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旁人的歡呼雀躍,姚若愚卻顯得平靜許多,只是唯有他知曉,自己內心是多麼的波瀾起伏。
這次常青谷的入門考覈,前十名都有獎勵,只是隨着名次不同,獎勵檔次自然也不同。
如江極琥等成爲外門弟子的七人,都能得到一套第五等將師級功法,與一件與之搭配的武器或靈器,還有增幅修爲的靈藥等等。
而姚若愚、倪嬋、李淑儀三人,除了剛剛那些,還能得到三次六境強者的指點,及一次進入常青谷經樓的名額。
別小看這些,這三次指點若是放到突破瓶頸時,無疑能大幅度增加他們破境的成功率。同時進入經樓,則能閱覽第七等以下的所有功法,這對見識與修爲的進步也有着巨大的幫助。
不過,作爲首名,姚若愚除了能得到剛纔說的那些,還能夠得到一塊百年暖玉。
這塊百年暖玉產自雲南深山的一條木系地脈內,多年來得到地脈草木之力的孕育,後期又有靈師刻制專門的靈紋,佩戴後非但能夠延緩衰老,增長修爲精進的速度,更能時刻滋潤佩戴者的身體,彌補以往虧損的生命力。
這纔是姚若愚前來常青谷參加考覈最大的目的,只要得到這塊百年暖玉,非但能夠壓制詭術對自身壽命的汲取,更能幫他暫緩一年半壽命的期限,讓他有更多時間庇護合州城。
此時,牧琅琊已經詢問了十名後的八人,其中趙伐、童符、黃柳等四人選擇離開,他們都是天之驕子,自然不願在此擔任僕役,其他四人則願意留下,以期日後通過考覈,成爲外門弟子。
在牧琅琊的帶領下,留下的十四人乘坐傳送靈陣,越過整個九曲溪,直接來到了九曲溪盡頭的常青谷山門。
剛剛出現在山門前,姚若愚一眼就看見山門下立着一羣人,前面一批大部分穿着綠色衣褲,想來都是常青谷高層,完顏芙嬋等十餘人則立在後面,正一個個激動地看向自家子弟。
看到完顏芙嬋後,姚若愚也是欣喜地朝她揮揮手,然而讓他詫異的是,完顏芙嬋先是嫣然一笑,隨即就恢復了冰容,冷冷地扭過頭去。
姚若愚見狀不覺一怔,不明白完顏芙嬋怎麼突然又生氣了。
就在他疑惑的時候,眼前突然一花,憑空出現一名氣度平和的老者。
冷不防有人出現,姚若愚自然下意識拔劍,不過湛湖劍還沒出鞘,一股柔和的力量已經撲面而至,如清風般拂過他的身軀,將姚若愚心中的警惕盡數散去。
瞳孔一縮,姚若愚心中駭然,眼前這名老者的實力分明已經到了極高的境界,以至於沒有絲毫動作,單單是氣息流露,就足以將他的劍意完全化解。
而且這是化解,而非壓制,後者固然可以靠着巨大的力量差距來強行做到,但是化解卻只有對方心性的確平和,才能如此輕描淡寫地化解自己的劍意。
注意到姚若愚眼中駭然,老者溫和一笑,頷首道:“不要緊張,我是長生堂堂主,你可願入我長生堂?”
“寧老,這就過分了吧?”一名肌肉大漢聞言頓時喊了聲,隨即朝姚若愚笑道,“我是巨木堂堂主,我巨木堂多是近戰武技,你若是入我堂來,我做主送你三套第五等功法。”
“周大木,他可是宋朝藩王,去你那裡當個肉盾也太浪費了吧?”先前與姚若愚曾照過面的柳藤快步出列,笑道,“姚若愚,你我也算熟人了,來我柳藤堂如何?你是修行劍道的,我這裡有無數身法任你挑選。”
瞧見三大堂主紛紛出面招攬姚若愚,倪嬋等人都是暗暗苦笑,心想和這傢伙在一起,真的是所有風光都會給搶光。
不過四大堂主裡面,唯有綠葉堂的堂主翠溪對姚若愚沒有興趣,綠葉堂以暗器爲主,這姚若愚怎麼看都不像是會願意學習暗器的,所以她也非常果斷地直接來到墨姝面前,邀她加入綠葉堂。
寧河、柳藤與周大木三人彼此爭奪了一會兒,寧河忽然手杖一拄,喝道:“我長生堂放棄今後四年選徒的名額,姚若愚歸我長生堂,如何?”
柳藤、牧琅琊等人聞言俱是一驚,常青谷每年招收的弟子都會分配到四大堂口中,每年這個時候各大堂口爲了爭奪弟子都是用盡手段。
然而此刻寧河此言,分明是長生堂放棄今後四年所有的新進弟子,倘若姚若愚今後精進不速,又或者半途隕落,等於長生堂今後四年都不會有任何的新進生源。
見寧河如此斷然,謝承紅也不由微微皺眉,隨即緩緩道:“寧老,無需如此。”
寧河卻是搖搖頭,一瞪柳藤與周大木,喝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如何?”
周大木與柳藤二人聞言都是有些猶豫,但是看見寧河老眼瞪得滾圓,這才陪笑道:“行行行,既然如此,那姚若愚就歸您老的長生堂。”
見二人服軟,寧河微微一笑,轉頭看向姚若愚,和聲道:“你可願入我長生堂?”
微微皺眉,姚若愚不冷不熱地說道:“您老不是已經給我決定了麼?”
