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衣君,還不出手?”
察覺到對方力道越發巨大,楚軒急忙喝道。
鐵衣君聞言盔中綠焰一閃,擡手握住骨劍,盔甲內猛然溢出無數陰寒之氣,於頃刻間聚爲一股透體森寒的冥死之力縈繞在劍刃上。
握劍在手,鐵衣君一步跨出,瞬息間掠過無數氣勁混亂的半空,來到二人身側一劍擊出。
然而他擊向的居然不是蔡旭東,而是楚軒!
發覺身側冥氣凌厲,楚軒心頭一驚,劍域收攏,原先鬆散如徐徐清風的劍光驀地一凝,勢如狂風猛然反手斬出,和鐵衣君的骨劍重重交擊,剎那間冥氣、勁風衝騰四射,將山巔再度崩碎了四十餘丈。
“你……”楚軒正欲怒喝,腦中靈光一閃,最初的疑慮浮現腦海,驚怒道,“你果然是宋凱!”
“蔡哥,殺了他!”
鐵衣君、哦不,宋凱並不理會他的怒喝,朝着蔡旭東遙遙一喝,而後不再遮掩功力,滾滾死氣宛如狂濤般自他體內席捲而出。
冥河形成之際,完顏第四、龍武、狄青等身影從中先後浮現,洶涌的冥死之力瀰漫天地,不斷加持在宋凱身上,使得他手上劍刃氣勁愈加凌厲。
那日宋凱在五寨縣內以魂魄復生,不但屠戮了烈虹軍上下,更是將龍武、狄青等人消散的殘魂收起,置於冥河內溫養。
有了這三位七境和無數六境、五境魂魄的加持,宋凱雖然功力只是七境四重,但是一身戰力卻足以匹敵七境六重。
與此同時,聽見宋凱的喝聲,蔡旭東也是喜出望外,笑罵道:“原來是你這傢伙!”說話功夫,他也是全力展開血之界域,揉身撲向楚軒。
察覺不妙,楚軒也不敢戀戰,劍光一收就想突圍逃離。
只是不等他收劍退走,蔡旭東和宋凱已經一前一後夾擊上來,兩道界域也是交匯而起,猩紅之力黏稠而沉重,稍稍接觸就會攀附而上,宋凱的冥死之力則是無孔不入,不斷腐蝕着楚軒的周身劍勁,更有絲絲縷縷的劍氣透入身體,消耗着楚軒的生機。
楚軒連續突圍數次,都難以成功,內心不禁沉重無比,知曉今日多半無法生還。
唸到此處,他也絕了逃離念頭,靈動的劍光中多了幾分狠辣,也不管蔡旭東,重重劍影化爲一道道風眼,不斷吸扯着宋凱身周的冥思之力。
見楚軒想要拖着宋凱同歸於盡,蔡旭東心頭一急,猩紅之力分化爲絲絲縷縷的血線攀附上去,宛如無數血蛇往內滲透,快速瓦解着楚軒的劍域。
楚軒卻是不管身後蔡旭東的猛烈攻勢,一道道劍影宛似疾風驟雨往前擊出,每一次都精準地命中在冥河一點,不過三息時間,冥河那一處區域已然隱隱潰散開來,估摸着最多再有兩息就會徹底崩開。
“巽翼,暴風劍!”
