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凌在他身邊坐下，說：“覺得你師父把你姑姑搶走了？”
葉季禎沉默了一會兒，老實地回答：“有點。”
華凌就笑：“因爲你一直很尊敬你師父，所以，當你發現你師父揹着你……那個……從頭到尾都沒問過你，所以你才突然覺得他很討厭吧？”
“……”
不用葉季禎回答，華凌心裡已經有答案了。他拍拍葉季禎的肩，說：“想開點吧，長輩的事情，我們也管不了太多。再說了，你師父對你那麼好，平心而論，他有對不起你嗎？”
想了一會兒，葉季禎誠實地回答：“沒有。”他立刻又說，“可是，我還是覺得不舒服。”
華凌就搖着頭：“那我這樣問你，假如沒發現這件事，你希不希望你師父和你姑姑在一起？”
這一次葉季禎思考得比較久，過了一會兒，他才說：“我原來就覺得，既想跟着姑姑，又想跟着師父，如果他們住在一起就好了。可是，可是這是兩回事啊！”
華凌覺得好笑：“你希望他們住在一起，又不希望他們有特別的關係，因爲你覺得你纔是他們最關心的人，哪怕他們彼此都不能搶走你的位置，是嗎？”
“……”
“而且。你是不是擔心那樣的話，你在他們心目中的位置就要往後挪一挪了？是不是覺得自己就多餘了？”
“……”
看着葉季禎低着頭的模樣，華凌就笑了：“兄弟，咱們已經四十多了，雖然我們是修士，壽命長得多，可也不是小孩了，你怎麼還這麼彆扭啊？”
葉季禎瞪他一眼，不服氣道：“你說得清楚，你又從哪裡知道的？”
華凌說：“我十歲以前，跟着爹姐姐的時候，就經常這樣想。我爹姐姐感情很好，所以那時我經常覺得，他們在一起，我就是多餘的。”說起幼時往事，他臉上帶笑，瞥了葉季禎一眼，“不過長大了，就覺得那時真是孩子氣，爹姐姐感情好，我不是應該高興麼？他們之間的感情，和對我的感情是不一樣的，他們再好。我也仍然是他們最重要的人。”
“……”葉季禎仍然滿心不願，雖然他覺得華凌說得對，於是他嘀咕，“可師父連跟我說一聲都沒有……”
“這種事情，跟你說幹什麼？”華凌看着他，不解，“你是他們的晚輩，又不是長輩，哪有跟晚輩交待的道理？”
葉季禎理屈詞窮，啞口無言。理智上說，他覺得華凌說的對。可是感情上，他還是覺得很不高興很不高興……
“唉！”華凌拍着他的背，“我說你這小子，你現在是四十多歲，不是十多歲好不好？練功練傻了吧？”
葉季禎推開他的手：“反正我還是覺得不爽快。”
“你不爽快去跟你師父說啊！”說都說過了，華凌也沒法了，想了想，又湊近了賊兮兮地笑，“其實我覺得呢，你不如自己去找個小媳婦，這樣也有人膩着了，肯定就沒空不爽快了。”
“去！”葉季禎一把推開他，“瞎說什麼！”
華凌一邊笑一邊說：“我這可是真心的提議，咱們道門雖然不提倡，可雙修到底是好事，你看你師父一把年紀還不是……”
“我師父纔不老呢！他才一百七十五歲好不好？對結丹修士來說很年輕了，何況他就要結嬰了！”
華凌更好笑了：“你剛纔還說看你師父不順眼，現在替他辯解什麼？”
“我……”葉季禎啞口無言。
“唉，年輕人啊！”華凌裝老成，“這麼彆扭幹什麼呢？”
葉季禎低着頭，不反駁。被華凌這麼一說，他是覺得自己有點彆扭，不允許別人說師父，可他自己就是看師父不順眼。
“我估計現在說什麼都不行，其實你不是不明白，但是就是不高興，是不是？”
葉季禎嘆氣：“對，你說的都對。”
“其實，我有個真心的建議。”華凌很認真地說。
