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道則源於五十大道中的陰之大道,有昏暗、虛弱、幻術種種特效,而薩滿教的這位月亮薩滿阿日斯蘭則是將其中的幻術推演到極致。
以他如今六境八重的修爲,再加上接近巔峰的月亮道則,七境以下幾乎少有人能逃出他的幻術迷惑,更不要說武者出身只注重力量的喻潔儀,幾乎瞬間就被對方迷住心神,任由對方遁行至身後,一指直擊自己後頸要害。
眼見着他就要一擊擊穿喻潔儀的脖子,阿日斯蘭陡然感覺不對,急忙左手一擡,揮灑出一片朦朧的月光籠罩住自己身後數丈方圓,將一道不知何時潛行過來的人影照了個透亮。
不料對方竟然發覺了自己行蹤,範迪飛先是一驚,旋即鋼牙一咬,不顧周身已經開始腐蝕自身護體真氣的月光,幽螭劍響起一聲刺耳至極的銳嘯,將四周月光震散數分,旋即連人帶劍化爲一道殘影撲擊上去,劍尖所指赫然是阿日斯蘭的後背。
瞧見對方不自量力到在行蹤暴露後還敢動手,阿日斯蘭一聲冷笑,暫且放過喻潔儀,扭身又是一指點出,掀起如潮汐般的月光,將撲來的範迪飛狠狠掀飛出去。
身爲六境八重的頂級靈師,阿日斯蘭哪怕是專精幻術,攻擊力也絕不容小覷,一擊之下範迪飛全身護體真氣盡數粉碎,那朦朧的月光照在他身上,立時發出陣陣刺啦聲,猶如觸碰到強硫酸般發出陣陣青煙。
嗤笑了聲,阿日斯蘭正要轉身重新攻擊喻潔儀,忽地耳中聽見一陣破空之聲,旋即就覺腰身一緊,低頭看去赫然是一條長滿荊棘的鮮紅色鎖鏈。
“往哪兒逃?”
不遠處,剛剛被他一擊重創的範迪飛從地上擡起頭,吐了口血後就是猙獰一笑,左手一拉鮮紅色的荊棘鎖鏈,整個人猛然化爲流影掠至他身前,無回劍意於這一刻熾如烈焰,帶着同歸於盡一般的決然,揮動幽螭劍直擊向阿日斯蘭面門。
不用解釋,光是感受到那有去無回的決然,阿日斯蘭已經明悟到此人劍道是什麼。
無回!仗劍行千里,殺人去無回!
沒有繁文縟節的客套,沒有小心翼翼的試探,有的就是一擊!
要麼你死,要麼我亡的搏命一擊!
靈師最忌憚武者靠近,哪怕已經是六境高階的靈師,面對以五境之身展現搏命姿態的範迪飛,阿日斯蘭仍是不可避免生出幾分緊張,指尖一擡,拽下成片月光凝爲一線,對準幽螭劍狠狠刺出。
叮!清脆如瓷器碎裂之聲響徹天地,範迪飛連人帶劍倒飛而出,整個人自左肩開始直至右腿,幾乎完全被那一線月光貫穿,尚在半空,他體內已經充滿了阿日斯蘭的腐蝕性力量。
總算是擊退了範迪飛,阿日斯蘭剛剛鬆了口氣,就聽見身後響起一聲暴怒無比的怒吼,頓時心頭一跳,趕緊伸手一劃,捲來大片月光裹住自己,隨即身如幻光連續閃爍數次,躲過了喻潔儀盛怒下的一擊。
剛剛挪移到喻潔儀身後,阿日斯蘭正要再次出手,就見正掃視四周找自己的喻潔儀突然動作一頓,蘊滿怒焰的秀眸緊緊盯住自己。
阿日斯蘭心頭頓時一個咯噔,不敢大意的他急忙又是數次挪移,只是等到他停止挪移,居然又一次看見喻潔儀正直視着自己。
“怎麼可能?”阿日斯蘭瞪起眼睛,不敢置信地怒吼出來。
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喻潔儀身上的阿日斯蘭,根本沒有發現自己的食指,也就是剛剛重創範迪飛時曾經與幽螭劍有過一瞬接觸的食指指尖,正閃爍着淡淡的卻醒目至極的鮮紅色光芒。
不遠處,整個人已經陷入彌留之際的範迪飛脣角微微一扯,露出幾分得意的冷笑。
幽螭一脈雖然如今已經式微,最強的螭龍老人也不過五境七重,但是少有人知曉,這一脈在最早的時候,可是法家追捕天下犯人的“獵犬”。
法家主張以法治國,對於所有犯罪的人往往都會採取酷刑懲治,以至於但凡有人犯法,往往都會不惜一切代價逃跑,甚至拼死和追捕者戰鬥,因爲他們不願去遭受法家制訂的種種刑罰。
法家的師範學子都是天之驕子,自然少有親自出手追捕的,所以螭龍一脈也因此誕生。
最早只是以步法與無回劍法追捕敵人的幽螭一脈,因爲實力不足,在最開始的時候損失慘重,於是法家當時的數位師範商議過後,傳授了他們部分的法家秘術,其中之一便是剛剛範迪飛鎖住阿日斯蘭腰部的鮮紅色鎖鏈。
而其中一門秘術,由於其特殊性,被幽螭一脈漸漸當作了自身傳承的核心。
這門秘術,名曰【定罪烙印】!
