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文王宮乾天殿。
今天算是文王宮易主以來最熱鬧的一個夜晚,武將文官雲集乾天殿,等候着稍後將會開始的文王宴。
因爲還沒開席,所以衆人並未入席端坐,而是按照關係遠近,一堆一堆地立在殿外廣場上,談天說地,笑聲連連。
因爲剛剛攻佔四川,羣臣的心情都是極爲愉悅,一個個眉開眼笑,暢想着文邦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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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迪飛、胡嫺、陳萌等人則一羣人圍坐在角落,打着撲克,也惹來不少人圍觀,好奇這是什麼新的遊戲。
遙遙瞧見文藝部衆人那兒圍滿了人,文遠才微微搖頭,身旁郭奉節循着他目光一望,失笑道:“文部長似是有些不屑啊?”
收回目光,文遠才莞爾道:“嘉文何出此言,況且你我私交甚厚,何必要出言調侃?喊我伯容就是了。”
郭奉節笑了笑,依言頷首,道:“伯容,雖然你現在高居刑部部長之位,但是嘉文我仍是想勸一句,你可以針對白家父子或大理一族,但是無論如何,都莫要針對那些人。”
“嘉文你能看出來,難道我會看不出麼?”文遠才嘆了口氣,搖頭道,“只是有些惋惜,文王天縱之才,卻對這些舊友偏愛太過,長此以往,恐怕會有禍端。”
挑起眉毛,郭奉節笑道:“我倒是覺得你過於擔憂了,許烜熔和宋凱先不提,楊仁杰等人執掌文藝軍,征戰至今少有敗績,至於其他的幾個人,能力或許弱了些,卻也不是平庸之輩,而且他們的身份僅是天策府客卿,又不能政事插手,能生出什麼禍端。“
文遠才頓時默然,良久後才苦笑道:“希望是我過慮了。”
正說着話,一名侍衛自殿內步出,朗聲道:“文王已到,請諸位入席觀禮。”
衆人聞言趕緊停下手上事務,紛紛魚貫涌入乾天殿,倒是範迪飛、黎歡、胡嫺三人的牌局還沒結束,折騰了一會兒,才丟下撲克,一股腦地涌進了大殿。
此時姚若愚已經坐在純金所制的王座上,看見他們幾人火急火燎地跑進來,不覺莞爾搖頭,文遠才見狀亦是一嘆,不遠處的郭奉節看見他的神情,不由啞然失笑。
待得衆人入座,姚若愚拿起玉筷一敲餐盤旁的銀色鈴鐺,笑道:“開席。”話音未落,已有數十宮女端着各式佳餚列隊步入,爲文武羣臣一一端上,同時還有二十七名舞姬從側門走入,後面跟着十二名樂師,演奏起了歌舞。
瞧見姚若愚沒有如事先安排頌念祝詞,白俊儒嘆息了聲,身旁白秋雨笑着拉了拉自家老父,搖頭示意不要在意。
此次有資格參與夜宴的足有百餘人,除了文藝軍六位統帥和十八位營將,就是文王府和五部的部長、處長兩級,武夫們身披錦袍,文官們穿着官服,推杯換盞,不時傳出陣陣說笑聲。
連續喝了好幾杯,姚若愚沒用功力化解酒勁,一時也有幾分微醺,手肘支在桌案,扶了扶額頭,失笑道:“委實有些不勝酒力,不過諸位今晚可不許少喝,不醉不歸,可敢?”
拍了拍桌子,楊仁杰豪聲笑道:“怎麼不敢?不過老妖,你不喝麼?”
“當然!”盛氣凌人地擡起下巴,姚若愚嘿嘿笑道,“我是王爺,有特權!”
“臥了個槽!”符峰夾了片豬肉,嚼了兩口,大笑道,“姚哥你這是大搞特權主義啊!”
瞧見他們這羣人和姚若愚肆意說笑,除了文遠才、白俊儒等少數守舊古板之人,大部分人還是不禁面露豔羨,無論他們官位如何高,顯然都不敢如這羣人一樣,關係遠近,一看便知。
這頓夜宴,一直持續到子時,此時衆人大多已經酒醉,一個個東倒西歪,失態至極,其中白秋雨更是扯去外套,一腳踏在桌子上跟楊仁杰划拳,絲毫沒注意自家父親吹鬍子瞪眼。
支着臉頰,姚若愚笑吟吟地看着下方一派熱鬧的景象,目光流轉,忽地落在文藝部衆人身上。
李懿霖等人又在打着撲克,符超瓚輸的只剩下了一件內衣,外套正在韓藝琦指尖甩起打着轉,喻潔儀單手提着酒壺指手畫腳,不時仰頭痛飲,許烜熔、蔣思羽、胡嫺三女立在旁邊,微笑着看熱鬧。
凝望着這夢中一般的畫面,姚若愚眼眶忽地一陣溼潤。
記得去年這時候,還沒有喻潔儀、蔡旭東、範迪飛這幾人的身影,既然今年多了他們,那麼明年或許就能多了李奕健、薛源、鄧孟鑫,甚至,丁言志和龍程也能夠出現在這兒。
他怔怔望了一會兒,忽然看見蔡旭東似乎輸急眼了,扯掉外套丟給韓藝琦,一拍桌子,嘰嘰喳喳地在喊着什麼,四周黎歡等人俱是爆發出一陣大笑。
看到這兒,姚若愚不覺啞然失笑,撐起桌子站起來,朝旁邊侍從擺擺手示意無需攙扶,然後轉身就下了燙金基座,甩着袖子從後門出了宮殿。
出了宮殿,被晚風一吹,姚若愚酒勁也消了些,捏了捏鼻樑,吩咐道:“等會兒派人將大家送回府邸,我一個人逛逛,你們不用跟着。”
身後天策軍聞言一陣遲疑,姚若愚卻不給他們反對的機會,大步疾走,片刻間就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中。
拐了幾個彎,姚若愚步子放緩,一路欣賞着四周景緻,似是因爲酒勁的關係,平日看着沒什麼感覺的江南園林風格,此刻卻讓他心頭莫名悸動,回憶起了自幼長大的那座城市,那一條條街道,那一座座高樓,只是這記憶中的景象,卻只有在八百年後才能看到。
悵然仰首,姚若愚望着天空中那點點繁星,他突然感覺,自己就如那繁星一般,看似燦爛明亮,卻始終掙脫不出這浩瀚天穹,或也如那魚兒一般,掙扎撲騰,逃不出那張命運編織的漁網。
“賊老天……”
先是喃喃自語,隨即他就是一指天穹,怒吼道:“爲什麼?爲什麼是我們?明明我們能活的那麼好,那麼輕鬆,那麼開心,爲什麼要讓我們來這裡?賊老天!”