“嗯？”
“你……還是找個小媳婦吧！”
葉季禎一掌拍過去：“胡說什麼！”
華凌一邊忍不住笑，一邊說：“其實我覺得呢，你最重要還是生你師父的氣，對你姑姑反而沒怎麼生氣，對不對？”
“廢話，我姑姑還睡着呢，跟她關係又不是很大……”
“可你剛纔不是說了嗎？你姑姑好像也不是一點不對也沒有吧？”
“……”
華凌察言觀色，就笑：“你不覺得嗎？你對你姑姑的感情，可比不一般。”
葉季禎聽出他的話意。瞪他，正色道：“別胡說，姑姑是姑姑，我一直把她當師父長輩敬重的。”
“哎，我不是那個意思。”華凌連忙解釋，“我是說，從小到大，你姑姑就是你最親近的女性長輩，她待你又好，所以你心中肯定會覺得，女子就該像你姑姑那樣。也就是因爲這樣，你纔會覺得你師父討厭吧？”
葉季禎卻是怔了怔，他從來沒想過這方面。不過他仔細想想，似乎好像是這樣……若是有什麼女子，當然是姑姑這樣的最好。
“其實，你姑姑只不過是你心中的一個影像，你在沒有確切的愛人之前，估計都會將你姑姑代入這個形象，所以你心裡其實是將你師父當作情敵……”
“胡說！”情敵什麼的，也太過了……
華凌看着他彆扭的樣子，笑：“反正我就是個意思，你明白就行。所以我覺得，你要是自己去找了個小媳婦，估計就不會這麼……”
“別說了！”葉季禎低着頭道，“結丹之前，我不會想這些有的沒的。”
華凌聳肩，表示無奈：“我也沒說你一定要，只是建議而已。其實也沒什麼，一般來說，長大了就不會這樣覺得了，你啊，就是還沒長大。”
“去！”葉季禎着惱，“你纔沒長大！”
不管怎麼說，葉季禎雖然彆扭着。到底還是慢慢淡了。
他早就不是孩子了，有些事自己也懂，只是需要時間接受而已。
所以，從一開始故意錯開師父去看姑姑，到現在已經能很淡定地跟師父一起去了。
仔細想想，大概是因爲，他從來沒有想過姑姑會與人結爲雙修伴侶，所以纔會感覺這麼難受吧？其實，冷靜想想，如果這個人是師父，倒也沒什麼不好的，他最親近的兩個人在一起，他反而不會有所遺憾。
另外，他心中暗暗在想，也許他該找時間出去遊歷一番，記得當年，姑姑年紀也不比他現在大，處事卻老練得多，也不會有他這樣無聊的想法。也許還是他太缺乏閱歷了，所以年紀雖然不小了，思想上卻還如此幼稚。
“師父。”看到鳳辰從外頭進來。葉季禎回過神。
鳳辰點了點頭，看着*上靜靜躺着的葉冰：“今天情況如何？”
“老樣子，不好也不壞。”葉季禎說。
鳳辰走過去，仍如往常一般，用靈氣檢查過她的身體，識海依舊閉合，不過卻又一團濃郁的靈氣包裹，心微微放心下來。再用自己經秘法修煉過的靈氣慢慢灌注進去，將她的身體淬鍊一遍，以免靈氣減少，身體萎縮。
已經半個月了，葉冰仍然沒有醒來的跡象，鳳辰卻在每次淬鍊的過程中，發現了一件事。
他自身修習的主要是兩部功法。一是三氣迴轉功，此功法是他築基之後，在得到炙陽珠之行中一起得到的。這部功法據說與太古大有關係，以古修士以爲的天地本源陰陽和人體之氣的三元氣爲基礎進行修煉，純陽之氣、純陰之氣、人體之氣若能一體，便可得成大道。這部修爲適合晉階，修煉卻苛刻，他之前因與葉冰結合，得了純陰之氣，可惜過少。而因爲另外簫遙交予他的純陽訣，加之有炙陽珠在身，炙陽氣源源不絕，純陽訣如今已有小成，他體內原本就已經很微弱的陰靈氣早已消失不見，如今只剩純陽之氣。