喉中一聲暴吼,楚軒氣勢決然,漫天疾風驟然旋聚於劍刃,化爲一股暴風之力直斬而出,竟是將整條冥河生生切開,而後劍鋒一往無前,狠狠貫穿進宋凱胸膛。
“凱凱?!”蔡旭東從後見到,不覺目眥欲裂,也終於在此刻徹底瓦解了自由劍域,一拳搗出,擊碎楚軒護體劍魄之際,更是將他的胸膛一擊穿透。
哇地噴出一口鮮血,楚軒臉色急速蒼白下來,他的心臟已經被蔡旭東剛剛一擊徹底粉碎,哪怕七境的生機再是雄厚,心臟粉碎後,他也註定了隕落的命運。
只是此刻,楚軒臉上卻是浮起幾分狠辣的笑意,劍刃一轉,就將宋凱的鎧甲整個粉碎,想要在臨死前看到這個欺騙了自己的人絕望的神情。
鎧甲碎裂開來的瞬間,楚軒的笑容驟然僵硬。
那碎爲齏粉而飄散開的鎧甲內,竟是空空蕩蕩,半個人影都沒有。
“怎麼可能?”眼眸瞪圓,楚軒駭然怒吼道。
無聲無息間,先前冥河潰散後流瀉四溢的冥死之力忽然重新聚攏,瞬息間已經重新形成了冥河之形,就見裡面一道心魂悄然浮現而出,瞧那五官赫然就是先前本該被殺死的宋凱。
看見這一幕,楚軒愕然過後陡然醒悟過來,慘笑道:“原來如此,難怪你能從父王手中逃過一劫,原來你的肉身已經被父王所毀,只剩下這一道心魂……”
聽見楚軒所言,蔡旭東大吃一驚,忍不住看向宋凱的心魂,後者沉默片刻,緩緩點頭。
那日他的身軀被楚狂歌一擊所毀,只是因爲修煉有《冥河典》,使得他於瀕臨隕落之際,汲取了城中無數死氣,重新凝聚出心魂。
只是身軀已毀的他,只能夠以心魂形態行走在外,所以一直以來,他化名的鐵衣君都是身披密不透風的連體鎧甲,就是因爲他實際上已經沒有了肉身。
醒悟到宋凱秘密的楚軒正欲說話,宋凱已經一揮手,冥河已經化爲怒濤淹沒上去,將楚軒直接捲入冥河,開始煉化起來。
看向蔡旭東,宋凱淡淡道:“姚哥已經回到文邦,會在幾天後登基稱帝,你們先回去,我先留在這裡,想辦法控制更多的軍隊。”
蔡旭東聞言沉默片刻,本想擡手拍他的肩膀,可是想到對方只剩下心魂,也就打消了念頭,頷首道:“好,你多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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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吳媛步入朝堂,殿內的喧譁聲倏地消散一空,哪怕是王安石、歐陽修這兩位尚書,也是面色微微肅穆。
待得吳媛來到殿前,趙昰才笑道:“吳相替朕出巡這麼久,辛苦了。”
皓首微低,吳媛微笑道:“替陛下做事,沒有什麼辛苦。”
不等趙昰詢問,吳媛已經說道:“微臣不負陛下重託,已經說服岳雲、嶽雷等武穆軍餘黨重新歸順我南宋,同時大羅、墨家、黃門軍也表示願意臣服。”
此言一出,王安石等人無不面露喜色。
如今南宋正值缺人之際,岳雲、嶽雷等精銳能夠重新歸順,自是極大彌補了南宋將領缺乏的問題。
此外,墨家、大羅、黃門軍這三個在混亂之地中排名前五的割據勢力能夠臣服,也讓南宋在江西、荊湖南北、河南等地佔據了更多的話語權。
趙昰亦是哈哈一笑,頷首道:“吳相辛苦了,可有什麼想要的?”
吳媛搖了搖頭,淡然道:“微臣並無他求,但求我大宋能夠千秋萬代,一統華夏。”
王安石忽地微微一笑,出聲道:“左相的丞相府前些日子已經修建完畢,陛下特意調撥了大量物資,爲左相建了一座鳳眼通源殿。”
饒是吳媛之心境沉穩,此時也不禁微微一驚,但凡鳳眼通源殿,其靈陣都是以上古神獸鳳凰的翎羽爲核心的,非但能夠讓人修行速度增快十倍,更能汲取鳳凰一族的精華,延年益壽。
如今距離上古時期已經有數千年之久,哪怕是大宋皇室,庫藏中的上古之物只怕已經所剩無幾,趙昰能夠取出此等事物爲自己建造鳳眼通源殿,其中誠意也是可見一斑。
見王安石從旁替自己招攬人心,趙昰心中甚是欣然,笑道:“吳相這數月巡視,應該也是累壞了,我們此次朝會也差不多結束了……”
不等他說完,吳媛忽然揖首道:“稟陛下,下官有事起奏。”
趙昰聞言一怔,笑道:“但說無妨。”
吳媛肅然道:“如今我大宋風雨飄搖,有北黎、滿清、五胡、文邦、南蠻、東瀛等勢力在外虎視眈眈,可用之人又極度缺乏,以下官所見,可從三大聖地中徵召高手入伍,聽從我朝號令,從軍參戰。”
待得吳媛話語落下,殿內一時寂靜無比,便是王安石、歐陽修等城府深沉之輩,也是盡數色變,駭然望向吳媛。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歐陽修大袖一拂,拱手道,“自古以來,凡夫草莽,官家廟堂,我朝堂與江湖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一向都是他們自主自願入伍參軍,從未有過這等強行徵召之說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厲聲打斷了歐陽修的話語,吳媛明眸銳利,如綻鋒芒:“如今國家有難,他等既爲我大宋子民,爲何可以避戰於外?”
