹤影,也不知去了哪裡,這可如何是好?”
寧妃應道:“不礙的,我方纔派人去二公主那裡問過了,說是前日在集市上有過一出鬧劇,那賊人將琅華公主擄走了,他們便不敢輕舉妄動,將那賊人給放走了。想是要抓之人沒有抓到,因而不敢回宮覆命,在另侯時機再行抓捕罷。”
宛鍾寧雙眸一眯,問道:“琅華公主被擄走了?”
寧妃應道:“確實如此。”
宛鍾寧眉間緊蹙,又道:“可他們都是一夥兒的!”
寧妃應道:“侍衛們又不知情,只怕一見公主被擄,便方寸大亂了罷。”
宛鍾寧低眸一忖,輕輕一笑,道:“那如今,我們是否可以光明正大地派兵出去解救公主了呢?這挾持公主,可是抄家滅門之罪!這一次,便不怕他們死不了了!”
寧妃輕笑,道:“確是如此,只不過這兵,不該由我們來派。”
宛鍾寧問道:“母親此話何意?”
寧妃應道:“你父皇一向偏疼琅華公主,若此事被他所知,難道他不會派兵去將他的寶貝女兒救回來嗎?”
宛鍾寧聽了,又笑道:“母親深謀遠慮,兒臣佩服。如此一來,此事不必由我們沾手,又可名正言順地將他們除掉。”
寧妃亦笑,忖了一會兒,又道:“前幾日,瑩兒送了書信回來,說是六王子已在邊境準備就緒,待我們將這些擋路人皆剷除之時,便是他率兵南下,助你奪得龍椅之時。”
寧妃所說的瑩兒,便是被許配於耶律楚良爲妃的義女宛瓊瑩。
宛鍾寧聽了,笑道:“母親深謀遠慮,遠勝於兒臣。”
寧妃亦笑道:“有母親爲你保駕護航,吾兒何愁大業不成?”
乾德帝得知宛湘寧被擼之後,大爲惱火,再加寧妃在一旁煽風點火,更是怒從中來,直接欲將御林軍派出宮去,將京城及周邊徹查,擒住賊人,將宛湘寧好端端地送回宮來。
御林軍統帥領了君命,還未起行,便聽見一個清麗的女聲自殿外傳了進來:“父皇勿惱,兒臣好端端地回來了,就不勞煩御林軍了。”
伴着聲音,宛湘寧緩緩而入,身後隨着瑾蘭與瑾芯,再往後便是那幾位侍衛。進了大殿,宛湘寧擡眸看着乾德帝,緩緩施禮下去,道:“兒臣參見父皇,讓父皇擔心,皆是兒臣的罪過,還請父皇恕罪。”
乾德帝一看,見宛湘寧正好端端地立在他的面前,不由大喜,忙讓她起身,招了招手喚她上前,柔聲道:“可是嚇壞了?那些賊人可以傷到你?”
宛湘寧笑着應道:“回父皇,兒臣一切安好,並未受傷。”
乾德帝這才放下心來,問道:“那跟父皇說說,你是如何逃出來的?”
宛湘寧抿嘴一笑,伸手往殿下的幾個侍衛身上一指,道:“回父皇,是他們幾位冒險將兒臣救出,然後送到二哥府上休養的,也算是兒臣的救命恩人,兒臣還想爲他們請賞呢。”
乾德帝往殿下掃了一眼,哈哈一笑,大手一揮,道:“賞賞賞,統統有賞。老二也有,說罷,想要美人兒還是甚麼?朕通通都準!”
殿下衆人一聽,這才安下心來,叩頭謝了隆恩。
宛楨寧聽到乾德帝所言,起身後並未迴應,只悄悄往後退了一步,側眸直直地看着瑾蘭。
乾德帝會意,側眸問道宛湘寧:“那個丫頭,跟了你許多年了吧?”
宛湘寧一怔,不曾想宛楨寧竟看上了瑾蘭,秀眉微蹙,指着宛楨寧道:“你膽子還真不小,主意打到我的人身上來了。瑾蘭自小便跟在我身邊伺候,你若將她要走了,誰來伺候我?”
宛楨寧陪笑,道:“姐姐莫惱,趕明兒我再送幾個丫鬟去毓秀宮伺候姐姐,我府裡的丫鬟,有會唱曲兒的,有會跳舞的,還有通詩文的,姐姐肯定滿意。”
宛湘寧睨了他一眼,起身啐了一口,道:“誰要你的丫鬟!”
乾德帝在一旁見了,笑道:“你們兩個好有出息,爲了一個丫鬟竟要在正德殿上打起來嗎?”說罷,他側眸看着宛湘寧,道:“不過一個丫鬟,就給了他罷,朕的話已經說出口了,所謂君無戲言,你總不能讓父皇食言罷。”
宛湘寧聽了,縱然心中萬般不願,也只好應了,悶悶不樂道:“既如此,兒臣也想要幾個人。”
乾德帝道:“你說。”
宛湘寧伸手往下一指,道:“這幾個侍衛武藝頗精,且對兒臣又有救命之恩,兒臣剛回毓秀宮,那兒新換的侍衛兒臣一個都不認得,還不如換成他們來的好一些。”
乾德帝一聽,不過是要換幾個侍衛,痛痛快快地便應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