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羊山之戰，終於落下了帷幕。
元朝總共一百三十萬大軍全軍覆沒，其中忽必烈、阿里不哥、阿塗、伯顏、旭烈兀、哲別、耶律楚材等七境盡數殞命。
倒是丁言志、金三聖、姬龍、蒙圖志、楊露露、完顏鐵鋒六名七境，還有十幾名六境僥倖活了下來。
其中丁言志、金三聖率先逃走，楊露露也帶着羅瑋坤、郭佳慧等人及時離開，剩下的人則被姚若愚盡數拿下。
宋朝這邊損失兵力雖然不及元朝，但是從出發時的五十萬人，銳減到了現在僅剩的十三萬左右，連武穆、陽谷兩大軍團的五境將師都隕落了近百名。
幸好七境方面無一人隕落，只是宗澤、岳雲、王垚達等人都是重傷，至少也要數月時間才能恢復。
不過讓所有人爲之駭然的是，張子強竟然因爲這次一口氣殺戮了太多強者，外加感悟到終結天道的存在，使得他的境界節節攀升，居然直接半隻腳跨入了八境。
可是以他現在的身體就像一個被火焰包圍的**庫，動輒就會真氣暴走，如果他在這種瘋魔狀態下突破八境，絕對是有死無生。
好在諸葛正我修煉的《混元一氣功》中正溫和，出手擒住張子強後，以八境神念幫他暫時緩和體內異象，等日後張子強自己再一點點修補搖搖欲墜的武道根基。
至於文藝軍，算是傷亡最少的，有七八萬人倖存下來，這還是多虧許烜熔時刻以混沌鍾、太極圖守護，否則只怕傷亡數量更加巨大。
將近一百五十萬人慘死，偌大的黃羊山幾乎都被染爲了鮮紅之色，就連高空中的黃昏雲海都化爲火燒雲一般，滿是猩紅。
被俘虜的一羣人裡面，完顏鐵鋒稱得上是二進宮了，剛剛被押入帳內，他已經果斷跪下求饒。
衆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沒骨氣的七境，好笑之餘更生厭惡，由楚狂歌出手禁錮了他的心魂，決定等返回杭都後再行商議處置方案。
元朝方面倖存的本就不多，除了逃走的那些人，和完顏鐵鋒一起被俘虜的還有姬龍、蒙圖志、魏知崖、完顏彩虹等七人，其中真金等三名皇室成員直接被楚狂歌命人斬了，根本沒有想要納降的意思。
如今元朝雖然在黃羊山戰死足足一百五十萬人，但是國都燕京內仍有將近五萬的欽察軍，不過他們的七境死了個乾淨，僅憑這五萬欽察軍根本擋不住宋文聯軍。
因爲此次大戰傷亡實在是太過慘重，士氣低迷，所以經過商議，衆人決定先行入駐到附近城池，休養七日再進攻燕京。
*——*——*——*
剛剛從宋軍大營回來，姚若愚就看見宋凱、許烜熔、蔡旭東三人站在營地門口，似是在一起等自己。
“怎麼了？”見他們神色凝重，姚若愚疑惑道。
不知爲何，許烜熔似是稍稍放鬆了幾分，宋凱則是低聲道：“先回去再說。”
看見他們幾個人故弄玄虛，姚若愚滿頭霧水，卻也沒多問，跟着三人一起走入營地，回到了自己的帥帳。
剛剛走進帥帳，姚若愚一擡頭就看見孤身立在裡面的龍程，頓時喜上眉梢：“龍程！”
“姚哥！”看見姚若愚幾人回來，龍程鬆了口氣，沉聲道，“丁哥讓我來告訴你，南蠻至多兩日就會進攻涼州要塞，到時候你們可以拿這個當藉口，先行返回川渝。”
老實說，隨着黃羊山一戰的落幕，宋文雙方的關係已經漸漸微妙起來。
宋軍北上伐元的五十萬大軍只剩下區區十幾萬人，文邦雖然人數更少只有七八萬人，但是相比之下，雙方的戰力反而不是在一個臺階，可以說，尚未恢復元氣就毅然發兵攻元的宋朝，經此一役後，國力大減，此起彼伏之下，文邦已經擁有威脅宋朝的能力了。
所以今日在宋軍大營議事的時候，姚若愚都是時刻小心，生怕楚狂歌和嶽鵬舉找什麼藉口將自己留在那兒。
沒想到丁言志連文藝軍如何順利撤走的藉口都準備好了，姚若愚心頭愈加感慨起對方的算無遺策。
只是下一刻，姚若愚就是皺眉道：“丁少人呢？”
搖了搖頭，龍程苦笑道：“我不知道，不過我想，丁哥他應該想要歸隱了吧。”他也是在黃羊山之戰前夕才知道丁言志這些年之所以攀附大元的原因。
“歸隱？”姚若愚神色微沉，怒哼道，“哪兒那麼容易？”
龍程以爲姚若愚還在怪丁言志，急忙勸道：“姚哥，丁哥他……”