他每次一將純陽之氣灌注到葉冰體內，都會發現，這股靈氣與葉冰的陰靈氣相互吸引。幾乎難以分開。她如今昏迷着，自然無法控制自己的靈氣，所以，這兩股靈氣之間的吸引力，完全就是本能。
更神奇的是，他每一次淬鍊完她的身體，都會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損耗靈氣，甚至比原來有些微的增多。
這種情況，照理不應該存在，靈氣也不是憑空增加的，用靈氣替人療傷，從來只有損耗，不會有增加這種事。但是這種情況，又確實發生了，他想了幾日，終是沒想出個頭緒來。
蹙着眉頭，眼角瞥到季禎無精打采地坐在邊上，便問：“怎麼了？”
葉季禎擡頭，麻木地看了一眼，仍低下頭：“沒什麼。”
鳳辰想了想，問道：“你最近不大高興。不僅僅是因爲你姑姑的原因吧？”
葉季禎聽他這話，更垂頭喪氣了：“師父都知道了？”
見他這模樣，鳳辰忍不住笑了，走到他身邊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惹得葉季禎叫道：“師父，我不是小孩了。”
鳳辰更是笑：“你年紀雖不是小孩了，卻還是孩子心性。”
葉季禎聽得此話，低下頭去，默不作聲。
鳳辰便嘆了口氣：“師父知道你心裡不舒服，不過，斷沒有師父向徒弟交待的道理。你若想知道，可以來問爲師，怎的也不問？”
葉季禎頭低得更低了。他當然知道自己理虧，師徒如父子，師父平日待他已是夠好了，可師父就是師父，總不能沒上沒下的。
“現在也不問嗎？不問我可走了？”
“師父！”葉季禎擡起頭，看到鳳辰含笑的模樣，知道自己被耍了，心下懊惱，說道，“師父你故意逗我。”
鳳辰笑得更歡樂，拍着他的肩說：“你小子，有什麼話不能說的？怕師父怪你嗎？還是你在怪師父？”
葉季禎抓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覺得……好像也沒什麼可說的，華凌說，我就是吃醋了，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嗯。看來你已經想過要自己去解決了。”鳳辰很欣慰，“但是，有些事你不問清楚不甘心吧？”
葉季禎老老實實點頭：“我……我其實心裡很介意，可是想想又覺得，師父沒錯，是我太小氣了。”
“這不是小氣，是感情。”鳳辰笑，“你覺得彆扭，說明你不管是對你姑姑還是對師父，都是有真感情的。不過呢，有些事，師父現在也不好對你明說，等你自己想明白，再來問，好不好？”
葉季禎哪裡好意思說不好，本來這種事就沒有師父向徒弟交待的道理，師父這樣好聲好氣地跟他說，怕他鬱悶，已經夠好了。
“我知道了，師父。”
“好，你繼續在這裡看着你姑姑吧，走的時候就讓阿秀她們來守着。”
“哦。”葉季禎應了一聲，又問。“師父你這就走了？”
鳳辰笑了笑，慢慢道：“你師祖又找了幾個丹方，也許可以幫你姑姑早日清醒過來。不過這些丹方上的靈藥都極少見，過幾天師父就出門一趟，去外面碰碰運氣，所以要回去準備準備。”
“啊！師父你要出門？”葉季禎看看他，又看看*上昏睡着的葉冰，“那姑姑怎麼辦？”
鳳辰道：“有你師祖在，怕什麼？”又叮囑，“師父不在的時候，要好好照顧你姑姑。別想些有的沒的，有事就找你師祖，知道嗎？”
“嗯。”葉季禎想了想，把自己想要跟去的話嚥下。姑姑現在這樣，師父是出去尋藥的，他還是不要添亂了，等姑姑好了正經出去遊歷吧。
看着師父出去，他繼續心事重重地坐着瞎想。