“不,若是你不願意,我自然不會勉強,”溫和一笑,寧河回答道,“我固然看重你的天資,但是倘若你心裡不認可長生堂,將來也必定會離開,剛剛那些話只是爲了不讓那兩個兔崽子插手,但是你的歸屬,還是需要你自己決定。”
姚若愚微微一怔,隨即露出幾分苦笑,果然是人老成精,這番話說得既冠冕堂皇,又入理體貼,讓自己幾乎找不到理由拒絕。
不過姚若愚本身打算加入的就是長生堂,此刻當然順水推舟地抱拳一禮:“弟子見過堂主。”
見姚若愚答應,寧河頓時欣喜得一陣眉開眼笑,看的旁邊柳藤與周大木都是暗暗羨慕。
姚若愚的實力有目共睹,以往戰績更是顯赫,雖然說宋朝藩王的身份給帶來一些麻煩,但是與招收如此一名年輕強者相比,那些麻煩都不算什麼。
轉身朝謝承紅彎腰行禮,隨後寧河回過身,笑道:“走吧,我帶你去長生堂。”
“稍等。”姚若愚聞言趕緊轉身朝完顏芙嬋招招手,示意她過來。
卻不想,完顏芙嬋居然哼了一聲,甚是不屑地扭過頭去,根本不理會他的招呼。
“那是你妻子?”寧河也看見了完顏芙嬋的動作,不覺一笑,“難怪剛剛生氣了。”
“生氣?爲何?”姚若愚一頭霧水,想不通完顏芙嬋爲何生氣。
笑了笑,寧河一副過來人的腔調,教導道:“英雄救美也要看時候的。”
姚若愚這才明白過來,感情完顏芙嬋是因爲自己幫助李淑儀過關而生氣,頓時他就是一陣哭笑不得,趕緊邁步跑過去,也不理會他人目光,直接拉起完顏芙嬋的手,笑道:“走啦!”
見他這般若無其事的樣子,完顏芙嬋柳眉頓時立起,只是沒等她發作,姚若愚已經笑道:“我奪得了首名哦!”
在前往武夷山的路上,姚若愚已經告訴了完顏芙嬋自己壽命只有一年半的事情。所以聽見姚若愚此刻笑語,完顏芙嬋不覺芳心一軟,嫉妒與醋意都莫名散去,任由對方拉着自己來到寧河身旁。
看見姚若愚忽然從人羣中拉出一名少女,李淑儀不由微怔,身側的倪嬋也是驚訝道:“咦?我聽說這傢伙不是喜歡合州城那位吏部部長麼?這女人哪兒來的?”
李淑儀聞言眼神微黯,強笑道:“可能是姚大哥的妻子吧。”
瞥了眼李淑儀,倪嬋暗暗搖頭,嘆道:“走吧,輪到咱們選堂口了。”
鑑於身旁有個醋罈子,姚若愚沒有與倪嬋等人話別,直接跟着寧河離開了山門,坐上一座法壇騰空而起,往長生堂飛去。
寧河的速度很快,不過一小會兒,三人已經來到了長生堂。
長生堂以修命長生爲主,門中弟子或許戰力並非四大堂口中的最強,但是論起保命卻能穩居第一。
雖然號稱堂口,但是長生堂看上去也就一個大院的大小,從天空中望下去,弟子稀稀缺缺的,幾乎看不到什麼人影,這頓時讓姚若愚與完顏芙嬋面面相覷,心想難不成選錯了地方。
寧河帶着二人越過大半個堂口,直至深處的一間院落才落了下來。剛剛落地,寧河就笑道:“是不是覺得長生堂名存實亡啊?”
被他看破心思,姚若愚不由尷尬一笑:“沒有。”
“哦?”斜眼看了看他,寧河失笑道,“想不到修行劍道的人也會撒謊啊?”
見姚若愚表情驟然尷尬起來,寧河不由哈哈一笑:“我長生堂門下有三大靈院,弟子加起來約有千人,只是平日他們都分散在靈院中,這兒是長生堂總部,平日極少有人來罷了。”
見他解釋,姚若愚這才恍然。
這間院落是寧河的個人居所,三人步入屋子,來到暖爐旁圍着矮桌坐下。
先不與二人說話,寧河拿起旁邊的茶罐,慢悠悠地泡了一壺熱茶,微笑道:“這是武夷山特有的大紅袍,嚐嚐看。”
姚若愚聞言端起一杯品了品,微微抿嘴,失笑道:“品不出味道。”
白了他一眼,完顏芙嬋姿態優雅地端起紫砂杯淺淺一抿,感受了一下後,才緩緩飲了口,然後又是一口,直至第三口才將這杯大紅袍全數喝下。
瞧見她喝茶的動作,寧河笑道:“看來姑娘是懂茶的人。”
微微頷首,完顏芙嬋柔聲道:“前輩過讚了,只是家師喜好喝茶,我自小隨他修行,耳濡目染罷了。”
姚若愚微微偏頭,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樣,老實說,完顏芙嬋簡直就是一個百變妖精,時而嫵媚,時而冰冷,時而端莊,接觸久了,現在姚若愚只要看見她改變氣質,就會忍不住想笑。
與完顏芙嬋說笑了幾句後,寧河從袖中取出一隻方盒放到桌上,含笑道:“這是你奪得首名的獎勵。”
姚若愚聞言眼眸頓時大亮,趕緊伸手打開,只見盒中放着一塊暖玉,哪怕沒有觸摸,單單是看到,他就感覺呼吸一暢,身子更是說不出的輕鬆舒暢,好似剛剛泡過溫水澡一般。
瞧見姚若愚這般凝重的樣子,寧河眸子微眯,忽然道:“這就是你入我常青谷的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