擺擺手，姚若愚嘿嘿冷笑道：“瞞了我們這麼久，想要拍拍屁股就走，想得美，我去帶他回來。”
不待龍程繼續勸說，姚若愚已經朝着許烜熔、宋凱、蔡旭東三人點點頭，掉頭走出大帳。
雖然不知道自己的鎮仙劍本是戮仙劍，不過經過數次和誅仙劍陣的交手，姚若愚也多少知道自己這柄本命劍能夠感應誅仙四劍。
所以剛剛步出大帳，他已經擡手祭起鎮仙劍，心神沉澱靜靜感應了片刻，忽地身影一閃，化爲萬千流影消散於原地。
與此同時，黃羊山北面足足四百里外的一座邊荒古城中，已經換了身淡黃色棉服的丁言志閒庭信步地走在城中，此地已經屬於北方草原，終於卸下這些年揹負的重擔後，他整個人不復往日陰沉，多了幾分陽光大氣。
雖然已經是深夜，但是城中仍是燈火通明，他挑了家還沒關門的麪館，靠着窗子坐下，點了碗蔥油麪後，便半眯着眼睛，笑吟吟地看着窗外熱鬧的街市。
啪地一聲，丁言志對面的長凳被人抽出，然後就有一人一屁股坐下，他下意識瞥了眼，眼神倏然一凝，旋即就露出幾分苦笑，嘆道：“我居然忘了。”
“忘了纔好，否則也不知道去哪兒抓你。”
瞪着他，換了一襲黑色錦袍的姚若愚擡手喊來夥計，也給自己點了碗麪條。
靜靜看着他做完這些事情，丁言志才慢條斯理地說道：“如今元朝滅亡，宋朝雄踞華夏之勢已成，不過礙於兵力折損嚴重，你大文也不是全無反抗之力，所以宋朝多少會忌憚幾分，只是你們沒有八境這點終究是缺陷，所以他們至多忍耐三年，肯定就會有試探性的舉動，你們到時候……”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姚若愚眼神冷冽：“你覺得，老子是來聽你指點江山的？”
丁言志卻是如若未聞，抿了抿嘴，露出一絲苦笑：“你覺得我回去，有意義麼？”
“怎麼沒有？”姚若愚身軀微微前傾，一字一字，肅然道，“我們是一家人。”
眼神微亮旋即黯淡，丁言志嘆息道：“可是我害了李懿霖。”
深吸一口氣，姚若愚沉聲道：“這是我不解的地方，如果你真的要順應歷史，那麼你這麼做沒有問題，可是既然你只是爲了矇騙那朱重九，爲什麼要害死尋歡？”
“我當年穿越後不久就得到了法家韓非子一脈的傳承，之後偶然遇到朱重九，知道他是未來的明太祖後，我最初的確有追隨他的扶龍之想，可是沒想到他發覺我的謀算無雙後，竟然以秘法禁錮了我的心魂，逼迫我聽命於他，併爲他禍亂天下。”
搖了搖頭，丁言志傲然冷笑：“他若是不畫蛇添足，我本就會真心追隨他，奈何此人如此狠毒，我又怎麼會忠心追隨，只是礙於心魂被他掌控，不得不暫時聽命於他。”
“我成爲金國、蒙古國師的事情，你也都知道，就不細說了，雖然我很多次都針對過你們，但是每次我都會刻意控制力度，或者另外製造一些巧合，總能讓你們看似依靠運氣度過難關。”
“上次我故意放走李懿霖去報信，其實是安排了龍程在暗中護送，可是沒想到，半途中他遇到一個神秘人，重傷險死，沒能繼續護送，以至於李懿霖真的死在了元軍追殺下。”
話音方落，丁言志目光一凜，肅然道：“對了，那個重傷龍程的人，擁有聖皇龍氣。”
“什麼？”姚若愚眼神微變，愕然道，“你確定沒看錯？聖皇龍氣？我記得上古以後再沒人達到這種境界了吧？”
丁言志輕輕搖頭，沉聲道：“他不是靠自己修煉出來的，他手上有人皇印。”
“人皇印？這不是漢室正統才能駕馭的神器麼？”姚若愚神色迷惑，頗爲不解。
不過他此刻心思顯然不在這些事情上，凝視過去，肅然道：“你爲什麼不告訴我呢？”
他問的沒頭沒尾，丁言志卻宛如知道他的心思，輕笑道：“這樣才足夠真實，纔不會讓朱重九起疑。”
姚若愚眼神凝然，咬牙道：“可是這樣，讓大家怎麼接受你？”
“在這個亂世，能夠做到自己就很好了，”丁言志笑了笑，神色灑脫，“不需要他人的理解和肯定，只需要無愧於心，那就足夠了。”
看到他眉宇間的寫意溫柔，姚若愚闇暗苦笑一聲，或許也正是如此心性，纔會讓他得到法家傳承的認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