鳳辰走出明心居，先繞去禮訓堂。
哪怕他對阮心竹早已生了不悅之心，到底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幼時感情極好。
照顧阮心竹的四個人是梅蘭竹菊，對於這件差事，四人都不甚高興，因此無精打采的。看到他過來，才提起精神，向他行禮。
“旭日師叔。”
鳳辰點了點頭，問：“心竹怎麼樣？”
寒梅答道：“阮師姐其他還好，就是一直不答話，問什麼都不答，一個人不知道念什麼。”
“她可恢復神智了？”
“這……”寒梅想了想才答道，“我們看不出來，師祖來看過，說阮師姐這是五行迷心入了魔魘，也許心裡是明白的，只是不願意面對，也有可能還糊里糊塗的，分不清人和事。”
鳳辰蹙了蹙眉，看了看一旁坐在凳上的阮心竹，此時盯着角落眼睛發直，彷彿根本沒聽到他們在說話，也沒注意到他的到來。
他走過去，喚道：“心竹？”
阮心竹沒動，似乎根本聽不到，嘴裡卻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說什麼。
寒梅湊過去，聽了一會兒，說：“旭日師叔。阮師姐在說，她不是阮心竹。”
鳳辰一怔，好半晌沒說話。再看着阮心竹，心就有些軟了。
心竹一開始是個很可愛的小姑娘，他無趣的童年裡，僅有的那些歡樂，都是心竹給他的，他對她不是沒有感激。只是後來，心竹越變越暴戾，越變越古怪，兩人之間的距離纔會越來越遠。
這次的事情，要說怪心竹，卻也怪不得十分。五行迷心，本身就是迷失心智的考驗，當時她出現幻覺，做出那樣出格的事情，從考驗的角度來說並沒有錯，五行迷心原本就會讓人看到自己或嚮往或討厭的事情。只不過，偏偏葉冰出現在她旁邊，才導致了這個結果。
事後，師父也曾暗地裡說，心竹一直念着，她不要做阮心竹，她不是阮心竹，恐怕是心境的弱點被引發出來了。
而在自然天地陣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也陸陸續續探聽出來了。
也許是因爲她知道自己很多事都做錯了，卻沒有面對的勇氣，纔想要一個新的身份。
她也並非出於嫉恨而對葉冰動了殺心，她只是羨慕葉冰這個身份，羨慕她擁有的一切，所以纔想要成爲她，讓一切重新開始，回到阮心竹的錯誤從來沒有開始的時候。
心竹變成這樣，師父不是沒有懊悔，他說她變成今天這種個性，他也要負責任，可是結果卻要心竹一個人承受。他沒有讓心竹培養出強大的內心，卻要她承受所有做錯的後果。而她承受不住了，所以現在完全崩潰了。
如果是別人的話，鳳辰覺得自己可以硬起心腸，做錯了就要爲自己的人生負責，何況他們不是沒給過她機會。可是這個人是心竹，他又有些不忍。
這麼多年，他一步步看着心竹從那樣一個有些淘氣有些嬌氣卻還善良可愛的小姑娘變成今天這模樣，看着今天的她，想到她最初的樣子，如何能狠得下心？
假如那個時候，他們沒有讓她一個人在分院六十年不聞不問，而是耐心地教導，她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樣？假如她回來的時候，能給她多一些關愛，是不是她也不會落到這樣的境地？
可惜這世界沒有這麼多的假如。
“師兄。”阮心竹忽然擡起頭，向他微笑，“你來看我嗎？”這麼和悅的聲音，不是那個性情暴戾的阮心竹的聲音。
鳳辰盯着她，一時分辨不清她到底是不是恢復神智了。