怒罵了半晌,姚若愚又是不忿地抽出湛湖劍,劍勁恢弘,冰瀑劍、燃滅劍、瞬雷劍,道道劍勁直衝霄漢,可惜任由他如何發泄,所有的劍勁終究還是逐一消散於半空,唯有那點點繁星,勾勒出一抹嘲笑,令得姚若愚內心愈加激憤。
“不就是這天麼?你遼闊,你無量,你無邊無際,了不起啊!你特麼的知道馬克思主意嗎?你知道毛**思想嗎?你特麼的就知道個屁!無邊無際?那我的劍就比你更加遼闊,無量劍,給我出!”
也不知是否酒勁產生的幻覺,姚若愚怒罵連連的時候,靈力忽地沿着右臂經絡一路衝騰,最終來到劍鋒,化爲一股無法形容的劍光沖天而起。
不像冰瀑那般穿刺無雙,也不如魚隙劍般靈動滑溜,更不如燃滅劍那般連綿恆久,這一道劍光以一種要充斥乃至賽過天地的勢頭,不斷地膨脹席捲,舒展伸張。
這一刻,偌大天穹中,那一掛無數星光組成的銀河,於此刻驟然暗淡,不是它本身的光芒消失了,而是一道龐大到將天地都給遮蔽起來的漆黑劍光,將那無數燦爛的星光盡皆遮蔽。
殺生八劍最後一式,乾劍成!
乾爲天,天爲無量,是以這一劍,名曰【無量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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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姚若愚發着酒瘋的時候,遙遠的蘭州城中,丁言志和龍程二人相對而坐,屋內沒有他人,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菜餚,只是二人卻一筷子都沒動,提着兩個酒壺默默相碰,然後各自仰頭飲盡。
“丁哥,其實我一直不理解,你也從來不給我解釋,爲什麼你要幫金國?爲什麼你不願意去幫姚哥他們?我們一羣人在一起……”
似乎因爲喝醉了,龍程嘴脣都有些顫動,良久後,才帶着幾分泣意地低聲道:“不好麼?”
“不好麼?”丁言志也有些微醺,靠着椅背,握着酒壺的手指也有些鬆軟,半晌後才晃了晃腦袋,咧嘴笑道,“當然不好啊!”
“你我都知道,再過幾百年,西方列強就會入侵華夏,哪怕現在我們有這麼多的修行者,但是難道西方就沒有了麼?到了那個時候,按照歷史的延續,我華夏仍是會像歷史中一樣,在西方鐵蹄下顫顫發抖……”
提起酒壺,丁言志仰頭喝了口,卻被酒水嗆了下,驀地發惱將之摔碎在地,咬牙道:“憑什麼?明明知道了,憑什麼不去抗爭?只要能改變歷史,創建一個君臨華夏的盛世王朝,就不用害怕西方那些土雞瓦狗,到了那時候,我們甚至能一統世界,建立獨屬於我華夏的帝國!”
“可是姚哥他們也可以……”龍程還沒說完,丁言志已經哈哈狂笑起來,酒水順着嘴角淌下,狼狽中透着幾分狂意,
指了指龍程,丁言志大笑道:“他?我承認這傢伙有些能力,可是創建君臨天下的王朝,你以爲是他能夠做到的?細數古往今來,唯有蒙古能夠君臨天下,大半個歐洲都在弓騎兵的鐵蹄下瑟瑟發抖,唯有蒙古,才能雄踞這偌大地球。”
“蒙、蒙古……”愕然睜眼,龍程茫然道,“你不是輔佐完顏……”
“完顏帝一?”丁言志打斷了他的話,冷笑道,“他的確有些水平,可惜,我真正要輔佐的人並不是他,此事他也知道,我來蘭州,不過是爲了我未來那份佈局罷了,我和他,不過交易罷了。”
酒勁上涌,龍程的神智都有了些恍惚,良久後才喃喃道:“那、那你要輔佐的人,到底是誰?”
“是誰?”搖晃着身子,丁言志慢慢爬起來,透過窗戶,望向那遙遠的東北方向,脣角忽然勾起幾分淺淺的笑意。
“還能是誰?創造了偉大的大蒙古帝國,一統華夏,一度將歐洲都征服,唯有他,唯有號稱‘成吉思汗’的鐵木真,纔是我丁言志真正的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