瞧見歐陽修和吳媛針鋒相對,趙昰眼神一閃,心頭也是暗自沉吟起來。
南宋擁有的三大聖地,不但有七境強者坐鎮,還有至少七位打底的六境高手,更不要說還有那至少百餘名五境。
而且除了三大聖地,還有無數武林宗派,若是真的能將這些勢力全部集結起來,足以爲南宋提供四百以上的五境和六境。
只是如歐陽修所說,一直以來,宋朝之中朝廷和江湖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而且爲了防止江湖人以武犯禁,偶爾也會有打壓之舉。
要是如今將江湖勢力強行徵召入伍,只怕是反而會激發對方的怒氣,屆時萬一對方投奔外敵,可就得不償失了。
唸到此處,趙昰擺了擺手,沉聲道:“此事事關重大,容後再議吧。”
吳媛還欲再說,趙昰卻已經起身離去,她見狀也只能嘆息一聲,默默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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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趙昺、楚狂歌等人佔據燕京建立北黎後,楚狂歌親自下令,在城東修建了一座天牢,作爲神龍監上下的辦事場所。
這座天牢表面上只有地面上的一層,但是在地下卻有足足九層之深,每一層都有一位六境擔任鎮守。
由於原先的副監主侯春雨神秘失蹤,天牢建成後,除卻監主陳真衛親自坐鎮在最底層,餘下八層的鎮守依次爲楊永信、螭龍老人、九幻散人、密頭陀、楊琪琳、楊瑰鷹、符超瓚、楊蔚。
只是隨着楊永信、楊琪琳、楊瑰鷹、楊蔚、密頭陀、九幻散人這六人失蹤多日,符超瓚又在數日前展現出六境修爲,所以陳真衛對八位鎮守的順序重新進行了調整。
除了螭龍老人、符超瓚擔任第二、第三鎮守外,餘下六人都是從北方江湖中挑選的高手。
這一日,符超瓚正在第三層天牢內修煉,忽然感覺一股深邃、恐怖的氣機自天牢底部升騰而起,而後就聽見一人聲音沙啞地說道:“攝政王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幹?”
符超瓚聞言心頭一驚,趕緊起身走出房間,就見其餘幾位鎮守都已經出來,正凝神靜氣,立在隧道旁俯首等候。
符超瓚濃眉一皺,見螭龍老人朝自己使了個眼神,便過去站在他身旁。
不多時,伴着精鐵澆灌而成的閘門緩緩開啓,一道魁梧的身影從後緩步而入,赫然就是北黎攝政王楚狂歌。
瞧見是他,八位鎮守紛紛躬身行禮,楚狂歌也不理睬他們,徑直掠過他們身前,走入了最後一層地牢。
待得楚狂歌走出階梯,就看見一名黑袍男子正立在階梯口。
瞥了眼這位向來以神秘著稱的神龍監監主,楚狂歌收回目光,大步越過他身旁,來到了最深處的一座牢門前。
當看見被九條符篆鎖鏈牢牢捆住,經受着地火熬練的楚原,饒是楚狂歌之心思冷漠,也是微微一酸,不管如何,這畢竟是他的兒子,也是現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生兒子了。
沉默片刻,楚狂歌冷冷道:“你大哥、三弟、四弟,他們都已經死了。”
嘩啦!原先寂靜到落針可聞的牢門後陡然傳出鐵索搖晃的巨響,而後就聽得一聲不可置信的嘶吼,震得九層神龍監劇烈搖晃,宛如要地震一般。
對四周的地動山搖如若未見,楚狂歌仍是說道:“你大哥是被那蔡旭東殺的,你三弟和四弟是被任嘉盛殺死的,所以,你還要繼續保持對他們的同情,保持對我的憤怒麼?”
轟!狂暴的力量終於徹底擊潰了這座牢門的禁錮,能夠承受七境級別攻擊的牢門在三次震動後轟然粉碎,露出了那道已經將九條符篆鎖鏈盡數掙斷的魁梧身軀。
看向氣機狂暴如蠻荒兇獸的楚原,楚狂歌眼底浮起幾分贊色,一擡手,一道半隱半現的虛影沒入到楚原體內,將他一身如火山噴發般的氣機再次點燃,又一次往上攀升而去。
“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由你帶兵出征,代爲父收復河南行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