阮心竹又笑，拍着手指着院門：“師兄，我們去後山吧？上次你說抓只烈火獸給我。”
“……”抓只烈火獸給她，那是他們還只有十三四歲的時候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難道她把這些年的事都忘了嗎？
看看周圍，其他四人圍了過來，他便問：“心竹，你認得我們嗎？”
阮心竹搖了搖頭，眼中又出現迷茫之色：“不對，你不是師兄，你是師祖。”又笑了起來，拉住鳳辰的袖子，“師祖，我要烈火獸，師兄說過給我烈火獸的。”
阮心竹終是沒清醒過來。
鳳辰心情沉重。離了禮訓堂，去大殿找極陽道君。
極陽道君盤坐在他的龍椅上，翻着一疊一疊的書籍和玉簡，看到他出來，只擡了擡眼：“今天這麼快？”
鳳辰沒答話，坐在他不遠處，亦撿了幾本書籍翻了翻，問：“師父，你還要找什麼？”
極陽道君沒擡頭，一邊翻找一邊說道：“找找有沒有方法可以救心竹。”過了一會兒，沒見他答話，而是坐在那一副神遊的模樣，忍不住說，“你也想想辦法，總不能不管她。”
鳳辰回過神，道：“師父，我有個提議。”
“嗯？”
“我們……不如把心竹交給玄極師兄吧。”
極陽道君擡頭望着他，揚了揚眉。
鳳辰慢慢說：“心竹心境崩潰了，我想來想去，這一切都是因爲她太依賴我們了。如果把她交給玄極師兄，玄極師兄弟子衆多。說不定可以讓她體會到不一樣的生活。”
“……”極陽道君撫須沉思，半晌，道，“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鳳辰繼續道：“師父一直把心竹帶在身邊，所以她的身份遠比普通弟子尊貴，這讓她獲得比普通弟子更多的東西，也讓她失去了跟同階修士相互學習的機會。現在玄極師兄的弟子們都還是築基期，心竹與他們在一起就是一樣的，說不定她能從他們身上學到些什麼。”
“……可是，”極陽道君又有些猶豫，“心竹當年傷的那個弟子，正是玄極的徒兒，會不會他們心懷不滿……”
“心懷不滿是肯定的，”鳳辰道，“不過，玄極師兄歷來辦事公正，玉覃和雪鴛性子也好，至於當年打傷的那個魏依依，本性也不壞。如果是師父親自交待下去，就算她們心有不滿，也不會爲難心竹的。”
頓了頓，鳳辰又補充：“再說了，讓心竹經受一下普通弟子的冷遇也好，她如今前事盡忘，若能像普通弟子一樣重新開始，說不定就不會養成當日的性情。”
極陽道君聽了這番話，低頭思索。他原想着。要怎樣讓心竹恢復神智，如今聽來，似乎也可以重新培養她的性格？
“你這樣說……也很對。”極陽道君思忖，“如果恢復神智，心竹已經崩潰的心境也沒辦法修復如初，倒不如重新開始。”
“我正是這麼想的。”鳳辰頓了頓，提起另一件事：“師父，有件事很奇怪，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原因。”
“什麼？”
“我……我發現，我給葉冰療傷，靈氣竟然不會有損耗，反而有所增加。”
聽得此話，心不在焉的極陽道君回過神，驚訝揚眉：“真的？”
“嗯。”鳳辰點頭，“這些天一直都是如此，我試了這麼多次，沒一次例外。”
這顯然是違反常理的，極陽道君伸出手：“我看看。”
鳳辰遞過右手，極陽道君摸到他的脈門，將靈氣灌注進去，不一會兒。皺起眉頭。
鳳辰看到他的神色，忍不住問：“師父，有什麼不對嗎？”
過了好一會兒，極陽道君才放開他的手，搖頭：“難道你沒注意到，你的體內有了一個小循環？”
