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多丸號上,木村已經被小源會三郎下令抓了起來。作爲一個有着豐富航海經驗的船長,手下竟然犯了如此低級的錯誤,這讓小源會三郎暴跳如雷。他看着木村耷拉的腦袋氣的渾身發抖,有種想抽出武士刀把他腦袋砍下來的衝動。
然而大錯已經釀成,再去指責某個人已經意義,他面臨的實際情況是,必須要拿出一個妥善的解決方案來。現在正是海水上漲的時候,失去動力的阿多丸號只有兩個選擇。
一是就地拋錨,派出水手潛到船底去,把纏繞在推進器上的異物清除掉。雖然不能肯定上面纏繞的究竟是上面東西,小源會三郎已經基本確定那就是一張漁網。
另外一個辦法就是返航,這需要港口派出拖船來把阿多丸號拖回港口。要是把船拖回港口去處理,效率要比在海上高的多,然而卻是有一個讓小源會三郎頭疼的問題。
這個問題就是底艙裡的那些中國工人,本來只要阿多丸號出了港口航行到大海上,這些工人就算明白過來也沒有辦法,他們爲了活命只能乖乖的聽從安排,最後被賣到九州去做勞工。在大海上他們赤手空拳的面對有武器的押運員還有船員,這些中國人沒有任何的反抗的機會。現在不一樣,要是阿多丸號返航的話,這些中國人怎麼辦?他們要是知道船返航了肯定會不顧一切的鬧事,到時候要麼把他們全部殺死,要麼把他們釋放回岸上。
全部殺死,不光是小源會三郎捨不得,估計就是原野也不同意。這些強壯的工人一運到本土去,那就意味着大把大把的鈔票,把眼看就到手的鈔票再扔掉,誰能捨得?
放掉,那更是不可能。本來碼頭上以前就有工人失蹤過,傳言好長時間才平息。這批中國人要是被放回去,那豈不是要走漏了消息?要是消息走漏了,那對於皇軍包括大日本帝國的聲譽是會產生極大的負面影響。
本來國際上的很多國家對於他們發動的“大東亞聖戰”就有很多不同的意見,要是因爲這件事被抓住了把柄,那會對日本的外交產生很大的被動。
要知道在碼頭上不僅僅是隻有日本人和中國人,這裡還有一些荷蘭人和比利時人。他們以前是被聘用來的工程師,港口被日本人佔領後,他們被“勸告”留了下來,繼續爲日本人服務。這些外國人要是把這一消息透露出去,那後果不堪設想。
不管怎麼說,阿多丸號失去動力的事情要向港口通報的,小源會三郎指令通訊室向港口管理處和憲兵隊分別發了電文。他在等待回覆的時候,下令阿多丸號就地拋錨待命,要不然漲潮的水流會把阿多丸號衝向岸邊擱淺,那樣的話就算是天皇親自來恐怕也回天乏術了。
然而港口的回覆讓小源會三郎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雖然從電文的措辭上他也感覺到了原野和小笠原的緊張和關心,卻不得不面對這樣一個現實:港口的航道上正在有一艘貨船進去,拖船沒有辦法從港口裡出來。另外一點就是,天色已經漸漸的暗了下來,這個晚上,阿多丸號只能飄在海上過夜。
“全體戒嚴!”小源會三郎的心情糟透了,他板着臉下達了命令。
砰!他的船長室被推開了,毛利臉色十分難看的走了進來。
“船長閣下,我對你的手下犯如此愚蠢的錯誤感到非常的不解,難道這船上的人都是一羣豬?”
小源會三郎聽了臉色更難看了,船上的人都是豬?那這裡面是不是包含着他這個船長?“毛利君,我的手下犯了錯誤,自然由我來處置,你還是把船上的那些中國人看好吧!”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剛纔去看了一次,他們現在還在睡覺。這幫支那豬,那點藥性居然持續了這麼久,他們的體質也真夠差的,真是東亞病夫!”毛利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我關心的是,阿多丸號什麼時候能夠動起來?”
“現在天已經黑了,水手就是下去也看不見作業,一切要等到明天才能有結果。”小源會三郎冷冷的說道,“毛利君,支那人天生狡猾,你的手下可要千萬小心。”
“呦西,這個沒問題!”毛利笑了一下,“船長閣下,我想我們都需要休息,希明天太陽從大日本國升起的時候,我能聽到好消息!”
