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破甲、花四娘、屈志才先後殞命的時候,城外的戰亂聲也漸漸平息,想來花三勝等人麾下的部隊已經被鴛鴦軍和陷陣軍擊潰。
先前三位大寇一位大逆聯袂而來,何等的聲勢滔天,兇威蓋世,可是僅僅半個時辰,兩位大寇一位大逆先後殞命,城外寇軍也是全軍覆沒,唯有和席師交手數合就停手對峙的花三勝還存活。
身爲華夏第一大寇,花三勝心性涼薄,縱然自家妹子殞命也沒讓他神色有所變化,只是看見局勢徹底落入文邦掌控,方纔嘆息一聲:“大文竟然有如此多的高手,失策了。”
席師淡淡一笑,慢慢提起鐵劍,淡然道:“花兄可是想退了?”
“不然呢?”看了眼虎視眈眈的姚若愚等人,花三勝咧嘴一笑,“老夫要走,爾等難不成還能追着我去蒙古麼?”
席師默然,身爲七境若是一意要走,除非是八境出手,否則還真是沒法阻攔,他和花三勝又都是七境五重,修爲相等,哪怕拼盡全力外加姚若愚等人聯手,也不可能攔下花三勝。
況且七境交手動靜太大,此刻處於移通城正中,如果他們兩個人全力出手,估計等打完了這座城池也就徹底毀了。
剛剛將屈志才心魂鎮壓入黑洞的姚若愚御劍上來,恰好聽見二人對話,當即朗笑道:“花前輩若是想走,本王自然熱烈歡送。”
瞅了他一眼,屈志才嘿嘿笑道:“殿下果然大人有大量,難怪能夠雄踞川蜀不倒,嘿嘿,既然王爺仗義,那老朽也不好太過小氣,先前你們不是想知道是何人僱傭我們來的麼?是……”
不等他說完,人羣中猛然衝起三道雄渾陽烈的浩然正氣,憑空化柱扶搖起,直衝向花三勝。
一眼就望見三道光柱下的蘇軾、趙挺之、王安石,花三勝撐起自身殺戮刀域,鬼頭刀揮起朝下一壓,怪笑道:“就知道爾等卑鄙小人想要殺人滅口,王爺,不如你我聯手,將這些道貌岸然的……小賊找死!”
未等他說完,姚若愚已經遙遙將釣魚臺攝入手中,以六境六重的修爲將之催發到極限,雖然還是沒能將花三勝削弱到六境,但是也成功讓他原先流暢的氣機驟然一滯,生出數個破綻。
與此同時,席師也是揮劍展開了泥澤劍域,和三位尚書的浩然正氣同時命中在花三勝的領域上,四位七境聯手,哪怕是花三勝驍勇兇悍,亦是難以硬悍其攻,領域瞬間炸碎,整個人更是全身噴血地倒飛出去。
姚若愚見勢踏劍而起,左手釣魚臺光暈連綿,右手湛湖撩起一片湖光漣漪般的劍光,萬千劍華似懸瀑逆起,爭先恐後地向前沖刷過去,不停地擊打在花三勝殘存的護體真氣上。
畢竟是心機城府俱是了得的大寇,花三勝剛剛片刻功夫已經明悟了文邦衆人爲何對自己出手,頓時慘然狂笑,厲聲道:“怕和儒門撕破臉招惹大宋攻襲麼?老子偏偏不讓爾等如意,聽好了,僱傭我等來襲擊文邦的,正是……”
眼見着最後一個儒字就要出口,姚若愚眼神一閃,原先水銀瀉地的密集劍光忽地一攏。
吳越王三重劍道中最巔峰之合劍道、吸納了趙天驕的榮耀劍道、參悟逆字魂符奧妙、感悟陰陽一線最銳乃至於此刻黑洞內不斷被自己煉化的屈志才心魂,這些日子來積累下的底蘊於此刻終於是化爲最爲燦爛的一劍。
這一刻,偌大天地彷彿分化黑白,黑者居下,籠罩一萬丈錦繡山河,白光上懸,蔓延蒼蒼穹霄,兩色光芒接壤處彎曲如太極陰陽魚,恰好將天地分割,而就在那黑白交界處,正是功力不及巔峰時兩成的花三勝。
眸光冷冽,姚若愚悄然遞出手中劍鋒,正中那身處陰陽分界的花三勝。
我有終結劍道,能逆轉萬物演化,破滅宇宙!
我有生死摯友,可並肩共生死!
我有始皇詭術,越階伐寇如屠狗!
我是九龍之一的妖龍,有成仙之機,天命掌江湖三千英豪!
我仗三尺青鋒,欲蕩平烽火不絕之世,爲重視之人圈一方淨土!
天地二分,陰陽一線,是我終結劍道最爲銳絕之處!
