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黃羊山勝利後,宋朝派往前線的監軍已經依靠秘法將大捷的消息傳回杭都,一時間整座杭都完全陷入歡慶的海洋,哪怕已經是深夜,仍有無數歡聲笑語在街頭響起,巡防的甲士也少有寬容地任由民衆在深夜外出歡慶。
作爲宋朝乃至華夏目前地下世界最爲龐大的幫派,梟幫總壇位於杭都某座黑市裡,相比於外界的喧鬧,此處更顯幾分寂靜,人們雖然臉上同樣帶有笑容,但是並沒有太過誇張。
負手站在窗口,宋梟安靜地聆聽着遠處的歡笑聲,被面具遮住的臉龐看不出神情,只能透過他那雙深邃的眸子看見幾分肅穆。
屋子裡只有兩個人,一位是【焰秀士】閆陽輝,一位則是昔日西北四絕色之一,如今的梟幫首席軍師吳媛。
吳媛端坐在椅子上,默然不語,閆陽輝則是臉色略顯凝重,沉聲道:“幫主,真的要這樣麼?”
“如今金、元俱滅,我大宋一統華夏指日可待,可是憑着兩起滅國之功,他的勢力將會越發龐大,更不要說以他如今的修爲,我朝還有誰能對付他?”
嘆了口氣,宋梟眼神黯然,無奈道:“既然無法除去,那就只能選擇妥協。”
話音方落,他已經回過身,看向吳媛,頷首道:“吳媛,拜託你了。”
吳媛微微一笑,起身拱手道:“此事本就是我縱橫家子弟的強項,還請幫主放心。”
她雖然極力剋制,但是眼角笑意仍是露出幾分激動。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吳媛雖是女兒身,如今卻也要做一做這“在後黃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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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人在北方,但是丁言志的安排卻一點都不含糊。
黃羊山之戰結束後的第三天,天策府第一輕功高手鶴沖霄已經帶來了川渝南線的戰報,說是南蠻國的朱提、烏蒙等十二城集結大軍進犯敘州軍區,據說敵軍中還藏有七境強者。
雖然知曉這是丁言志的安排,可是當知道竟然有七境強者參與,姚若愚仍是嚇了一跳,好在丁言志及時解釋了。
原來此次進攻敘州,其實是朱提城的薛源、鄧孟鑫二人牽頭,裹挾了十二個小部落,雖然人數加起來也有七八萬,但是實力弱的很,也就是紙面實力看起來嚇人罷了。
見鄧孟鑫和薛源居然是聽從丁言志安排去進攻的,姚若愚、許烜熔、宋凱等人都是驚訝無比,他們本以爲只有自己才知道薛、鄧二人下落,搞了半天,丁言志早就知道了。
於是,趁着此次南蠻兵臨敘州,姚若愚趕緊找到楚狂歌和嶽鵬舉,說是要即可領軍返回川渝抵禦南蠻大軍。
此次伐元,文邦算是把家底子都拿出來了,制式法陣、熊爪軍、迅風軍、靈滅弩等等,所以川渝內部空虛也很正常。
況且大元現在精銳盡失,連七境都沒剩下一個,以宋軍目前的兵力,攻陷燕京那也是綽綽有餘。
雖然對文藝軍要半途中離開頗爲不滿,但是鑑於文邦此次的功勞,兩位八境都沒多說,只是叮囑姚若愚記得之後去杭都接受封賞。
因爲丁言志已經事先提醒過,所以文藝軍這幾日已經做好了返程準備。
等姚若愚返回大營後,楊仁杰、項蓓蓓、符超瓚、蕭劍山等人紛紛領軍出發,趕往川渝。
不過,姚若愚、任嘉盛、蔣思羽三人沒有一起同行。
蔣思羽是因爲李奕健的緣故,後者還要跟隨武穆軍去燕京,蔣思羽不捨離別,所以和姚若愚說明後,會陪着李奕健一起去燕京。
至於姚若愚,他主要是爲了護送任嘉盛去燕京找耶律緋紅。
耶律家雖然是元朝除了皇室外的第一家族,但是正是因爲這份虛名,在大元覆滅後,宋朝也絕對不會放過耶律家。
如今耶律楚材殞命,耶律銳雯不知下落,耶律緋紅一個普通女子,面對大勝之後宋朝鋪天蓋地的封鎖,哪裡可能逃脫得了。
所以纔會由姚若愚護送任嘉盛前往燕京,在宋軍之前潛入燕京,想辦法帶走耶律緋紅。
至於耶律銳雯,這個實力強大的女子只要不是失心瘋了去行刺楚王、嶽王,天下哪裡去不得,自然不需要他們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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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帳中這名美貌女子,楚狂歌的眼神古井無波,只是輕輕敲擊桌案的指尖,卻說明了他並不平靜的心緒。
半晌過後,楚狂歌才慢慢收回手,冷笑道:“既然能瞞過我手下那些人來到我的大帳,看來也有幾分水平,說吧,有什麼事情。”
那美貌女子輕輕一福,柔聲笑道:“民女吳媛,見過楚王大人。”
“吳媛?”楚狂歌當年坐鎮西北十幾年,自然聽說過這位大金四絕色中才智最高的人物,失笑道,“我聽說你可是投了那梟幫,怎麼,難不成是你們那位幫主要來找我?”