艙門被關上了,毛利的腳步聲漸漸地遠去,小源會三郎站了起來,走到窗戶口向外眺望。遠處連島上燈塔一閃一閃的,港口也可以看到微弱的燈光。相比較起來阿多丸號上的燈光則是通明,三多組正在機輪艙帶着船員做最後的檢查。
海風從窗戶裡吹了進來,凍得小源會三郎渾身一哆嗦,他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伸手帶上了窗戶。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涌上他的心頭,這是他從當上船長之後從來沒有過的。這些年他不知道往返了中國和日本之間有多少趟了,從這裡運回多少物資他也記不清楚了。
他只知道來的時候是一些配載的武器彈藥,偶爾會有一些志願爲“大東亞聖戰”獻身的女人隨船前來中國。回去的時候則是各種不同的物資裝滿了船艙,有的時候是煤炭,有時候是礦石,有時候是木材。
天津,青島,大連,上海……中國沿海的港口他幾乎跑了個遍,他在驚訝於中國的物產豐富的時候,也對於那些木頭一樣在碼頭上爲日本人做事的中國人感到悲哀。他們像是木頭一樣機械的做着同樣的工作,爲了一口可憐的吃食把自己變成了行屍走肉。
巨龍?小源會三郎想到這個被中國人經常拿來形容自己國家的詞語,臉上不禁笑了一下。這個軟弱的民族哪裡有傳說中那種霸氣尊貴的動物的模樣?他們現在不是巨龍,只是一隻可憐兮兮捱打的動物。
這麼大的國土,這麼多的人口,又有什麼用?還不是一樣淪爲大日本帝國的奴僕?
小源又笑了一下,這些年他從來往中國的航行中大賺了一筆,如果有可能,他希望這場戰爭一直打下去,永遠都不要停。這樣他就可以從軍方得到補助,還可以有源源不斷的生意。
額……不過聽說皇軍最近的進攻好像遇上了點困難,華北那邊的八路鬧騰的厲害,給皇軍的佔領區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好像還不僅僅是華北,山東好像也有八路在活動,青島港那邊的警備隊時時刻刻都在預防八路可能的襲擊。聽說還有八路扮成工人混進碼頭,向皇軍發動襲擊。
相比之下,這裡的港口倒是安靜得許多,他前後來過三次都沒有遇上麻煩,除了這次。八嘎!一想到木村那頭蠢豬犯下的錯誤,小源會三郎心裡的火氣又上來了。要不是那個混蛋的低級失誤,現在阿多丸號已經航行到開山島以東的海面上了。
這個豬頭!混蛋!
小源的胸脯鼓了幾下,他感覺到一股涼意,忍不住收緊了衣服,轉身想要去休息。就在這時候他聽到了一聲悶響,這是從底艙傳來的聲音。
他的眉頭皺了起來,憑經驗他感覺到這個聲音是來自於關押中國人的艙室。這幫豬玀,他們要幹什麼?
咚!又是一聲悶響。
小源會三郎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毛利人呢?他怎麼不去看看?
小源判斷的沒錯,聲音正是來自於底艙。石友亮不知道手裡拿着什麼東西,正在艙室上咚咚地敲着,邊上躺着的石有根和陸小四他們在忍受着這種難熬的折磨。
之前上面有人來查看過一次,陸小四吩咐大家裝作還昏睡不醒的樣子,把鬼子糊弄了過去。接着他馬上和石有根他們分析了當前的情況,覺得他們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想辦法從底艙出去。以他們幾十個人,只要能從底艙出去,就有爭取回到岸上的可能性。要是就這麼乖乖的待在底艙裡,那等待他們的只有悲慘的命運。
徐大個子那幾個人還在猶豫,被大老李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那幾個傢伙經過一番考慮之後,也同意了這個計劃。就在他們準備實施的時候,李小二突然咦了一聲。
“二子,你咦什麼?”石有根回頭問道。
“根叔,船好像不走了!”李小二歪着頭說道。
船不走了?怎麼可能?石有根本來是不信的,不過他靜下心來感受了一下之後,馬上也得出了這個結論。船在航行的時候是不太容易受到海浪的顛簸的,尤其是在近海。可現在阿多丸號明顯的有上下顛簸的節奏,雖然不是很強,可是還能感受得到。這一上一下輕微的顛簸,和海浪的節奏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聯想到剛纔聽到的槍聲,石有根的臉上頓時放光了。難道……難道有人襲擊了鬼子的船?
他們在底艙對於外面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只能憑空的猜想。不管怎麼說,阿多丸號現在沒有前進已經基本上可以確定了。現在船是在哪兒?港口裡?鷹遊門?還是在大海上?
不管是什麼情況,只有想辦法從底艙出去才能知道。
石有根和陸小四馬上就制訂了一個計劃,他吩咐大家都裝作沒有醒來的樣子,讓石友亮敲艙壁,把鬼子驚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