姚若愚一劍遞出,先前充斥於天地間的黑白二色轟然崩毀,唯有那一條分界線仍然存在,正以緩慢的速度漸漸消散。
而先前身處陰陽分解的花三勝則是略微茫然地看向自己的腰部,明明湛湖劍並未擊中自己,但是隨着他低頭望去,他的身軀連同護體真氣俱是自腰部整齊而斷,旋即斷口處血肉悄然消散,化爲無數淡淡流光溢入四周虛空。
勉力擡頭,花三勝拼着最後的力氣艱難開口:“此劍……叫……”
此時姚若愚正癡癡凝視劍鋒,聞言後方才擡頭,淡然道:“取一。”
“曲藝?”因爲傷勢太重的花三勝神智也有些不太清晰,聽錯了他的回答,嗤笑道,“好好一劍,取了如此文酸的名字,不愧是文王……文酸之王……”話語未落,他的兩截身軀已經徹底化爲虛無,散入四周虛空。
姚若愚默然。
取一,意喻陰陽分界中取一線之銳。
事實上,當他靈光驟現遞出那一劍的剎那,一身氣機忽地如沸水翻滾,若非他知曉根基不足以參悟太初之一,生生壓住氣機,此刻他可能已經參悟到了那夢寐以求的太初境界,同時也將徹底湮滅於世間。
短短數日,姚若愚先後奇遇,先有趙天驕榮耀劍道和另類靈武合一,再是混沌崩毀處明悟逆之真意,繼而鎮壓感悟屈志才的間隙之術,最後就是靈光一閃遞出的一劍【取一】。
也正是那一劍,讓姚若愚徹底洞悉了自己劍道今後的方向。
自九宮開始,逐步逆轉至兩儀,不是逆推,而是逆轉,只有有實力逆轉九宮至兩儀的全部,他纔有資格去真正接觸那虛無混沌。
眼見花三勝殞命,人羣中的蘇軾和趙挺之都是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兩人縱然貴爲尚書,此刻仍不禁滿身衣衫盡被汗水溼透。
姚若愚等人忌憚於宋朝而不願和儒門真正撕破臉,他們又何嘗願意當衆暴露己方謀劃,若是讓世人知曉他們竟然和爲禍華夏的大寇大逆爲伍,那折損的不止是二人顏面,而是整個儒門傳承千餘載的浩然正氣。
剛剛同時出手的王安石則是默默收手回袖,若有所思地看向人羣一角。
身爲在場七境中實力最爲雄厚之人,王安石在剛剛出手的瞬間,敏銳地感知到那邊似乎有三道氣機僅僅遜色自己一籌的強者也打算出手,只是發覺出手後,那三人才及時住手。
心思鬥轉,王安石忽然悚然一驚,眸光中更是透出幾分凌厲,他已經猜出了那三人的身份,只是他沒想到以這三人的地位竟然也會來參加這直擊儒門根基的百家講壇。
隨着花三勝的殞命,學院內再度恢復了平靜,除了高臺上的三家論辯,衆人都是放下心思,全身心投入到傾聽這次三甲論辯中。
姚若愚和席師飄然落下,他先是環顧一圈,在蘇軾等儒門衆人身上頓了頓,隨後看向人羣中一身簡樸綢服的王安石,輕輕作揖一禮。
王安石見狀露出幾分笑意,頷首回禮,算是接下了對方的感激。
又過了片刻,學院外忽然步入一名身披翠綠甲冑的英武女子,她身材高挑,腰肢纖細,一雙可讓人浮想聯翩的長腿更是吸引了不少士子的目光。
越過人羣來到姚若愚身披,喻潔儀俯身低語道:“已經將來犯之人全部擊潰,按照耿大叔的意思,還俘虜了兩千多人,等妖哥你處理。”
姚若愚想了想,扭頭和許烜熔交代了幾句,起身和喻潔儀一起離開,連續穿過內外兩城的北門,方纔走入城外荒野,入眼處赫然是連片的屍首,鴛鴦軍和陷陣軍列陣於城外兩側,將兩千餘名滿身凶氣的悍卒包圍在中央。
沒有先和耿銳等人說話,姚若愚直接來到那批俘虜面前,掃視了幾眼,蹙眉道:“就這些貨色有什麼好俘虜的,全部宰了就是。”
喻潔儀聞言一怔,耿銳則是心領神會地獰笑一聲:“喏!本來是覺得這些人實力還成,既然入不了王爺法眼,那就全部剁了!”言罷,他已經揮起手,命令身後九千陷陣武卒舉起弓箭,就勢要將這羣賊寇射殺。
瞧見姚若愚到了後直接要將他們誅殺,那羣悍卒盡數勃然大怒,少數脾氣暴烈的直接結陣就要衝上來,倒是爲首數名聰明人看出幾分虛實,當即揚聲道:“王爺,我等皆是百戰精銳,若非中了你大文伏擊,誰勝誰負還不好說!”
“哦?”姚若愚循聲望去,見說話的是一名滿臉虯髯的大漢,冷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龍原軍第三營統領江尺,”虯髯大漢見狀趕緊低首回答,隨即道,“若是殿下同意,我等願入文邦,聽候王爺調遣。”
先前掃視的時候,姚若愚其實被這羣人的實力給嚇到了,五位五境,一百四十餘個四境,剩下的也幾乎個個都是三境圓滿,如此實力,放出去也縱橫一地,不愧是華夏七大寇的手下。
此刻見對方服軟,姚若愚笑了笑,看了眼已經安靜下來的一衆悍卒,淡然道:“爾等都是爲禍華夏的匪寇,我大文縱然已經據有蜀地,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然收留爾等,不過蜀地不能留,他地卻無妨,未知各位可有興致,去那甘孜爲禍?”
衆人聞言一怔,華夏七大寇,花三勝實力最強,但是論及掌兵,卻是擅長破甲的龍破甲更爲厲害,此刻被留下性命的多是他麾下賊兵,他們常年流竄在東南沿海,哪裡知曉甘孜是什麼地方,一時都是茫然。
不過那江尺反應要快,當即叩首道:“王爺大恩放過我等性命,我等自然無所不從,全聽王爺安排。”
姚若愚頷首一笑,甘孜之地有真熬骨這位七境坐鎮,哪怕已經將川蜀盡數掌握,姚若愚也沒有多餘的兵力能夠去征伐甘孜,不過驟然多了這兩千最擅長流竄襲擾的賊兵,能讓他先行掌握甘孜當地的情況,爲今後出兵征伐甘孜奠定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