吳媛微微一笑,柔聲道:“正是。”
楚狂歌笑容微微收斂,他是何等人物,八境帝尊級強者,當朝四位異姓親王之一,大宋朝廷軍方的巨擘,梟幫再是在地下世界風光,在他看來也不過是在溝渠中尋食的老鼠一流,完全上不得檯面。
見楚狂歌臉色冷漠,吳媛卻是不以爲然,微笑道:“我家幫主命民女轉交給楚王一樣東西。”說話間,她已經從腰包內取出一塊令牌,遞到了楚狂歌面前。
初時還是面色木然的楚狂歌,在看見那塊令牌之際眼神陡然一凜,霎時間八境威壓盡顯無疑,饒是吳媛身懷縱橫家秘傳,如今也已經是六境高階的修爲,面對這般威壓仍是不可避免地踉蹌後退,一張俏臉上滿是蒼白,血色盡褪。
數息過後,楚狂歌纔回過神來,緩緩收起威壓,伸手接過那塊令牌,眼神凝然如寒,看的吳媛心底發涼。
“有趣,你……你竟然沒死,呵呵,想不到啊,天下人都被你給騙了啊!大隱隱於朝,小隱隱於市,你也算膽魄十足,居然敢明目張膽化名蟄伏在杭都。”
楚狂歌笑意玩味地喃喃片刻,忽地手腕一翻,將那令牌收起,而後虎目一冷,冷笑道:“他是不是告訴你,只要給我看了這塊令牌,我就會和你談判?”
見楚狂歌居然知曉宋梟臨別時的叮囑,吳媛柳眉微挑,嫣然一笑:“正是。”
“躲了那麼多年,終於是要忍不住了,是覺得有資格和我抗衡了麼?”楚狂歌嘿嘿一聲冷笑,冷冷道,“說吧,要找我談什麼。”
先前受到楚狂歌的八境威壓,吳媛腦袋裡事先準備的草稿也不由七零八落,她抿了抿嘴,組織了一會兒語言,才小心翼翼地說道:“除文邦,分華夏。”
“除文邦,分華夏?”楚狂歌饒有興趣地咀嚼着這兩句話,忽地冷笑了聲,“他哪來的資格說這句話?這兩件事情,無論哪一件都不是你們梟幫有資格完成的。”
“所以才需要楚王大人啊!”吳媛頷首一笑,“目前王爺在朝中唯一的阻力就是其他五位八境,不過因爲當今聖上命令,諸葛正我已經不受困居杭都的束縛,等於已經少了一人。”
“我說聖上怎麼會派諸葛正我過來,本來以爲是秦檜的意思,不想是他安排的,”楚狂歌脣角扯了扯,淡淡道,“繼續說吧。”
吳媛點點頭,道:“剩下幾位,秦相立場詭秘,行事難以預測,誰也無法知曉他是什麼想法,蘇相的話向來深居宮廷,很少參與朝事,那麼表面來看,唯一也是一定會形成阻力的就只有嶽王和楊王。”
擺擺手,楚狂歌冷笑道:“嶽王實力只是弱我少許,可是如果加上楊王,便是我也不敢說能對付他們兩人,你要是想讓本王出手,就莫要再說了。”
“既然是合作,自然不會讓楚王大人爲難,”吳媛微微一笑,柔聲道,“不知王爺可聽過儒家的上聖浩玄正氣?”
虎目微眯,楚狂歌默然不語,吳媛見狀只得繼續說道:“有了此物,嶽王自然不是問題。”
“嶽王行事素來中正大氣,從未有謀私之處……”話音未落,楚狂歌已經想到吳媛最早說的那兩句話,頓時醒悟過來,眼神一時變幻起來。
見他神態,吳媛已經知曉對方意動,當即笑道:“如此一來,單憑楊王一人之力,如何能阻擋這番大勢?”
“有點意思,沒想到這梟幫除了他以外,還會有你這等才智的女子,可願來本王麾下?”楚狂歌剛剛說完,已經笑着搖搖頭,“你這女子眼神閃爍,雖然韜略無雙,但是日後倘若羽翼豐滿,本王也未必能駕馭得了你。”
能得到楚狂歌如此稱讚,吳媛不禁羞怯一笑。
一眼就看出對方刻意的羞怯表情,楚狂歌笑容驟然收斂,冷冷道:“那麼,說說詳細的計劃吧!”
半個時辰後,目視吳媛告辭退出大帳,楚狂歌雙目半眯,他的思緒已經回到了十幾年前,想到了那個雖然年幼卻已經才華無雙的絕世少年。
“金國、大元先後覆滅,你蟄伏了這麼久,終於是打算動手了麼?只是我確實沒想到,你竟然會選擇犧牲嶽王,然後和我兩分華夏,只是你這麼做,又是爲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