此時,雖然所有人的視野都已經被阿日斯蘭佈下的月光所遮掩,但是漫天的朦朧月華里,那根刻有一個古篆“罪”字的手指,卻如黑夜裡的一盞明燈般清晰可見。
掂了掂炎山斧,喻潔儀朝着那道若隱若現的人影露齒一笑,二話不說直接掄起劈出。
心中駭然的阿日斯蘭哪敢硬接,急忙掀起漫天月華,整個人則是隱入月光內,幻化爲成千上百個幻影朝着不同方向四散而逃。
他也算心思通透,自己唯一克制喻潔儀的就是幻術,既然對方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破解了自身幻術,那麼再留下了沒什麼用處,還不如早點脫身的好。
卻不想阿日斯蘭隱入月光剛剛遁離百餘丈遠,四周原先虛幻縹緲的月光陡然變得沉重,迫使他只能重新顯出身形來。
愕然看向四周,阿日斯蘭還沒明白過來,就覺一股大力憑空襲來,拽起他就往身後狠狠拉去。
這還是阿日斯蘭首次不以遁法高速移動,一時間只聽得風聲呼嘯,激得他滿腦袋都是嗡嗡作響,直至來到喻潔儀身前,他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拽住阿日斯蘭脖子,喻潔儀咧嘴一笑:“幸好姑奶奶有先見之明,專門從大金國庫裡挑了幾門絕學修煉了下,要不然還真的讓你這王八蛋逃走了。”
滅金後返回文邦的途中,喻潔儀專門從金國國庫中挑選了數門絕學,用來彌補自己空有蠻力的缺點,其中之一便是源於佛門的【擒龍手】,能夠於千丈外將敵手擒拿過來。
看見阿日斯蘭似是有些回過神來了,喻潔儀嘿嘿一笑,直接一斧頭砍下去,將這位月亮薩滿斬作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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屹立在藤林上方,忽赤池得意洋洋地看着藤林中央被重重藤蔓包裹的楊仁杰。
自己的萬木大法專克雷系功法,哪怕楊仁杰的紫雷玄功再是了得,也逃脫不出這層剋制的範疇。
藤林中央,楊仁杰近乎狂暴,真氣自丹田源源不絕地涌出,凝練雷光衝騰激盪,身下的烏騅雷霆也是四蹄連踏,炸出滾滾雷光。
只是任憑二人如何拼命,他們釋放出的雷光還是被四周密密麻麻的藤蔓所瓦解分流。
正處於激戰的二人並未留意到,此時藤林邊緣的位置正站有一名氣質明媚的狐眸女子。
仔細感應着這些藤蔓的屬性,侯靜茹的神情從最初的遲疑不定,逐漸化爲了瞭然後的欣喜,看了眼藤林內時隱時現的雷光,女子不敢怠慢,挽起袖子,露出了一隻翡翠手鐲。
文藝部其他人不同,侯靜茹的本命器算不得什麼頂級材質,也沒有名家專門紋刻過符篆靈紋,只是一枚普普通通的手鐲,只是先後經由她的《星月秘法》、《杏木秘經》、《神農殘卷》三門功法的加持,又有她的靈力溫養多年,方纔勉強跨過靈器的最低界限。
當年姚若愚等人不是沒想過爲她重新選定一樣本命器,只是女子不願爲此破財浪費,連續推拒了數次,其他人才不得已罷休。
只是沒想到,當得知此事後,烈山藥卻是大爲驚喜,直呼侯靜茹與農家一脈有緣。
農家爲神農氏所創兩大傳承之一,傳承至今,關於治世的理念已經基本無存,所殘留的也只有一些修行法術。
農家士子修行,注重“栽”與“育”,前者是爲了使自身根基愈深愈穩,後者是爲了使修爲愈加精純。
侯靜茹這枚手鐲固然是尋常翡翠所制,但是就如荒田易植,你早先越是種植了其他作物,反而越是會影響後來種植的收成。
用烈山藥的話來說,無論是前人曾用過的強大靈器,或是他人鍛造的頂級靈器,都會對後來者有一定的影響與阻礙,唯有自己親手鍛造、養育屬於自己的靈器,才能讓一身功力發揮到極限。
也正因如此,隨着侯靜茹對農家功法的修行日益精深,這枚原先不過尋常翡翠所制的手鐲,竟是已經生出了無數淺綠色的靈紋。
握住手鐲,侯靜茹狐眸笑意微斂,紫府的木字魂符與生字魂符於這一刻驟然輝煌萬丈,濃郁的木之氣機瀰漫而出,卻被那手鐲束縛,盡數停留在她這隻右手上。
“生!”
侯靜茹一聲輕吟,一把抓住了一根藤蔓,以神農殘卷的拔苗秘術強行加持上去,剎那間整個藤林猛然氣息大變,以侯靜茹所處這一塊開始,無數藤蔓爭先恐後地膨脹變粗,相互擠壓碰撞,被彼此的尖刺刺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