鳳辰一怔，擡手自己運起靈氣。溫暖的炙陽氣運行過經脈，到達丹田，再由丹田流出——不對，他的炙陽氣中，有一股極精粹的陰靈氣，與他存儲在丹田深處的中和之氣混和在一起，在丹田的角落裡，循環往復。
這股陰靈氣與他修煉純陽訣之前的陰靈氣不一樣，那個時候，陰靈氣亦是不純的，與炙陽氣交雜在一起，難以分清。而這股陰靈氣卻極精粹，沒有一絲雜質，與炙陽氣和中和之氣混和在一處，卻又涇渭分明，互相循環。
過了一會兒，他收了功，道：“未能尋到純陰之氣之氣，我就將中和之氣壓制在丹田深處，沒想到會有這般變化……師父？”
極陽道君到底是見多識廣的元嬰中期修士，這麼一會兒功夫，已想出個頭緒來，摸着短鬚慢慢說道：“你可記得。葉冰的混元功法是何特性？”
鳳辰一怔，說道：“混元功法，五系靈根平衡一致者修習，其立意爲混沌之元，五行相生相剋，陰陽循環往復，達到生生不息之境。”
“不錯。”這一段功法，葉冰自然瞞不了極陽道君，因此他們二人都知混元功法到底是部怎樣的功法。極陽道君拈着鬍鬚，說道：“葉冰的體內，就是陰靈氣的五行循環，本來這種功法，與你所修習的完全不同。你的火靈根爲主，金靈根爲輔，卻都是極佳，又是自小主修火系功法，再加上煉化了炙陽珠，體內陽氣極盛達到純陽，所求的是個純字。偏偏你修習了三氣迴轉功，純陽之氣中和二氣在一起倒也沒什麼，加上純陰之氣之氣，卻也是一種循環。”
“……”鳳辰蹙着眉頭，想了許久，才道，“師父你想說的是。我的三氣迴轉功，其實與混元功法異曲同工？”
極陽道君點頭：“爲師就是如此猜測。只不過，她的是五行循環，你的卻是陰陽循環。你變成純陽之體後，中和之氣被你壓制在丹田深處，你又沒有得到純陰之氣之氣，所以三氣迴轉功幾乎失效。這幾**替葉冰療傷，卻是從她那裡得到了精粹的陰靈氣，所以，你的三氣迴轉功開始真正地運行了。”
鳳辰低頭思索了一會兒，卻是一驚：“師父！照你所說。這三氣迴轉功豈非可以在體內形成一個小混沌，從此靈氣生生不息？”
極陽道君卻搖頭：“這只是爲師的猜測，如今沒辦法回答你，你若想知道，只有自己去驗證了。”
“……”鳳辰許久沒有說話。他的臉色很凝重，倘若師父所說的是真的，那麼對於他的修仙生涯，是巨大的改變。
三氣迴轉功，倘若是這樣的用法，那麼一直以來，這部功法的修煉他都走錯了路。他原以爲，不管是自己的靈氣也好，還是體質也罷，追求的都是精純二字，卻原來在精純之上，還有平衡和循環。
極陽道君想着想着，卻是笑出來：“真是沒想到啊，如此的話，你跟葉冰還真是天生一對了。她的功法我看過，所謂混元功法，本是五行循環，陰陽交替，以此形成體內的混沌，偏偏她是純陰體質只修得陰靈氣的五行平衡。而你呢，三氣迴轉功獨缺純陰之氣之氣，得不到純陰之氣之氣，此功法一直不能練成，偏偏你又被改造成純陽之體，修不出純陰之氣之氣。倘若你們二人雙修，葉冰可以從你這裡得到純陽之氣，到時她便能修成真正的混元功法，而你的三氣迴轉功得到她的純陰之氣之氣後，亦能形成三轉輪之態。哈哈哈哈，這倒比純粹的純陽純陰體質雙修更合適了！”
極陽道君說完，卻見鳳辰臉色不豫，便問：“怎麼，這樣不好嗎？”
過了好一會兒。鳳辰搖了搖頭：“我不想……與修煉之事扯上關係。”倘若只是爲了修煉，他何需等到現在？師父早就說過，他得到純陰之氣之氣最方便的方法就是與她雙修，而他一直不願如此，因爲他不想讓雙修之事蒙上過多的功利。